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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70章
  殿内殿外的所有人静静地看着这一幕,没人为宁王求情,都恨不得把他碎尸万断。
  皇帝的“尸体”也被梁铮和内侍山海合力抬去了隆恩殿的后殿。
  “王爷,”一个形貌儒雅的中年官员看向了礼亲王,唉声叹气地揖了揖手,“皇上驾崩了,太子又不在此,还请王爷主持大局。”
  其他官员也纷纷点头附和。
  礼亲王当即道:“先回京。”
  “江山社稷为重,尔等速速回京,助太子妃安朝堂、稳人心,务必护卫京畿太平,不能让北狄人在我大景为所欲为。”
  “是,王爷。”众臣都被激起一片热血,纷纷应和。
  他们心里也都担心京城的家人,恨不得插翅飞回京城去。
  礼亲王又转头唤住了唐越泽:“二皇子,现在京中大乱,你是皇子,责无旁贷,不能只顾自己,你也一同回京去。”
  唐越泽本想跟去后殿,闻言收住了步伐,目光望着皇帝被抬走的方向,眼眶酸涩。
  至今他还无法相信,他的父皇竟然就这么走了……
  唐越泽的心绪有片刻的迷失,被礼亲王这一唤,才渐渐地回过神来。
  是啊,皇叔祖说得对,他是皇子。
  唐越泽收起了佩剑,也同时压下了心头的悲怆,作揖应道:“是!”
  声音中透着一丝艰涩。
  礼亲王转头又让顾悦率天府军先护送其他人回京,并留了徐首辅、英国公等重臣勋贵,商量皇帝大行事宜。
  顾悦应了是,留下了一千天府军守卫皇陵,护送其他朝臣们一起离开了。
  其他人一走,隆恩殿的大门就关上了。
  足足一个时辰,殿门才再次打开。
  内阁、卫国公、英国公以及一干宗室王亲由着留下的天府军护送回了京城。
  隆恩殿内空荡荡的一片,安静无声,唯有那地上的血迹和兵器宣告着之前发生在这里的那场动乱。
  礼亲王和怡亲王望着消失在隆恩门外的众人,一起走进了后殿。
  皇帝就倒在地上,两眼睁开,人已经醒了。
  梁铮和山海识趣地往后退。
  “皇叔,”皇帝对着礼亲王虚弱地喊着,满脸惶恐之色,两眼圆睁,“朕知错了……”
  他还活着,所以,他们不会弑君的,是不是?!
  皇帝的心里浮现一丝微弱的希望。
  礼亲王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皇帝,心里似一潭死水,再没有一点波澜。
  皇帝已经将他心底最后一丝温情给彻底浇灭了。
  礼亲王淡淡道:“大行皇帝于十一月十五日,因宁王谋反被刺,伤重不治,驾崩。”
  “太子为国之储君,当继承大统。”
  他似乎只是在宣布一个既定的事实。
  皇帝:“……”
  皇帝想说他还没死呢,可怡亲王根本不想听他说话,接口道:“皇兄,太子不能有一个通敌的父亲。”
  礼亲王微微颔首。
  怡亲王凝眸锁定皇帝的视线,慢慢道:“太子会给大景带来盛世。”
  礼亲王深以为然。
  怡亲王正色又道:“为了大景,太子必须是民心之所向。”
  皇帝为了废太子,竟不惜和北狄勾结,这种荒谬的事传扬出去的话,不仅是大景的耻辱,还会让人觉得太子无德暴虐,不配为储君,不然,皇帝又何必非要废太子?
  甚至会有人怀疑太子是否得位不正,这些只会导致朝堂不稳,民心动荡。
  “……”皇帝想说,他愿意禅位,愿意当太上皇安享晚年。
  晚了!怡亲王摇了摇头,眼神淡漠地看着皇帝。
  对他来说,皇帝虽还活着,却等于已经死了。
  “皇叔……”皇帝忍不住又去看礼亲王,艰难地吐出两个字,试图动之以情,他想说礼亲王曾在先帝临终前发誓会辅佐自己,想说礼亲王难道忘了他在太祖灵前发的誓言吗?
  耳边却传来了礼亲王近乎残酷的声音:
  “天庆帝已驾崩。”
  “唐弘诏,你死后不配进皇陵!”
  字字如刀,捅得皇帝生不如死。
  皇帝一张嘴,口中呕出了一大口黑血……
  不是的。
  他是大景皇帝,是真龙天子,是这天下最尊贵的人。
  他们不能这么对他!!
  礼亲王不再看地上的皇帝,对着梁铮道:“以后太医不会来了,他就留在这里。”
  这个“他”指的当然是皇帝。
  皇帝的命是太医用药吊着的,太医不来了,那也就意味着,他时日无多了。
  “是,王爷。”梁铮恭敬地低头作揖,贴心地说道,“这件事绝对不会再有其他人知晓。”
  他后方的义子山海也是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
  礼亲王满意地拈须,心里暗自感慨:连一个奴婢都知道是非,偏生皇帝不懂。
  皇帝吃力地仰望着礼亲王,眼神一点点地变得晦暗,心头极度的绝望,眼前似被无边的黑暗所笼罩。
  他还是不愿放弃,不愿就此等死,虚弱地抬起了手,低不可闻地唤道:“别走,朕知错了……”
  礼亲王略一顿足,回头看了皇帝最后一眼,皇帝眼睛微微睁大,以为礼亲王改变了主意,但下一刻,就见礼亲王转回了头,对着怡亲王唤道:“弘冀,我们走。”
  叔侄俩一起往前殿方向走。
  就听到后殿传来皇帝近乎撕心裂肺的喊叫声:“乱臣贼子……”
  “你们都是……”
  礼亲王与怡亲王并肩迈出隆恩殿,殿门被山海从后头关上了,彻底隔绝了皇帝的声音。
  隆恩殿外,銮仪卫和宁王府亲卫的尸体已经被清理掉了,但地上还残留着血迹、羽箭、刀刃、长枪等等,一片狼藉。
  空气中的血腥味依然浓郁得呛人,极目望去,这偌大的皇陵中透着一种大战后的萧索。
  礼亲王的心里还有些沉甸甸的,就听旁边的怡亲王冷静地说道:“皇叔,我们回去吧。”
  “皇上‘驾崩’,京中还有好些事等着您回去主持大局。”
  顿了顿后,怡亲王安抚地拍了拍老者略添上几分伛偻的脊背,“我们还有阿池。”
  笼罩在皇陵之上的阴云逐渐散去,冬日高悬于上空,金黄的琉璃瓦在阳光下闪耀着耀眼的光芒。
  这璀璨的光辉瞬间驱散了礼亲王心头的阴霾。
  礼亲王又打起了精神,在心里告诉自己:是的,他们还有阿池。
  大景的气数没有因为唐弘诏而断。
  礼亲王环视了周围一圈,这皇陵见了血,终究不详。
  他招来了一名随行的旗手卫参将,让人赶紧将皇陵打扫干净,心里又惦记着京城那边,便与怡亲王一起匆匆离开了千秋山,往京城而去。
  礼亲王老当益壮,一路快马加鞭,和怡亲王一起在半路追上了徐首辅等人。
  所有人其实都记挂着京城的安危,哪怕唐越泽信誓旦旦地说京城无恙,但大部分人心里还是存疑,毕竟二皇子这个人一向不怎么靠谱。
  这一路,整支车队中都弥漫着一种压抑的气氛。
  众人一路紧赶慢赶,终于在黄昏夕阳西落时赶到了京城的西城门。
  原以为会面对的是一个风声鹤唳的京城,可没想到的是一切井然有序,只是城门由锦衣卫的人加强了守备。
  锦衣卫指挥使龚磊自城墙上探出头,看见队伍中的礼亲王、怡亲王、徐首辅等人,就下令城门守卫开了城门,放他们进城。
  城门后的京城街道异常的安静。
  街道两边的酒楼、店铺、房屋等全都关了门,路上一个行人也没有,仿若一座空城。
  远远地往过去,西大街的尽头,一队巡逻的禁军策马飞驰而过。
  龚磊踩着石阶匆匆自城墙上下来了,对着礼亲王一行人拱了拱手:“礼亲王,怡亲王……”
  他报了一连串的名字,也包括首辅以及内阁阁老们,“太子妃请各位大人速速进宫。”
  礼亲王收回了远眺的目光,心直到这一刻才算是落到了实处,点了点头。
  龚磊飞身上了马,策马在最前方带路,礼亲王、徐首辅等人紧随其后,朝皇宫那边赶去。
  一行人驶过西大街,周围依然是空空荡荡,与往日繁华的京城迥然不同,让众人都有些不习惯。
  徐首辅策马来到龚磊身边,问道:“龚指挥使,京城还好吧?”
  “首辅放心,京城安好。”龚磊含笑答道,“北狄人奸猾,自入冬月来,派遣了数千暗探分批入京,潜伏在京中,今天这些北狄探子意图在京城纵火,几伙探子分头行动,在礼亲王府、怡亲王府、豫郡王府、永安伯府等府邸都泼了火油……”
  什么?!后头的礼亲王与怡亲王等人也都听到了,齐齐地变了脸色。
  龚磊也没打算卖关子,连忙往下说:“太子离京前将虎符交给了太子妃,这段日子,因为觉察京中潜进了不少北狄探子,太子妃一直派人盯着京中各处,这才第一时间发现北狄人的异动,及时将那些纵火的人犯拿下。”
  “得知北狄人心怀不轨后,太子妃当机立断,命上十二卫在京中布控,又下令城禁,全力缉拿潜伏在京中的北狄探子。”
  “局势已然控制,百姓无恙,留吁鹰和那些作乱的北狄人都已经被上十二卫拿下。”
  说着,龚磊对着皇城的方向拱了拱手:“这一回,多亏太子妃杀伐果断,思虑周全,这才没酿成大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