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几秒钟,唐晚书不轻不重地咬了许水星脸颊一口,有点疼。
许水星靠在窗帘上,手指顺着唐晚书的衣料慢慢往下滑,她体力有点跟不上唐晚书,好像还有点别的原因。
“怎么了?”唐晚书的手背贴上她的脸。
许水星自己也抬起了手,捂住额头,两个人对视了几秒钟。
然后,几乎是同时开口说道:
“我好像在发烧。”
“您发烧了。”
唐晚书的眉慢慢拧了起来,“我去给王导说一声。”
他说着,就作势要转身离开房间去给王初五打电话。
许水星拉住他,“王初五要在年前结束拍摄,今天全是我的镜头,往后挪耽误的是所有人的时间,这点小病还影响不到的工作状态。”
“我不是担心您工作状态,我是……”
“我知道,你担心我身体,”许水星捏了捏他的脸,看见唐晚书表情慢慢变得平静,最后甚至有些面无表情,有要生气的意思,她将语气缓和下来,“只是发烧而已,小孩子会烧坏脑袋,我是成年人,我有数。”
她哄了哄唐晚书,就从房间出去了,她没关上门,因为唐晚书还要跟着出来。
看着空下来的房间,以及空荡荡的明亮的客厅,唐晚书抿了抿唇,失控的感觉不是很好受,但他从未想过像周知那样对姐姐进行掌控之类的行为……
他眼神在想到这里的时候慢慢暗了下来,好吧他有想过,甚至为此感到兴奋过。
但是在知道她生病之后,他心脏一瞬间紧缩,比起自己的感受,他还是更加在乎对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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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水星蔫蔫地靠在椅子里,她早上就喝了几口馄饨汤,当时在房间嘴硬吹牛,现在在剧组,她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额头上贴着唐晚书买来的退烧贴,退烧药也已经吃过了。
但发烧会将骨头都烧得发酸发软,她目前还是觉得坐着不动弹最舒适。
唐晚书在和张柏林对戏,时不时回头看她一眼。
王初五举着杯热水小跑过来,塞她手里,许水星看都没看就把热水放到了一边,“不想喝。”
“干嘛?大明星瞧不上我这杯热水?”王初五撇嘴。
“喝太多了热水了,小书一直在给我倒。”许水星有气无力,喝了太多水,她感觉自己嘴里都是一股白开水的味道。
王初五没有继续和她纠结喝不喝热水的无聊问题,她拿出手机,表情比平常严肃,“顾因联合前女友搞你?”
“嗯,应该是吧。”许水星闭着眼睛,唇色微微发白,加上电影里钟小雅的状态也已经到了最差劲的时刻,于是许水星现在整个人看起来就好像一戳就会碎开的脆弱模样。
王初五皱着眉,“他事业稳定上升的时候就分手了啊我记得,之后隔了两年才认识你,但那些聊天记录我请人看了,不是合成的,那语音我也对过了,是顾因本人没错,见了鬼了,他在没分手的时候来撩你了?”
“关我什么事?我又没和他谈。”许水星裹紧了毯子,她生病呢,懒得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和事,周密和工作室会处理好一切。
“但网上都说你和他谈了!”
“没谈。”
“我知道没谈,他想蹭你,不过他不知道你家老头子的手段,国外媒体一声不吭,外网上的那些八卦也被撤得干干净净,他想要的没得到,只能在国内搞一搞咯。”王初五耸耸肩,“不过以后提起你,大家都会想到小三啊,顾因啊什么的,蛮恶心的。”
许水星闭着眼睛假寐,没说话。
过了几秒钟,她听见王初五烦人的声音又重新响了起来,“顾因这么搞,唐晚书都没吱声,他这次不吃醋啦?”
“他吱声做什么?他有什么资格吱声?”许水星声音有些沙哑,她没看见唐晚书已经结束了和张柏林的对戏,去饮水机那边接了杯热水,举着水杯从她后方来了,她说这两句话的时候,唐晚书正好来到她身侧。
看见唐晚书面色不虞,连天不怕地不怕的王初五都呼吸一滞,她伸手拧了许水星一把。
但唐晚书放下热水,轻手轻脚离开了。
他走后,许水星才接着说后面的话,她没有力气,她要蓄力,“在网友眼里,他是我粉丝,我是他偶像,加上现在这次合作,也只是仅此而已的同事关系,他贸然出面,只会让事态扩大,让顾因继续收割更多的流量。”
“我……”
“你他妈别叭叭了,”王初五更加用力地拧了许水星一把,对方终于睁开了眼睛,不耐烦地看着自己。
王初五朝洗手间的方向努努嘴,“许老师,您刚刚说唐晚书没资格吱声的时候,他正好在咱们旁边儿,我提醒您了,您没搭理我,您现在最好去哄哄人家。”
许水星:“……”
“我现在不舒服,到时候再说吧。”许水星看了眼洗手间的方向,又重新靠下,她甩了几下温度计,含进嘴里,整个人病恹恹地仿佛马上就要晕了过去。
王初五欲言又止好几次,最终还是没忍住,“唐晚书和你之前不当回事的那些人不一样,我感觉他城府比你和我加起来都要深,你还是悠着点吧。”
她虽说是京圈里的人,但从小顺风顺水,没遇到过什么坎坷,自然也没法有什么深的城府,只能说见识得比较多,真落在自己头上,她也不一定能反应过来。
许水星和王初五也差不多,许水星知道的尽是她家里那些鸡飞狗跳。
但王初五不是局中人,许水星是啊,所以王初五一看就看出来了。
动心这个坑呢,肯定是唐晚书自己先主动跳进去,他在这坑里也没干别的,就整天继续朝下往死地掘,不知道给这坑掘了多深。
终于,他将许水星也拉进了这个坑,但许水星自己分明还不知道,她还以为自己站在平地大草原上呢。
许水星没有作声了,王初五站起来弯着腰在她眼前挥了挥手,没反应,睡着了这就?
旁边传来脚步声,“王导?”
是唐晚书,对方声音温温和和的。
王初五直起身,虽然她没说人说话,但却莫名心虚,她清了清嗓子,“有事儿?”
唐晚书精致又干净的脸上全无之前的失落和阴郁,他垂下眼皮,一页一页翻着手里的剧本,他翻到马上要开始拍的镜头——钟小雅和周知彻底撕破脸的那一场。
在剧本中,钟小雅声嘶力竭地朝周知吼着,她得知自己的疾病都是周知编造的,她只是短暂的抑郁情绪,连抑郁症都算不上,可周知却给她编造了一个天大的谎言,告诉她她有被迫害妄想症,让她做他的笼中鸟。
但也只是吵架,周知一开始会沉默,最后发现钟小雅没有要与他和解并且原谅他的意思,才撕下伪装。
他将钟小雅吓坏了,却巴不得钟小雅真的可以坏掉,那样钟小雅就会永远乖乖地待在他身边。
看了眼许水星,唐晚书举着剧本挡住自己和王初五说话的声音,他只有一小片侧脸露在纸页外,说话时,牵动脖颈的肌肉和血管,以及喉结。
王初五听他说完,眼睛骤然亮了起来,她一点都不忌讳新人演员有加戏或者改戏的想法,只要能让镜头和角色表现得更好,她可以和编剧去谈。
她眯着眼睛,止不住点头,“这里的确可以加一段强制爱,很符合周知的人设。”
唐晚书笑着,“我也是刚刚忽然想到的。”
作者有话说:
姐姐:我觉得可以征求一下我的意见,你们觉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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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生气了
迷迷糊糊睡着的许水星根本就不知道唐晚书和王初五在身边聊了些什么, 休息的十多分钟,她把时间全拿来做了一个相当短暂的梦。
梦见唐晚书日常的表情中出现了周知脸上才会出现的神情。
没有任何的违和感,十分契合。
莫茉将她叫醒,递给她一杯感冒冲剂, “把这个喝了可能会舒服点儿, 今天还有一场戏, 拍完就可以回去了。”
“我刚刚看了体温计,你没甩下去, 不到三十八度, 还好只是低烧,你肯定是因为水土不服。”莫茉自说自话。
许水星喝了半杯热水, 舔舔嘴唇,“哪来的水土不服,跑过的国家都数不过来了。”
“也是哦。”莫茉看见王初五在招手,“休息时间到了。”
莫茉拉着许水星起来, 许水星拿下腿上的毯子, 一抬眼,看见王初五到了跟前,王初五晃了晃手中的剧本, “我跟编剧还有唐晚书一块商量了一下,要加场戏。”
许水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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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水星的业务能力毋庸置疑,但饶是她,在看见加的剧情之后, 表情也出现了一瞬间的凝滞。
不过, 的确是像周知会干出来的事儿。
但……小书能行吗?
她朝对方所在的方向看了眼, 他在饮水机旁边蹲着泡茶, 脖子上围着奶黄色的粗毛线围巾, 小心翼翼地将茶沫子撇进垃圾桶。
他被王初五叫了起来。
机位已经调整好,今天最后一场戏了,也是周知和钟小雅见的最后一面。
钟小雅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她泪水断了线似的往下掉,完全止不住,过了许久才哽咽着开口,“我没有病,一切都是你编造出来的,我说的,对吗?”
周知脸色有些发白,却并不是因为谎言被戳破的惊慌,他没有血色的脸,让他看起来毫无情绪,他不为此感到心虚,也不为此感到难过。
“是的。”
钟小雅身形摇晃了一下,她手指攥紧,终于还是没能忍住,她一巴掌挥在了周知的脸上,泣不成声,“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这么做对你不好吗?外面很危险,我也不觉得你有独自生活的能力,在这里你衣食无忧,想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周知嗓音浅浅,“我身边是绝对安全的,你……”
“你可以和我说啊,你可以和我说的!”钟小雅觉得自己快要疯了,她无法理解周知的想法,她这接近一年的时间,如同生活在地狱当中,她没有办法睡哪怕一个好觉,也吃不下饭,暴瘦与脱发,活像一只骷髅,而这一切,居然都是她最爱的这个人造成的。
在这之前,她将周知当做她贫瘠黑暗人生当中的救星。
可实际上是她被表象所蒙蔽了,这是比她原生家庭更加可怕的另一个深渊,并且是她自愿走进深渊的。
钟小雅不寒而栗,万分失望地看着周知。
“我是为了你好,”周知轻声说道,“如果我跟你提要求,你会听吗?你不会的,没有人会答应我无理的请求,小雅,你也不是会自愿待在笼子里的鸟。”
“笼子?鸟?”钟小雅嘴唇发着抖,她似乎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所听到的,“你是这么想我的吗?”
周知手指摸了摸鼻梁,“我不是故意的,可是小雅,我没有更好的说辞,太过柔和华丽,那仍然是一种欺骗,但太过于现实,你也无法接受。”
钟小雅双手抓着自己的头发,“我现在也无法接受!”
她无法接受,自己眼中那个清明如月的周知,他其实是眼前这般极端又偏激的,他的占有欲已经不是普通人会拥有的了,几乎病态。
许水星在生病,她脸色本来就有些差,加上化妆师那两下子之后,脸色看起来便更差了。
她摇摇欲坠的身形让人差点以为她就快要晕过去了。
片场的工作人员实在是很佩服许老师,毕竟许老师真实性格可跟电影中钟小雅的性格截然相反,可居然也能将这个柔弱的角色饰演得如此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