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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分钟。”瞿明琮开口,“不会耽误你太久。”
  “好吧。”戚贺微蹙着眉点了下头,“我带你们上去看看。”
  他转身出去,瞿明琮和梅超立即跟上,刚走出工作室门外,听见里面几位老师傅低声议论:
  “怎么又是来调查的,这都第几批了,没完没了……”
  “是啊,也不知道老板怎么想的,都过去一年多了还要查,真闹心!”
  梅超面露尴尬。
  前面的戚贺仿佛没听见,沉默着继续往前走。
  瞿明琮大概明白为什么戚贺不欢迎他们了,显然是被调查员打搅过几次,烦了。
  转念又想,既然以前参加活动的人也来过这里,那今天估计很难有收获了。
  ……
  戚贺带他们去了二楼,楼层不高所以直接走楼梯,瞿明琮抬头望了一眼,摄像头随处可见。
  这地方的安保系统倒是比博物馆那边更周密。
  丁娜的个人工作间在非常靠里的位置,戚贺让他们在门口等,自己去隔壁财务室拿钥匙,没过几秒,瞿明琮和梅超听见财务室里传出一阵惊诧声:“什么?又有人来调查?怎么就没个完了呢……”
  瞿明琮和梅超:“…………”
  戚贺拿着钥匙走出来,见瞿明琮和梅超的神情有些不自然,便知道他们听见了财务大姐的抱怨,他想了想,解释道:“其实我一直不赞成老板举办这个调查悬赏活动,但是老板太固执了,完全不听人劝。”
  “为什么不赞成?”瞿明琮问,“难道你们不想弄清楚丁娜的死因吗?”
  “因为没什么好查的。”戚贺走过来,低头开锁,“警方已经调查过,是意外坠亡,我们也都认可这个结果。”
  “也许是自杀啊,”梅超忍不住道,“我们就是想查清楚自杀原因,才特意赶来临兰县的。”
  戚贺开了锁,将门推开,平静地回道:“不可能,丁娜不是那种会自杀的性格,我了解她。”
  “那你考虑过他杀的可能吗?”瞿明琮问。
  戚贺闻言哑然失笑,回头看他一眼,“怎么可能?她死在博物馆里,又不是街头巷尾,哪来的歹徒?除非你们也听信谣言,认为是丁老板逼迫女儿致死。”
  他觉得瞿明琮和梅超是两个半吊子,根本不具备调查能力,当下摇了摇头,迈开步伐,走进丁娜的工作室里——
  室内黑黢一片。
  戚贺借着门外的光亮,走到窗前,一把拉开窗帘,让明亮的光线照进来。
  梅超不禁眯起眼睛,“终于亮了……刚才屋里好黑,简直暗得不见天日,为什么要把窗帘拉那么严实?”
  “有些材料在阳光下晒太久的话,会出问题。”戚贺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因为这间屋子暂时没人用,所以就把窗帘全拉上了。”
  瞿明琮想了想,“刚才在楼下,好像没见你们拉窗帘。”
  “楼下人多,全拉上就太闷了,光线也会不够。”戚贺淡淡解释道,“而且老师傅们干活都心里有数,什么时候能晒,什么时候要避光,都有经验了。”
  梅超对窗帘拉不拉上不感兴趣,此时此刻,他看着眼前成堆成片的瓷器,内心撼动,惊讶地喃喃:“这么多……该不会全是丁娜做的吧?”
  “嗯,”戚贺嘴角微翘,带了点不明显的笑意,像是与有荣焉,“我说了,那孩子很有天赋,也愿意沉下心钻研这些东西。”
  瞿明琮走到一个瓷瓶前,皱了皱眉,疑惑道:“我好像在博物馆里见过一样的……”
  “你见到的那个,应该是一件元青花吧?”戚贺伸手拿起他面前的瓷瓶,在手里掂了掂,笑着递给瞿明琮,“这是丁娜做的仿制品,不能说一模一样,也有八九分相似了。”
  瞿明琮手上一沉,接住那瓷瓶,表层油润的触感里夹杂着斑驳,如果不是事先知道是丁娜做的,说这瓶子是刚从土里挖出来的他也会信。
  “做这个需要沉下心,还得有一股巧劲儿。”聊起这些,戚贺变得健谈起来,指着瓷瓶上的小细节对瞿明琮说,“想要仿古瓷,一要仿制,二要做旧,而这仿制里又包括仿制纹饰,仿制器形,仿制釉色,仿制胎土,仿制重量,哪一样弄错,都不能算仿制成功。”
  第173章 宋青花
  梅超在房间里边走边看,非常感慨:“话虽然是这么说,但也太多了……仿制这么多古瓷,具体有什么作用?是要拿出去卖吗?”
  “这些只是练习作品,用来了解古法技艺,等什么时候出师了就能接高价的私人订制。”戚贺微叹了口气,“可惜,没想到她会遭遇意外。”
  他拿起一个小巧的瓷杯,在手掌心里慢慢摩挲,神情有些黯然。
  瞿明琮观察他的表情,开口问道:“戚师傅,你觉得自己很了解丁娜吗?我这么问可能有些冒昧,但是刚才听你斩钉截铁的说丁娜不可能自杀,我有点在意……你能不能给出更具体的,不可能自杀的理由?”
  戚贺用奇怪的眼神看瞿明琮一眼,“其实也没什么特殊的理由……不过一个人如果有了自杀的念头,应该会有些表现才对吧?她那段时间一直在专心研究元青花,手里几件仿古瓷也刚有进展,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产生轻生的想法。”
  瞿明琮皱眉,“……圆青花?”
  “嗯,元代是青花瓷发展的成熟阶段,无论是胎色还是釉色表现都接近完美,是丁娜最喜欢的青花,对了……”戚贺环顾四周,说道,“她还收集了许多元青花瓷片,我记得放在一个盒子里……”
  “是不是这个盒子?”梅超瞅见一个檀木方盒,指着问道。
  戚贺走过来,打开盒盖,里面果然放着一堆破损的瓷片,其中有几片用油皮纸仔细的包住,估计是品相相对比较好的瓷片。
  戚贺看了看,点头道:“对,这些就是丁娜收集的旧瓷片,我们通过研究这些瓷片的胎色、釉色和花纹,进行仿古瓷器的制作,丁娜那孩子以前对我说,仅仅凭一些破损的碎片,却能制作出属于那个时代的完整的日用器、供器、镇墓器,是不是很奇妙?……她沉浸在这里头,所以我不觉得她会突然自杀。”
  梅超闻言也不禁点头,“这么说起来,果然还是意外坠亡的可能性更大啊……”
  瞿明琮虽然不懂什么瓷,听了戚贺这番话心里也有些唏嘘,这时耳机里传来小乔的声音:“问问他,丁娜喜不喜欢宋代青花瓷,她自杀那晚摔碎了一件宋代青花瓷,这是丁兆林亲口说的。”
  瞿明琮微怔,随即也想起来,丁兆林确实是这样说的,当时他还特意强调过,摔碎的那件瓷器是仿制品,真品放在库房里安然无恙。
  丁娜在博物馆的工作室里有许多仿制品,摔碎一件似乎也不值得惊讶。
  但是……
  瞿明琮看了看四周,问戚贺:“这里有宋代的青花瓷吗?”
  “宋代?”戚贺微微皱起眉,目光狐疑地注视瞿明琮,“这里没有宋青花,为什么要这么问?”
  “丁娜坠亡那晚,摔碎了一件宋代青花瓷器。”瞿明琮回道。
  戚贺站在原地没动,只略微仰头看了眼四周,语气肯定地说:“这里没有宋代青花。”
  停顿几秒,他又自言自语一般低声道:“不过……兴许是她突然心血来潮,在博物馆的库房里淘了几件宋青花也说不定。”
  小乔在手机里道:“问问他,能不能帮忙辨认丁娜工作室里的青花瓷。”
  “戚师傅,宋青花和元青花区别大吗?有没有可能是丁老先生认错了?”瞿明琮问。
  “不会,老板是行家。”戚贺摇头,“宋青花的胎色是灰白色,釉面颜色一般有灰蓝和灰黑两种,元代是青花瓷发展的成熟期,瓷胎的细密度和洁白度都有所提高,釉色泛青,有较强的玻璃质感,也是人们常说的雅致沉静之感,所以区别还是挺明显的。”
  瞿明琮:“…………”
  他觉得所谓的区别明显,大概是在戚贺这样的专家眼里明显,反正他自己无论怎么看,也都是平平无奇的瓷瓶瓷罐瓷碗。
  瞿明琮轻咳两声,开口道:“戚师傅这几天有空吗?能不能去一趟博物馆那边,帮忙看一看那边的工作室有没有其它宋代青花。”
  戚贺皱眉,“有没有宋青花,这事跟丁娜的死有关吗?”
  “现在还不能确定,不过那件摔碎的青花瓷确实是一个疑点,”瞿明琮斟酌着回答,“如果真像伱所说,丁娜对宋代青花瓷不感兴趣,为什么在她出事那晚,摔碎的不是元代的,不是唐代,偏偏是一件宋代青花?”
  他试图勾起戚贺的探究欲,能看得出戚贺对丁娜的死是抱有惋惜之情的。
  戚贺沉默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摇头,“抱歉,我手头有很多事要做,而且我也不认为丁娜的死有继续调查下去的必要,如果你们需要了解仿古瓷的朝代问题,找博物馆的工作人员也一样,负责库房管理的王雅丽在这方面就是个行家。”
  经他提醒,瞿明琮想起来,之前在博物馆确实见过一个姓王的女人,而且态度也不怎么好。
  似乎除丁兆林本人之外的每个人都不支持继续调查丁娜的死因。
  “我还有事,先下去了,你们慢慢看吧。”戚贺将钥匙放在桌上,转身走出门外,提醒道,“走的时候记得锁门,钥匙放财务室就行。”
  瞿明琮和梅超看着对方离开,只能无奈地望了眼彼此。
  再看四周挨挨挤挤的仿古瓷,无奈感更甚,没有专业人士帮忙,他们看不懂这一堆瓶瓶罐罐,毫无头绪。
  “要不,我们去跟隔壁财务室里那个大姐聊聊天?”梅超出主意,“来都来了,多问几个人,说不定会有新发现。”
  瞿明琮兴致不高,眼睛瞟着屋里这些瓷器,道:“你去吧,我想拍几张照。”
  “嗯,多拍几张,等回去了可以拿给工作人员看。”梅超摆摆手,往财务室去了。
  等屋里只剩下瞿明琮一个人,他叹了口气,喃喃自语:“没辙,这个叫戚贺的人不配合,想要知道博物馆那间工作室里有没有宋代青花,只能另外找人了……你为什么突然在意起这个问题?”
  “当然要在意,这可是命案现场留下的唯一线索~”小乔言辞凿凿,“而且时间顺序非常明确,是先摔了青花瓷,然后丁娜才从楼上摔下来,如果是自杀身亡,作为仪式感,摔的难道不应该是自己最喜爱的元代青花吗?为什么是宋代青花?丁娜总不可能把朝代弄错,而如果是意外坠亡,就更奇怪了,什么样的作品值得她在工作室忙到那么晚?大概率是一件元代青花瓷才对吧?毕竟戚贺说了,她最喜欢元青花,可是碎掉的却是一件宋青花……”
  她越说越慢,语气迟滞,最后停顿下来。
  瞿明琮正听着,等了一会儿,想问问她有什么结论,她突然在耳机里叫了一嗓子!
  “啊!”
  瞿明琮吓一跳,“怎么……”
  “当时有人!有第二个人在!”她忽然道。
  (本章完)
  第174章 呸
  瞿明琮皱眉,“这个可能性我也想过,也许当时工作室里有其他人,丁娜和对方发生争执时不慎摔碎了瓷器,但尸检报告你也看过,她身上只有摔伤,如果和人发生过撕扯、肢体碰撞,不可能不留下痕迹。”
  “如果她当时已经死了呢?”小乔问。
  瞿明琮愣住,仔细想了想,发现确实不排除这种可能。
  “如果当时已经死了,那么四楼的工作室就不是死亡的第一现场。”瞿明琮琢磨了会儿,“凶手摔碎一个瓶子,吸引保安过来,然后把已经死亡的丁娜扔下楼,制造出自杀的假象……不对,还是有几个地方说不通。”
  凶手是谁?
  死亡的第一现场在哪?
  那件碎掉的宋代青花瓷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瞿明琮问她:“你有几成把握?”
  “我不知道啊~”她坦然回道,“可我觉得只有这样才说得通——有第二个人把一件宋代瓷器带进了丁娜的工作室里。”
  “原因呢?”瞿明琮蹙眉,“对方为什么这么做?按照戚贺的说法,丁娜的工作室里肯定存放着大量元代仿古瓷器,随便扔哪件都可以,为什么偏要从外面带一件宋代仿古瓷进去?”
  “那肯定有不得不为之的理由呗,”小乔语气轻松,“要不我们现在回去?我想再去一趟博物馆看看,晚上去复原一下案发过程,怎么样?”
  “现在?”瞿明琮看了眼四周,他今天才刚来,原计划至少要在临兰县住一晚。
  “留这里干嘛?”她轻轻哼了哼,“我看这儿的人都不愿意配合调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