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点点头,知道他也是真的忙。
一盘棋下的很安静。
黎粲早就拆好了塑封,摆好了棋盘,就等着他过来。
所以?邵轻宴一落座,就可?以?和她直接开始。
好像很久没有再坐到?对弈位置上过的两个人,每一步都是绞尽了脑汁在走。
开局之后,黎粲就不止一次在对邵轻宴说:“你不许让着我。”
邵轻宴嘴上说着好,但每一步走动的瞬间,还是可?以?看出迟疑。
不让的话,这盘棋很快就会下完了。
黎粲仿佛看出了他的意思,下到?半途,终于生?起气来。
“邵轻宴!”她喊道。
“嗯。”邵轻宴听话抬起头。
看见他脸颊的一瞬间,黎粲所有的脾气,又好像一个漏气的皮球,逐渐瘪了下去。
“你再让我,我就不玩了!”
她语气还是生?气的。
但是真正落到?邵轻宴的耳朵里,却像娇嗔。
他又情?不自禁地勾唇说好。
黎粲瞪了他一眼,继续自己的棋局。
刚刚好是这个时间点,早上八点零七分?。
她刚捻起一只?黑棋握在手里,放在茶几?边上的手机,突然就震动了起来。
熟悉悦耳的铃声响起,叫黎粲不得不分?心去看了眼来电显示。
就一眼。
黎粲手上的动作,突然就又什么都不会了。
邵轻宴也跟着她的目光看去。
放在茶几?边上的手机,自动亮起的屏幕上,正明明白白地显示着来电人的称谓。
只?有四个大字——
“孙微女士。”
第四十七章
邵轻宴走了。
黎粲主动让他走的。
孙微女士的电话犹如当头一棒, 直接砸在了她的头顶,叫她很快就从这几天的荒唐和没有边际的快乐中挣扎出来,不得不保持清醒。
她叫邵轻宴走了, 并且说今天都不会再需要他,他不需要再上来了。
邵轻宴没有?多说什么,好像并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叫自己离开?,也并没有?看到她手机上突如其来弹跳出来的“孙微女士”四个大字。
但是黎粲知道,他看见了。
她望着他的背影,再一次感觉到了无边的窒息。
好像一切又重新回到了原点, 回到了那一天,她望着屋外不断坠落的雨水, 耳边全是他说分手的声音。
邵轻宴收拾东西的动作很快。
干净又利落。
没有?落下一点他曾在她家里待过的痕迹。
黎粲一点一点地看着,望着大门口的方向。
在他走后的不到十分钟里,孙微女士就又推开?了那扇门。
她手里拎着一只保温桶, 另一只手上则是拎着她常年钟爱的那款包包。
“怎么病了也不知道跟家里说一声,要不是你哥昨晚回家提了一句, 我到现在都还不知道。”
她把?保温桶打开?, 里头是今天早上专门吩咐人在家里熬的鸽子汤。
黎粲一闻到味道就皱起眉头。
“昨天蓉姨刚给?我煮过。”她闷闷地说。
“煮过就好,骨头伤到了,鸽子汤本?来就该多喝。”
孙微女士转向厨房,看了一眼, 问:“蓉姨不在这?”
“哦,她出门去买菜了, 我今天不想?喝鸽子汤,想?吃土鸡, 她就专程开?车赶去了郊区,说是那边市场早上有?的卖。”
黎粲低头玩起手机, 自然不会告诉孙微女士,想?吃土鸡是在接到她的电话后,她临时决定打给?蓉姨的。
她不得不支开?蓉姨。
不然,她是真的很害怕,蓉姨会当着孙微女士的面,不经?意?间就把?邵轻宴的事?情说了出来。
“嗯。”
孙微听着她的话,好歹是没觉得有?什么问题,撩起她宽松的睡衣裤脚看了一眼,眉间不自觉轻微皱起。
“脚踝看着还是有?点肿,医生建议你休息多久?是不是起码得两个星期?”
“说是一个星期就差不多了,也没有?特别严重。”
“伤筋动骨一百天,不管严不严重,你这段时间都得在家里好好休息才?行。”
孙微女士语气不觉间又加重了些,环顾一圈顶楼大平层里空空荡荡的样子,又说:“你哥说你不想?回家住,那我给?你再安排两个阿姨过来吧,不然像今天这样,蓉姨出门买菜去了,你要是需要什么东西,谁来照顾你?谁来帮你拿?”
“我不需要。”
在孙微眼里,这是一个完全正确的安排。
但是她没有?想?到,黎粲会这么快这么坚定地拒绝。
“我不需要再多一个阿姨。”她说,“有?蓉姨一个人就够了,家里总共就这么大,我不喜欢太多人挤着。”
也就只有?这种从?小养尊处优的大小姐才?能说得出口,五百平米的大平层,住三个人是挤着。
孙微耐着性子,又问她:“那你打算怎么办?真就要蓉姨一个人照顾你?蓉姨不会累吗?她不需要轮换休息吗?”
平时黎粲没有?出事?的时候,蓉姨每天需要做的事?情就只是给?她洗衣做饭、打扫卫生、整理?家务,忙完了这些,她就可以去做自己的事?情;但是现在,还要加一项二十四小时看着她,工作量的确是跟以前不一样的。
“我给?蓉姨三倍的工资,蓉姨可高兴了。”
可是黎粲说。
“……”
孙微知道自己现在已经?说不过她,便不打算再跟她逞口舌之快。
但是黎粲仍旧可以从?她的眼神当中看出,她打算安排一个新的阿姨过来的想?法并没有?改变。
她于是退了一步,jsg说:“明天我喊陶景然他们?来陪我玩,喊他们?照顾我,总行吧?”
“他们?难不成可以天天来?”
“我每天喊一个,昨天就是嘉佳陪的我,今天我马上喊何明朗过来,他昨晚还在群里说这两天闲得慌,反正在哪玩不是玩。”
“你倒也不怕麻烦人。”
“我还给?他们?每个人都送礼物?。”
黎粲本?就是牙尖嘴利,说话从?不在乎多,只在乎精。这几年因为有?黎谈给?她越来越多外面的股份,她面对孙微女士,真的是越来越会说话了。
她说着,就当着孙微女士的面打开?了微信,给?何明朗发了条消息。
何明朗那边很快就答应了。
孙微终于无话可说,只能催着她先把?面前的鸽子汤给?喝了。
黎粲是真的不想?喝,奈何孙微女士亲自送来的,她再不喝,就是要完完全全地惹她生气了。
她只能硬着头皮,在她的眼皮子底下灌了一大碗。
孙微终于有?点满意?,又陪着她坐了一会儿,欣赏了下江边三十三楼的风景之后,就自己拎着包包,又往楼下走去。
她很忙。
身为一个不折不扣的女强人,孙微女士的每分每秒,都是要以百万为单位计算的。
黎粲又目送着她的身影消失在大门尽头,喝了一大碗鸽子汤也没有?能够拯救的失落心情,叫她彻底瘫痪在沙发上。
一躺又是半个多小时。
一直到何明朗给?她打来电话,说他到她家楼下了,她才?振作起精神,给?楼下大厅的服务台打了个电话,请他们?帮忙把?人带上来。
整整一天。
黎粲没有?再见过邵轻宴。
她叫他不要来,他好像就真的不来了,午饭没有?来,晚饭也没有?来。
何明朗陪她玩了几局国际围棋,又打了会儿游戏,一直待到下午三四点钟的时候,终于有?事?,离开?了她家。
厨房里,蓉姨正好开?始做晚饭。
客厅里又只剩黎粲一个人,望着窗外逐渐开?始下沉的日落,缓缓发着呆。
—
等到晚饭端上桌,刚好是下午五点钟。
冬天日落的早,虽然才?五点钟,但是外面天色已经?几乎要全部暗下来了。
黎粲不方便走动,这几天的饭也全都是坐在茶几边上吃的。
蓉姨把?饭菜给?她安排好,说:“之前还以为小何也要在家里吃,就多做了点,没想?到最?后只有?我们?两个人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