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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宿舍房门被关上。
  崔妙妙起身,在柜子里找了找漂亮衣服。
  又拿出一盒紫罗兰粉,往脸上拍。
  但即便拍了一层又一层,皮肤也越来越白,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崔妙妙却还是提不起精神。
  -
  午饭后,江珩送宁荞去学校。
  周难妹算准上课的时间,早早在教学楼蹲点,一眼就看见他们小俩口。
  周难妹怕打扰到宁荞,没有上前。
  还是宁荞喊了她一声。
  她向江珩介绍:“这是周难妹。”
  “你好,团长。”周难妹严阵以待。
  宁荞笑出声:“他叫江珩。”
  “你好。”江珩说。
  宁荞挽着周难妹:“她是我在学校里最好的朋友!”
  周难妹:!
  宁荞说自己是她最好的朋友。
  最好的朋友!
  等到宁荞进了教室,江珩才走。
  明天得送江果果和江源去上学,之后再收拾行李,搬到军区大院去。
  宁荞昨晚念叨了一宿,说是住惯了海岛的家属院,也不知道突然住进京市北城军区的军区大院,会不会难以适应。
  江珩并不担心这个。
  只要一家人在一起,住哪儿都是一样的。
  现在他必须处理的,是沈华琳的问题。
  大清早,沈华琳一直在他们住的四合院外边转,江珩瞄见几眼,最后一次,他独自走出来,但沈华琳不敢面对他,加快脚步逃走。
  爷爷和父亲自小教育江珩,在生活、学习中,切记不可当逃兵。
  很显然,他母亲并不认同这一理念。
  江奇和江果果都在,江珩不想闹出太大的动静。
  等到现在送宁荞回学校,他直接去了崔家。
  沈华琳和老太太在家里,透过窗户看见江珩时,几乎要吓破胆。
  她找了个机会偷偷溜出来。
  江珩这漫长的十几年里,曾设想过,如果再见到沈华琳,将以什么态度应对。
  直到这一刻
  真实发生,他才发现,不管是心情还是态度,都没有波澜。
  沈华琳望着儿子的脸,沉默许久,眼圈泛红,想要喊他的小名,却发现他的眼神冷漠疏离,并没有与母亲重逢的激动。
  她柔声问:“你还好吗?”
  “别去打扰江奇和果果。”江珩冷淡道。
  沈华琳愣了一下。
  片刻之后,她才轻声道:“你怎么能确定他们不想见我呢?”
  她垂下眼帘:“我是你们的妈妈,别这么对我。”
  沈华琳的语气中透着卑微恳求,可怜地示弱。
  她是他们的母亲。
  她的要求并不高,只希望偶尔和他们吃吃饭,闲话家常,当是能互相走动的亲戚就好。
  “如果被他们知道,大哥切断他们见到妈妈的机会,他们真的不会怪你吗?”沈华琳说,“别这么对他们。”
  沈华琳想,江珩会同意的。
  她儿子自小就是这样,嘴硬心软,她们毕竟是母子,没有人能真正与自己的母亲切断关系。
  “他们是想见我的。”
  然而忽然,沈华琳听见江珩开口。
  “我不知道他们想不想见你。”江珩淡声道,“但我确定,崔经武不想见到江家人。”
  沈华琳的神色一变。
  她的二婚丈夫,很大男子主义。当年不允许她留着孩子们的相片,不惜以激烈手段烧毁照片。
  如今倘若见到他们,必然会大发雷霆。
  她的生活很幸福,不可能去赌。
  但江珩怎么能以此来威胁自己?
  “你别去找他!”沈华琳急切道。
  话音落下,她生怕自己对二婚家庭的维护,会激怒江珩。
  可他的眼底,没有丝毫起伏的情绪,仿佛只是看着一个陌路人。
  “一样。”江珩平静道,“不要打扰我的家人。”
  丢下这句话,江珩转身离开。
  沈华琳回家时,像是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得知他们来到京市,她是期待的,不知道孩子们现在是什么模样,不知道他们见到她,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可是,江珩让她的希望落空。
  他太自私了,只因他自己心中的怨恨,就剥夺弟弟妹妹们见到她的权利。
  沈华琳的心中有说不出的滋味。
  可她确实无法以自己现在美好的生活为代价,换取见亲生子女们的机会。
  沈华琳的步子迈得很慢,心头沉甸甸的。
  她打开门,回屋时,见老太太拄着拐杖,六神无主地站在电话边,双手都在颤抖。
  沈华琳连忙上前:“妈,您怎么了?”
  其实沈华琳与婆婆的关系不好,顶多只是在她的委曲求全之下,维持表面上的和平而已。
  沈华琳慢条斯理地扶着老太太坐下:“身体不舒服吗?我给您倒杯水。”
  老太太的脸色,已经开始发白。
  她没有像往常那样推开沈华琳,而是抬起头,指着电话,颤声道:“经武出事了。”
  沈华琳优雅的动作,骤然顿住。
  不安与恐惧冲上心头。
  崔经武出事了。
  他出什么事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北极鹅是狼、鸭鸭 10瓶;圆圆乐、靜靜看書 1瓶;
  第64章 第64章
  ◎“看姓崔的倒大霉。”◎
  革委会主任崔经武被带走调查, 说是平反的受害家属收集了不少证据,联合举报。
  沈华琳吓得三魂不见了七魄,根本担不住事, 当下就泪如雨下。
  老太太一向看沈华琳不顺眼。当年的事, 老人家心里跟明镜儿似的,实际上沈华琳丢下那些个亲生骨肉,说是嫌贫爱富,实则不然, 毕竟她的第一任丈夫是烈士,留下不少抚恤金, 刚何况那时她公公的身份不低, 在钱方面,即便她带着四个孩子, 也不至于要拉下脸出门讨生活,老爷子保他们衣食无忧是没问题的。可死了丈夫的她,仿佛天塌了,顿时失去主心骨,根本不敢想象往后的日子该怎么过。
  十四年前的沈华琳,说走就走,没有任何犹豫, 只因为早在离家前几天,她在京市街上与多年前的老同学崔经武偶遇,得知他妻子早逝的事之后, 如解语花一般温柔安慰, 而崔经武也是见色起意, 让她抛下孩子嫁给自己, 沈华琳哭着说自己放不下, 然而没过几天,转头就投向他的怀抱。因为她找到新的主心骨,新的依靠。
  这些事,老太太都是从自己儿子口中听说的,她打骂过自己的儿子,还试图绝食威胁,可他俩铁了心,最终无奈之下,她只能同意沈华琳进门。后来的十几年,沈华琳对她言听计从,要多讨好就有多讨好,老太太却始终没有放下对她的成见,一门心思盯着她,要求她必须对崔妙妙与崔沛视如己出。
  老太太自始至终,从未将这个儿媳妇当成是自家人。她在电话里听说儿子的事,早已六神无主,此时看见沈华琳满脸的泪痕,反倒平静下来,狠狠将拐杖砸在地上。
  “将近五十的人了,一遇到事就手足无措,哭得梨花带雨,是想让我一个老太太来哄你?”老太太声音一沉。
  沈华琳愕然抬起头:“不是,妈,我不是这个意思。”
  “经武出事了,你光知道哭有什么用?”老太太厉声道,“赶紧去走动走动,别拖,再拖就来不及了。”
  沈华琳如梦初醒,一下子从沙发上坐起来,转身快步往外走。
  她眼角还挂着泪痕,柔弱得像是风一吹就能倒,走到门边时脚步顿住。
  沈华琳回头带着怯意问:“妈,我不太懂,现在去找谁?”
  老太太几乎要喘不上气,脸色和嘴唇都憋得铁青,一字一顿道:“那就等着他坐牢!”
  沈华琳吓得心头一颤,立马往外小跑:“我去找唐秘书。”
  -
  革委会主任被带走的事,还没有传到宁荞耳中。
  家里的行李已经陆陆续续被搬到军区大院,宁荞还没有去家属院看过,准备等到周日放假时再去。新的环境、新的邻居,宁荞在江珩的安抚下,不再考虑能否适应,更多的是期待。原以为长达四年的分别,是漫长的过程,可他努力争取,来到她身边,她就更不该踌躇不定。
  江珩即将去北城军区报到,江源和江果果的转学手续也已经办好,明天一早就要入学。
  宁荞心中惦记着家中的他们,有了更深的盼头,但也没有耽误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