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玄序顿时心下一惊,他一点不知道自己如何中招的!
此刻,他整个人血肉模糊,肌肉、经脉全部裸露在外,很多地方,还能看到隐约的骨色,鲜血不断滴落,顷刻间便在脚下形成一个血洼,浑身上下,剧痛无比。
阴风四起,吹过之际,仿佛万千刀锋剐体,愈增痛楚。
于人皮灯笼散发出的幽蓝色光芒下望去,既惨烈,又可怖,似是只有在梦魇之中,才能得见的恐怖之物。
只不过,傅玄序乃化神修士,一张人皮,却还取不了他的性命!
他当即强忍剧痛,正要提示三位师弟师妹小心,却见宁无夜忽然对着他的那张人皮道:“傅师兄,小心!”
说着,宁无夜当场抬手一剑,朝傅玄序的本体斩了过来!
刷!
剑气森寒,剖开阴风灯光,长啸之际,锋芒毕露,直取傅玄序胸膛。
傅玄序不由一怔,但剑气当前,却来不及犹豫,当下右掌平推而出,身前出现一道巨大的山影。
铛!!!
剑气毫无保留的落在山影之上,整个茶楼,都似微微一颤。
须臾剑气溃散,而山影也出现了一道几乎整个贯穿其山体的裂纹。
傅玄序急忙喝道:“宁师弟,莫要让幻象惑住!我才是”
话未说完,他猛然停住,他的声音,却不是从自己口中发出,而是他那张人皮嘴唇翕动,吐字发声!
他的命格,在那张人皮之中!
不好!
傅玄序立时意识到不妙,脱掉一张人皮,对他这等修士来说,不过是受些皮肉之苦罢了。只要有时间,他很快便能恢复过来,但命格却是绝不能缺失!
这个时候,傅玄序的人皮继续朝人皮灯笼走去,人皮灯笼上的裂痕越来越大,已然彻底褪去旧皮,只剩一点幽蓝色火苗徐徐跃动。
乌黑的血从灯笼的支架上不断流淌而出,仿佛是一条潺湲的小溪,散发出腐朽腥臭的气味。
桀桀桀桀桀
整个茶楼之中,充斥着癫狂又满是喜悦的笑声,人皮灯笼已然准备穿上傅玄序这张新皮!
傅玄序心中忽然有种强烈的直觉,一旦自己的人皮被人皮灯笼夺去,他的本体,将化为对方的同类。
确切来说,是变成一盏没有人皮的人皮灯笼!
尔后与对方一样,终日四处寻找新的人皮。
情况危急,傅玄序立时施展遁法,朝自己的人皮追去。
下一刻,一方玉玺当空而起,沉重无匹的重力,朝他镇压下来,却是终葵越棘也跟着出手。
“傅师兄状态有些不对,保护傅师兄!”一面出手,终葵越棘一面飞快的说道。
晏明婳素手执伞,迅速说道:“我一个人保护傅师兄,你们对付这头鬼物!”
说话之际,她撑开绢伞,四周顿时浮现重重伞影,宛如一朵朵浅粉色花朵渐次怒绽,顷刻间便将傅玄序那张人皮团团护住。
看到这一幕,傅玄序没有人皮的眉间肌肉,顿时紧紧皱起,随着这个动作,鲜血涌出,流淌了他整个面颊,自下颔不断滴落。
他却根本顾不上这撕心裂肺的痛感,生死一瞬,他一点没有跟师弟师妹们解释的机会,当即打出法诀,双掌向上托起,重重山峦自他身侧冉冉而升,悬空的玉玺顿时被山影撑开,漫天伞影,也随着山峦的升高被硬生生挤到两旁。
而此刻,人皮已经踉跄着走到了长廊将近拐角的地方,距离人皮灯笼,只差最后一步!
傅玄序完全没有时间思考其他,立时全力爆发速度,朝自己的人皮冲去。
但电光石火之际,嗡鸣声起,一柄飞剑挟凌厉无匹之势,朝他当头斩下,是宁无夜!
傅玄序瞳孔一缩,急忙一掌朝飞剑拍去。
轰!!
飞剑被当场击飞,傅玄序也被震得倒退了几步。
这个时候,他的人皮已经走到灯笼之畔,开始往灯笼上贴去。
来不及了!
傅玄序心中一沉,眼下若让人皮灯笼得手,他一个人死了事小,一旦真的化作这盏灯笼的同类,三位师弟师妹,必定也没有任何活路。
他们四人,都会成为新的人皮灯笼!
思及此处,傅玄序顿时没有任何犹豫,周身法力一阵剧烈波动,体内气势开始节节攀升,赫然是要当场自爆,准备跟人皮灯笼同归于尽。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血色刀光划破幽蓝光幕,瞬息而至。
噗!!!
人皮灯笼数根支架当场折断,内中血水的流淌为之一顿,幽蓝色的灯火亦倏忽缩小,几乎瞬间熄灭,一阵猛烈的摇晃之后,虽然挣扎着保持了继续燃烧,却为刀意和诅咒所制,一时不能复原。
癫狂喜悦的笑声戛然而止。
傅玄序的人皮,忽然失去所有的支撑,如同一件柔软的皮衣一般,无力的跌落在地。
终葵越棘、宁无夜以及晏明婳三人原本正要继续对傅玄序出手,顿时齐齐一怔,他们刚才一直在保护的,不是傅玄序师兄?
那真正的傅玄序师兄在哪里?
眼见刀气血光漫天,满含暴虐霸道之意,傅玄序立时知道,是重溟宗圣子到了!
他略一迟疑,但还是很快散去了用来自爆的法力,尔后伸手一抓,立时便将自己的那身人皮摄入手中。
下一刻,宛如实质的黑暗弥漫了整个茶楼。
黑暗之中无数窸窣之音响起,犹如春蚕噬叶,又似万蛊夜行,令人不由自主的毛骨悚然。
须臾,黑暗徐徐散去。
却见傅玄序已经重新穿上自己的人皮,终葵越棘、宁无夜以及晏明婳三人警惕的戒备四周,在他们不远处的地上,散落着一堆干枯破败的人皮,以及灯笼的骨架。
裴凌玄袍皂靴,手持长刀,正站在这堆人皮以及骨架之畔。
他身后,一袭黑裙宛如夜色,头顶血色冠冕鲜艳欲滴,厉猎月静静而立。
这个时候,见到傅玄序师兄没事,终葵越棘、宁无夜以及晏明婳三人都暗松口气。
傅玄序对裴凌拱了拱手,郑重道:“多谢。”
裴凌微微摇头,面色严肃的问道:“这东西,是从哪里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