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有一种病,叫斯德哥尔摩综合症。指的是被害者对犯罪者产生了情感,甚至反过来帮助被害者的一种情结,这种情感使被害者对加害人产生好感、依赖性。
傅泉怡认为她妈就得了这种病。她妈嫁给她爸这些年过的什么日子,傅泉怡再清楚不过。她不懂她姥姥那么要强的老太太怎么养了她妈这么一个软弱的女儿。她爸和她奶奶嫌她妈生不出儿子,她妈就生了三胎,直到生出个儿子。她爸不让她妈烫头染发说那不是正经人家干的事,她妈就不做头,顶着一头花白的头发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老了十岁。有一次她妈想和同事一起团购一个护腰床垫,回家找她爸要钱,她爸一口拒绝,给的理由是人不能过得太舒坦,要保持艰苦朴素的传统美德。他们姐弟三人想吃奥利奥都要背着她爸,傅泉怡吃一块,她妹妹吃一块,剩下的都是她弟弟吃。即使她弟弟想经常吃,也要不到。她以为她妈和她一样恨透了傅家。可是等她长大后,她和项水川的事定下来后,才发现她妈在这些年里早就悄无声息地变成了她奶奶的翻版。
多年媳妇熬成婆。傅泉怡总算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了。媳妇年轻时被婆婆欺压的痛苦总要在成为婆婆后再发泄到她的儿媳身上,才算治愈了曾经的伤痛。
傅泉怡恨透了这种观念,这种可怕的轮回,却忘了,在多年的耳濡目染中,她被潜移默化的改变了,她也染上了这种病,成了她恨透的那种人。
“你的意思是,可以接受我不生孩子?”,她一字一句语速极慢地问他。
“是,我娶你不是为了生孩子”
“呵呵,你现在说这话就是马后炮,我给你生了一儿一女,你跟我说不生孩子也行,不生孩子你觉得你爸妈能同意吗?”
“能啊,我和他们说过,我说你太瘦了身体不好不一定能生育,他们说没事慢慢调理养好身体再说,生不出来就不生”
他说得诚恳,那双不善撒谎的眼睛里闪着笃定的目光。可是她却听起来像个天大的笑话,还是嘲笑她的笑话。
“你觉得可能吗?哈哈项水川,你是说我剃头挑子一头热吗,你和你爸妈都觉得孩子无所谓,男孩无所谓,是不是?是我非要生,是我非要生男孩是吗?”,傅泉怡想抽项水川一巴掌。
“老婆你别生气啊,我只是实话实说,刚结婚的时候我想好好过二人世界,生孩子不着急,但没想到你那么快就怀了,我准备了好多套都没用上”。他说的委屈,像个犯错的孩子。
“对,是我贱,是我逼着你内射,是我非要抓紧生孩子……”
项水川察觉到她的怒意赶紧抱住她,哄她别生气。她被他被抱着,后面想说的话没说完。
他的话好像一把钥匙,打开了她落满灰尘的记忆废墟,她在那里隐约找到些残缺的片段,那时候他的确次次都想戴套,她却次次要求他内射。所以,是她给自己定了生孩子的任务,是她给自己定了必须完成的KPI吗?孕育生命是两个人的事,她却从来没有问过他的想法。
他们在她硕士毕业后如约结了婚。法律上,道德上,他们都是夫妻了。
从宿舍住到新房,她感到很不适应。她不了解他,从性格到习惯,从外表到内在。因为在他们算是订婚之后,也根本没有过多的相处。她不是在忙学习就是在忙实习,根本不留一点时间给他。他们没有做过一件情侣或者爱人之间应该做的事,她不爱他,约不约会意义不大,于事情不会有任何改变。他爱她,想约她吃饭逛街看电影,却又怕她,怕粘着她会让她离开。他们就这样冷着彼此,直到成为夫妻。
新婚那夜,他被灌了很多酒,烂醉如泥,躺在床上发出阵阵鼾声,她嫌弃地睡在大红色床上的另一侧,中间的空隙大到可以再睡一个人。第二天早上她睡醒时,他已经不在床上。她看到餐桌上有他做好的和买好的早饭,他不知道她爱吃什么,小笼包油条豆腐脑面包牛奶鸡蛋像摆摊似的放了一桌子。她感到一丝温暖,他比她预想得好很多。到了晚上,她投桃报李般挨着他躺下,感到他梆硬的肌肉和滚烫的身体。
他以为她会排斥和他亲密。当他感到她身体的触碰,闻到她的发香和体香,下面不由自主地起了反应。他试着抱住她,她没有躲避。他的手在她的头发、脸庞、肩膀上游走,她也没有拒绝。他的头埋在她的黑色长发里,嗅着她的香气,手上的动作跟着大胆了起来。
隔着睡衣被他抚摸,她感到他掌心的热度和对性的渴望,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畔,她轻颤了一下,浑身激起一种麻酥酥的感觉。
她以为她会反感这种亲密。她不爱他,他们之间不是做爱,是性交。她以为她不会有感觉,只是做为动物繁衍下一代的本能。可是她被他抚摸时感到很舒服,尤其他滚烫的掌心摸到她的双乳,她感到一种快慰,乳尖马上在睡衣下起了反应,像是等待被采撷的花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