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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远在雁云的知州府,最近可是是有场热闹事的。
  余衡竟然向云清提出,想要娶陈风当夫郎。
  说这话的时候,陈风不在场,叶峥和云清都是在的。
  话是对云清说的,却是叶峥先有反应:“什么,你俩倒是看对眼了,啥时候发生的,我怎么不知道,这保密工作做的不错啊?”
  然后一掰手指,余衡今年都二十一了,按现在来说的确是不小了,叶峥记得自己二十一岁的时候,都哥儿双全,官拜翰林了。
  余衡跟了自己这些年,除了老是板着个脸不大赔笑,办事方面可谓是尽心尽力的,明明小不了几岁,叶峥总把他看成个晚辈,如今孩子大了,想成家了,叶峥自然不好阻了人家的好姻缘。
  尤其说的人还是陈风,陈风这人
  不过在那之前,话还是要说清楚的。
  叶峥把余衡拉到一旁问:“这事陈风怎么说?他同意了没?”
  第125章
  叶峥起先一听余衡是求娶陈风的,第一反应是喜大普奔。
  陈风要嫁人了?
  嫁人好啊,嫁了人就不能没日没夜这么黏着他家清清了,就算余衡婚后不打算干涉陈风的工作吧,这人成了亲自然就会被家事绊住脚步的,这是没法避免的。
  不过那也就是一瞬间的念头,他对陈风倒也没啥不满,至少陈风为云清办事是尽心尽力的,这点不可否认,他也不能因为自己吃的邪醋就勉强人家。
  立马又表示:余衡啊,你来求亲的事不是剃头挑子一头热吧?陈风怎么说?
  叶峥这么问余衡的时候,云清也在这么问陈风。
  不同于余衡是斩钉截铁说我们两情相悦的,陈风的态度却是有些表意不明。
  以往云清只看着陈风在办事上头是个雷厉风行的,没想到这么个利落人,碰到人生大事也会摆出一张迷茫脸。
  心里笑归笑,话可是要问准了。
  陈风给云清倒了杯茶,云清拿起却不喝:“你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呢,余衡是直接找了阿峥去说,想娶你做夫郎,我更想知道你的意思。”
  见陈风不说话,云清进一步追问:“你不说话,究竟是不好意思,还是不乐意?你若不想,我就让阿峥去回了余衡,说你不愿。所谓强扭的瓜不甜,你跟了我几年,我的性子你也知道些,阿峥也不是那样人,必不会勉强你的。”
  “……那,我就去拒了?”
  “不,不是不愿——”陈风急了,脱口而出。
  一抬头就见云清正微笑看着自己,眼神里略带几分调侃,是善意的。
  陈风重又低下头。
  云清往日里很少在意别人的私事,但事关陈风,他又不得不多说两句。按着陈风的肩,让他在身旁坐下,也给陈风倒了杯水。
  陈风忙起身不敢,却被云清手劲按住了。
  云清的语速不疾不徐:“婚姻之事,虽说是结两姓之好,两家成一家人,我所在意的却是你自己的想法,你的话音我是听出来了,对余衡并非全无情义,我想余衡对你也是一样,那么有情人合该终成眷属的,只是你的态度却表现得瞻前顾后,我想知道,你到底在顾忌什么,或者里头还有什么旁人不知道的隐情?你不如全说出来,有我和阿峥在,不是我说狂话,一般二般的事,总能替你们解决的。”
  听了云清的话语,陈风的眼就有些红。
  他红着眼看云清:“公子,我还想继续跟着你,自我跟了你,见过世面学过道理,我就暗地里发过誓,要一辈子替你鞍前马后,现在这想法也从无更改!公子,我……我不想回家过那相夫教子,每日只与柴米油盐打交道的日子!”
  终是把憋了许久的话讲了出来,陈风心头莫名一轻,那眼泪却也是扑漱漱下来了。
  云清略惊愕了一下,继而就是皱了下眉,掏出手帕,收着手劲给陈风擦脸。
  “你自然可以继续跟着我的……莫非有人不让?”
  想到什么,耐心问他:“是余衡要求的,让你成亲后只许在家中相夫教子,不许出来抛头露面?”
  若真是余衡提出的要求,云清想,那余衡并非陈风的良人,他该求娶的是那些自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哥儿小姐,而非能力卓越的陈风。
  不过,余衡会说这样的话么?照他往日行事来看,余衡不像这样的人啊?
  其中会否有些误会?
  就听陈风说:“公子误会了,他若有这样的想法,我同他便不会有开始,而且我也不大在意这个,我只是担心,成了亲之后,变成别人的夫郎,公子会不要我了。”
  云清一听就无奈了:“傻陈风,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按能力,你是跟着我的人里头拔尖的,按情义,你自从跟着我便是尽心尽力,从无懈怠过,我也视你同弟弟一般,又怎会因为你成了亲就不要你了?你若担心这个,就把心放回肚子里吧。”
  陈风那眼泪立刻就停了:“真的?”
  云清点头:“真的。”
  顺带解释一句:“我又不是小孩子,莫非还要你时时刻刻贴身照顾?连我家安儿然儿,都没有那些个侍童奶娘的跟着,我一个大人,更加用不着了——我知道了,你放宽心,等着备嫁就成。”
  回去把这事当成好玩的和叶峥一说。
  叶峥听了便是磨牙:“这陈风怎么这样!我看他就是待你不同有想法,不然他自己好端端的婚事,怎么说得反而不如你的意见重要似的。”
  云清替陈风解释:“倒不是他的婚事不如我的意见重要,而是陈风身世凄苦,父母双亡,好不容易通过努力得了番事业,若因着要嫁人便要回去相夫教子,这谁能情愿呢?”
  叶峥分明知道是这回事,嘴上却还不肯让:“哼哼,反正我瞧着他就是不大顺眼,你等着,我现在就去唤来余衡给他们安排婚期,等嫁了人有了娃,看他是把重心还放不放在你身上了。”
  说归说笑归笑。
  叶峥找到余衡,还是按着云清的意思,先没有说陈风同不同意,而是替他问余衡,若你和陈风的事能成,婚后同不同意夫郎继续出来抛头露面啊,还是希望夫郎在家相夫教子,当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娴静夫郎?
  余衡听了反而一脸奇怪:“娴静?东家说的是陈风?哦,他办事的时候倒挺耐得住性子的,但最多只能说个沉静,这娴静二字怎么都用不到陈风身上去吧?”
  叶峥轻咳了声:“我主要是说,你对自己成亲后的生活,有什么想法,有什么规划——没啥好害羞的,说来我听听。”
  余衡更加奇怪了:“虽然成了亲,我和陈风还是跟着大人和公子办事啊,大人也知道,陈风是没了双亲的,我有个父亲比没有还不如,我们都没什么家累,婚后自然还和先前一样,莫非我们成个婚,大人和公子就不要我们了,不能吧?”
  阿坤也是成亲的人啊,大人还不是待阿坤和他这个单身汉一样?
  该说不愧是小情侣么,两个人思维趋近一致,第一反应都是生怕因着成亲丢了差事。
  叶峥见他不似作伪,点点头这才说出来:“我明白了,对了,成亲的事清清已经问过陈风,他也同意了。”
  余衡一听就跳起来,习惯性板着的脸上也有了笑容。
  叶峥看着也挺为他高兴的:“婚仪你们有没有什么想法,怎么办之类的?”
  叶峥是这样想的,余衡陈风都没有父母双亲可以使把力气,余衡是自己的人,陈风是云清的人,这年代主子的地位和天地父母也差不多了,他家人手多,替小两口办场婚礼,也算是嘉奖他们一贯办事用心了。
  余衡现在是满心欢喜,从前那看啥都不顺眼的愤世嫉俗气焰去了大半,摸着脑袋乐呵:“我没有什么想法,东家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叶峥拍了下他脑门:“傻小子,这又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你就不去问问陈风的想法,自己就做主了?”
  顺带拿出过来人的款教育他:“从前你是单身汉,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自然是想怎么就怎么随你自己,等以后成婚了可不能这样,两个人就得有商有量的,就像我和清清似的,有啥事都我俩商量着来,不好一个人定夺的。”
  “这样吧,我给你放半天假,下午你去找陈风,具体怎么你们商量个章程出来,你和陈风也算是我和清清的心腹了,替你们办了这事,就当给你们俩的庆贺之礼吧。”
  “是!”余衡听了,向叶峥深深行了个礼,转头去找陈风了。
  他俩都不是什么虚荣的人,在本地也没有牵扯太深的亲人朋友,最后商量了,还是简单着办,但是恳求叶峥和云清替他们主婚,二人没有父母,只有主子。
  叶峥和云清自然同意了。
  ……
  早春三月,柳条巷一间带场院的屋子里挂了红披了彩,到处其喜洋洋。
  余衡和陈风在这间宅子里举办了一场温馨但不盛大的仪式,叶峥和云清坐在上首父母之位,受了他们的磕头,云清还作为主婚人,宣读了婚书和礼成。
  陈风的头是云罗氏上的,衣服是草哥儿给穿的。
  按说压床这事都是光屁股小孩的营生,安儿和然儿没想到,自己都长到八岁了,还能替别人压一回床,新鲜的紧,是一大早就起来换上崭新衣服。
  这也是余衡私下求的云清,说羡慕两位少爷聪明伶俐,以后不求能有少爷这样资质的,就沾个边儿也差不了,云清见他不介意安儿是哥儿,定要安儿和然儿两个,也没有拒绝的理由,就答应了。
  旁人就更不会说什么了,虽说惯来没有哥儿替人压床的,但人和人也有不同,这可是叶府尊家的哥儿,金尊玉贵那是随便一个小子能比得了的?就算有觉得不妥的,嘴里也不会说什么,反而是满口的福气羡慕。
  二人在主家和同僚四邻的见证下拜过天地成了亲,就是合法夫夫了。
  叶峥和云清各自给了他们十天假,是想着新婚夫夫热络着,让他们热络个痛快吧。
  谁知婚后第三天,余衡和陈风就各自到岗上班了,不可谓不勤勉。
  陈风连衣着打扮都没怎么变,颜色也还是穿惯的青色灰色,给云清的感觉还和先前一个样,脸上神情却是较之先前舒展了,可见是幸福的。
  幸福就成,也没必要刻意去变。
  趁着几日天气晴朗,叶峥又给全家安排了一次出游踏青。
  ……
  消息从京城传到雁云的时候,已经是四月底了。
  叶峥拿着信纸,是半天没说出话来。
  云清见他发呆不动是半天了,接过信纸看看是怎么回事,一看,也是有点愣。
  “雁云郡王登基了?”
  叶峥点点头,还没说话,外头又是下人来报商队的信,云清出去接了,快手撕开信纸一瞧,上头言简意赅也是写了新皇登基的消息。
  然后就是接二连三,一封又一封书信从京中传来。
  除开驿站送来的通知书表,还有各地商队的,镖局的,还有周纪明谢元德的还有闵良骏的,不约而同都是说的这件事。
  叶峥除开那些冠冕堂皇说的什么授天承运之类的溢美之词不去看,把这些信连起来看,大概拼凑出了一个过程。
  三月里,大约就是他和云清办着余衡陈风婚事的那个点上,宫廷内发生了一次剧变,其实说起来很老套,就是大皇子太子,联合武内务省侍卫和兵马司,发动宫变,那时候明光帝对外的形象是已经病入膏肓。
  大皇子趁明光帝意识不清的时候混入寝殿,拿出一份传位昭书,强挟着明光帝起身,要他在诏书上加盖龙印。
  彼时四皇子正在给明光帝侍疾,自然是不能置之不理。
  但四皇子只是个文弱之人,大皇子孔武有力,一只手就把四皇子打晕,强挟了明光帝起身。
  谁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明光帝那大印刚按下去,大皇子拿着诏书正准备仰天长笑的时候,太子忽然大喊着父皇,父皇儿臣护驾来迟,带人冲进寝殿。
  本就充满着算计与被算计的大皇子太子联盟立刻宣告破裂,太子带来的侍卫把大皇子按到在地,大皇子的忠实下属又把寝殿围了,喊话太子放了大皇子,不然今日谁都走不出去。
  对峙中,太子一把抢过那张改了印的矫诏就要撕毁,大皇子劈手去夺,二人滚作一团,是丑态百出,谁也顾不上一旁倒在椅子上的明光帝了。
  四皇子只是晕了一下,很快从晕眩中醒来,第一时间就去扶龙椅上的明光帝,带着父皇悄悄退至龙帐后,用身体挡着明光帝,不让人伤害他。
  龙案前,兄弟俩打成一团,仿佛前世的仇人,龙帐里,四皇子守着父皇,倒有了点父子温情。
  许是过于震惊,明光帝意识清醒了些,虚弱着声音对老四说:“床后有条密道,是通向冷宫的,你悄悄从密道出去,冷宫里有衣服和令牌,你……”
  话音未落,就被老四打断:“父皇你想说什么?如今这个情形,儿子怎可能单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