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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蔺谨独哄着他,“你就是小孩子。”
  顿了顿又说,“所以交给我,好么?”
  “不用。”季澄意把脸埋进他脖颈间,“你抱我一会就好。”
  蔺谨独有些不悦地喊他,“季澄意。”
  季澄意没听见似的,“抱紧一点。”
  蔺谨独见人是打定主意不让自己插手了,也没再坚持,只说,“至少让我陪你一起进去,好么?”
  季澄意直接不说话了。
  蔺谨独拧着眉头,眉间一片浓重的担心。
  但他也知道,季澄意是个有自己主见的人。
  所以他尽管很心疼季澄意,很想跟季澄意一起去面对赵恒鑫,却也没再用自己单方面的情绪去逼迫季澄意。
  就那么安静抱着他。
  过了不知道多久,安静的车厢里终于响起季澄意的声音,“你可以陪我到赵恒鑫办公室门口。”
  一句话,让蔺谨独快提到嗓子眼的心终于缓缓落下了一半。
  蔺谨独松了口气,偏头亲了亲季澄意的耳垂,“好,我陪你到办公室门口。”
  “嗯。”季澄意说,“那我们下车吧。”
  两人下了车,并肩走进一座写字楼里。
  虽然赵恒鑫手里最赚钱的世英公司已经在他的起诉下被迫关门了,但赵恒鑫手里仍有几个半死不活的小公司。
  这些小公司里,只有眼前这个直播公司还像点样子。
  不过也撑不了多久了。
  因为世英没了。
  赵滨也出不来了。
  而赵恒鑫马上也要被请走了。
  所以季澄意几乎已经预见这间小公司被迫关门的凄凉场景了。
  不过季澄意并没有因此而高兴,因为这点事对赵恒鑫根本无关痛痒。
  小公司没什么规模,规矩也不是很严格。
  关蕴搬出自己的身份到前台询问了两句,那前台员工就把她们带到了赵恒鑫的办公室。
  到了办公室门口,关蕴没让前台敲门,直接推开了办公室的大门。
  前台愣了愣,随即也后知后觉地看出他们好像不是要来谈合作的。
  但她这个明白过来已经晚了。
  因为办公室的赵恒鑫已经抬头看见了季澄意的脸。
  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赵恒鑫眨了好几下眼睛才愣愣喊出声,“小意?”
  赵恒鑫的办公室没有开灯,一间不大的办公室因为天气原因而显得灰蒙蒙的。
  可赵恒鑫却一副精神不错的样子。
  甚至喊人的声音都格外浑厚,且还带着一丝意外的喜悦。
  好久没听见这么恶心的声音了,季澄意生理性地反胃,脸色也在一瞬间就难看了起来。
  这时,季澄意一只被人在手里的手忽然被捏了两下。
  季澄意转头看着蔺谨独。
  蔺谨独没说话,但他一双黑沉的眼睛却写满了担心。
  还有一句无声的——
  别怕,我在。
  涌上来的恶心被一只大手温柔地安抚下去,季澄意的脸色慢慢放松下来。
  他牵了牵唇角,给蔺谨独递去一个没事的微笑。
  然后松开他的手,抬脚踏进那间灰蒙蒙的办公室。
  办公室的门在身后关上。
  蔺谨独和关蕴都没进来。
  “小意?”赵恒鑫从办公桌里起身,“你怎么来了?你来看我么?”
  季澄意冷眼嗯了一声,“来看看你什么时候死。”
  人上了年纪总会有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赵恒鑫也不例外。
  他不止一次幻想过季澄意和赵滨两个人在他的病床前尽孝的样子。
  刚看到季澄意的那一刻,那股幻想被放大到极致。
  以至于他都忘了他之前都对季澄意做过什么。
  只满心欢喜着他的小儿子来看他了。
  结果季澄意那冷冰冰的一句话一出口,瞬间就打破了他那愚蠢至极的幻想。
  也是。
  季澄意怎么会来看他。
  这人巴不得他早点去死才对。
  赵恒鑫收了眼底的笑意,颓然地坐回椅子里,“那你来干什么?”
  没了那不切实际的幻想,赵恒鑫的声音都疏冷了起来。
  “听说你在等赵滨出来,我好心过来给你送个东西。”季澄意说着,抬手一扬就把手里的文件袋朝着赵恒鑫丢了过去。
  他丢的不准,文件袋差点摔赵恒鑫脸上。
  赵恒鑫没被人这么对待过,当即就恼羞成怒了起来,“你什么态度!你妈就是这么教你的么!”
  季澄意冷然一笑,“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提我妈?”
  没有哪个父亲能够忍受儿子指着鼻子说这种大不敬的话。
  但赵恒鑫也没再继续发火,因为他也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说错话了。
  收了脾气,他捡起桌上的文件袋,“这是什么?”
  季澄意告诉他,“送给你和赵滨的新年礼物。”
  赵恒鑫才不相信这个逆子会给他送什么新年礼物,但还是狐疑着打开了。
  打开文件袋看到里面第一张纸上印着的表格数字时,赵恒鑫当即就瞪大了眼睛。
  “你这是什么意思?”赵恒鑫一双浑浊的眼睛里全是恼怒,“威胁我?”
  季澄意有些累了,“赵恒鑫,你还是那么蠢。”
  他一步步走到办公桌前,两只手撑在办公桌前直直迎上赵恒鑫那双让人恶心的目光,“这么简单的意思都看不出来么?我想让你去死啊。”
  房间昏暗的光线下,季澄意一双偏棕色的眼睛仿佛碎掉一样,处处都映着犹如毒蛇一般的寒芒。
  赵恒鑫被他那双眼睛紧紧盯着,不由得生出一种被毒蛇死死咬住的阴冷感。
  好在赵恒鑫的心理素质还是比赵滨强的,见状也没有露出什么怯意。
  只强装镇定地说,“季澄意,我以为你经历过之前那件事后已经学乖了,没想到你居然还这么死性不改是么?”
  季澄意的手指在办公桌上慢慢收紧,“赵恒鑫,你知道我这辈子最后悔的是什么么?”
  赵恒鑫一脸笑意,“当然是后悔不该在当年做局坑我。”
  他仿佛看穿季澄意的心底一样,“这些年你一定很后悔吧?后悔当年把我逼上绝路,后悔害死了你妈。”
  赵恒鑫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锋利的刀狠狠刺进了季澄意的心口。
  季澄意心口疼的想快要炸掉一样,他一双眼睛通红,后槽牙也咬的紧紧的,一副恨不得要扑上去把赵恒鑫撕碎的模样。
  赵恒鑫似是很满意季澄意这个表情,眼里逐渐得意,而后又一字一顿地说,“季澄意,你害死了你妈,所以现在又要害死你爸么?”
  如果说季澄意刚才还想把赵恒鑫狠狠撕碎。
  但在赵恒鑫这句话落下来之后,季澄意就忽然一改神色,从恨意慢慢逐渐转变到满眼轻蔑。
  “不对。”季澄意嘴角带着冷肃的笑意,“我妈不是我害死的,她是被你害死的,所以我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没在我十五岁之前杀死你。”
  赵恒鑫仿佛并不意外季澄意能说出这种话,他甚至还笑了笑,“你还真是不孝,居然连亲爹都想杀。”
  季澄意支起身子,面色很快放松下来,“不过现在不想了,因为你很快就会接受法律的制裁。”
  又提醒他,“跟你的好儿子赵滨一起,不用谢我。”
  说完,季澄意没再准备多留,转身就走。
  赵恒鑫一拍桌子从椅子里站起来,“季澄意你个畜生!你居然连亲爹都想弄死!你还是不是人!”
  季澄意没有任何停留,继续往门口的方向走。
  赵恒鑫气不过,把手里的文件袋朝着季澄意狠狠砸过去,“你个畜生!你妈就是被你亲手害死的!她死在了去接你的路上!你居然还有脸活!真是个畜生!”
  季澄意被文件袋砸了下后背。
  不疼。
  可他还是像被砸到了骨头肺腑一样,整个人忽然就被一阵剧烈的疼痛给严丝合缝地包裹住了。
  疼他瞬间就没有力气了,脚下也如同被冰冷的死水困住了一样。
  赵恒鑫说错了,但也没说错。
  妈妈不是他害死的。
  可确确实实是在接他的路上出车祸去世的.....
  这个念头一出来,季澄意仿佛又被那潭死水一点点淹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