都说祸不单行,时绥真切地体会到了这句成语。
父亲因为唐周携款潜逃的事情及时地报了警,但也因为报警的原因,警方在调查公司的税务时,发现了企业存在偷税漏税的情况。
应纳税额若是小额那还好说,但不查不知道,一查,竟已超过了10%。
根据法律,企业的法人将被处叁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并处罚金。
这下,天是真的塌了。
时父懊悔不已,因为对于唐周的过分信赖,才放手将财务管理交予他来保管,却不料他不仅窃取了公司的财产,更是在法律的边缘触及不可饶恕的禁区,并在他逃之夭夭后,将所有的担责都甩给了股东,让时父承受所有他累下的错误。
时父被拘,即使公司还能继续经营,可往日的口碑与荣耀却不复存在。
判决书下来,两年有期徒刑。
——
一年后。
魏衡暂时退圈的消息引爆了整个网络头条。
自时父出事那天起,魏衡就已经有了息影的想法。可手头的项目已经密密麻麻地被安排到了年后,且艺人若是不按要求完成已签约的工作内容,那么将相应地赔偿巨额的违约金。
于是,这一年来,魏衡忙得比从前更甚。他让经纪人将重大的项目安排提前,其余不那么要紧的、不那么重要的,可以稍作调整,或是直接放弃。
他想,是该给自己好好放个长假了。
——
魏衡下了课从教学楼出来,周围依旧簇拥了不少粉丝。
准确来说,是他的同学,也是他的粉丝。
回学校念书已经大半年了,可周遭的学生们还是不能接受“我的同学竟是大明星”这样的设定,总有不少人上课期间偷摸来到魏衡的教室,只为一睹他的风采。
甩掉了大部分的同学,魏衡这才伸指在手机屏幕上点击,发送出去。
校门口,时绥垂头看着刚发来的消息,微微勾起唇角,很快地回复。
放下手机没几分钟,女人抬头望向不远处仍然被少数同学“尾随”的魏衡,朝着他轻轻一笑。
重回校园生活的魏衡显得格外青春,当然,他这个年龄,正是少男少女的大好花季时光。
今天的他穿了简约的白色T恤,外面是件灰色薄款工装外套,裤子是条水洗牛仔。魏衡全身上下都简简单单,也没有戴任何装饰,看着就活力四射。
褪去明星的光环,若只是把他当成一名普通的高校学生,却也依旧格外耀眼。
真是……时绥想,哎,真是一枚可人的男大啊。
亲昵地揽住女人的肩头,魏衡笑着,低声开口:“久等了?”
还不习惯在众人面前和魏衡这么亲密,即使他消失在荧屏上已经有段时间了。
“没有。”时绥摇头,也不拒绝他此刻的动作,垂眸拢了拢发丝至耳后。
“车停在对面,你跟我过去还是我开过来?”学校里不是没有停车场,但是魏衡不想太受到同学的瞩目,所以就停在了对面的一个商场,低调,也能掩人耳目。
时绥侧头看着周围有意无意投来的视线,没多少犹豫,开口道:“我跟你一起。”
穿过马路,魏衡给时绥拉开车门。
自从大明星宣布退圈之后,她也没再继续之前的工作。Henry是个严师,但也是个好人。Henry的资源本身就不错,再加上名校出身,在国内也有一定的人脉。经他的介绍,时绥这段时间正在一家工作室上班,虽然薪水不是很丰厚,但她也很满足了。
至少,目前的生活状态,是不愁吃穿的。
车平稳地开在马路上,时绥侧头看向窗外正迅速往后退的风景,心下不知是什么滋味。
上个月魏母去探视过,这个月,是他们。
距离父亲出狱还有半年,时绥想,今年过年,一家人可以团聚了。
再次面对这个守护自己长大的男人,时绥难掩眼底的温热。
她说,唐周已经被警方锁定了,大概不需多久,就能把他抓获。
她说,这段时间阿姨把公司照顾得很好,几个叔叔伯伯也出了不少力,企业还是能回到从前的模样的。
她说,自己托人介绍找了份不错的工作,很清闲,自己也很喜欢,是她最爱的设计,当初的出国深造并没有浪费她的特长。
她说……
“那,魏衡还好吗?”
时父问道,眼底透着关切。
“魏衡呢?他来了吗?”
时绥一愣,而后点头,轻声道:“他来了,就在外面。”
实际上,时绥每次都跟着魏衡一起来探视,只不过,碍于“身份”的特殊,他们两者间总是单独一个人进去,或者跟着魏母一道。算下来,魏衡个人去探望时父的次数,是叁个人里面最少的。
儿时就没有感受过多少父爱,长大了尽管有他所谓的竭力补偿,但不过是浮于表面,父子俩说到底还是没深入交心过。
沉默了几秒,时父开口:“你们,还在一起吗?”
时绥没料到父亲主动谈及这个话题,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半晌,女人开口:“嗯,还在。”她已经准备好接受父亲的责骂,却没有。
“啊,蛮好,蛮好。”男人像是释怀,他笑了,眼尾是深刻的皱纹,“囡囡,爸爸爱你。”
时绥咬着唇,泪水在眼底打转,“嗯,我知道。”
“所以,我也和你阿姨一样,希望你能找到爱你的另一半。”他说,声音从听筒传来,格外掷地有声,
“如果他能给你幸福,你们在一起,我也祝福。”
——
从看守所走出来,夕阳已经落山。
时绥伸手张开五指,阳光从指缝中透泄出来。
闭上眼睛感受此刻习习的微风,她想,大概好运将至了。
一只大掌将女人的手拉下来,而后十指相扣。
时绥侧头,男人的轮廓在夕阳下格外迷人。
她笑,倾身靠向他。
“魏衡。”
“很开心?”男人笑着,伸手抚摸时绥的头顶,“爸说什么了?”
心里暖烘烘的,女人抬眸看他,眼底洋溢着幸福,“他同意了。”
魏衡一愣,随即莞尔,“是吗?”
“是,是真的。”时绥重重地点头,张臂主动拥住他,喉头有些哽咽,“魏衡,这是真的。”
男人回抱住女人,垂首将脸颊埋入她的颈窝,感受她因为喜悦而流下的泪水,以及肩背传来的轻微抖动。
紧紧地拥住世间最珍贵的宝贝,良久,魏衡开口:“时绥,你听。”
女人抬头,泪水挂在脸颊,咕噜噜地滚落。
“什么?”
魏衡笑,抬手拭去她的泪珠,眼底柔情难以消散,
“你听,”他说,语气真诚恳切,“听见了吗,这声音。”
时绥抬眸,沁着雾气的双眼望向彩霞。
夕阳破开云层照耀地面,暖黄色的光芒。
鸟群从空中划过,留下忽近忽远的声响。
“什么声音,”时绥问,“鸟叫吗?”
魏衡垂眸,额头抵上女人的前额,嗓音低哑,
“是幸福,”他说,竟也带着丝丝颤抖,“时绥,是幸福。”
鸟鸣划破天际,悠久绵长。
她的幸福来了。
时绥想,这一次,是真的。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