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他在更早的时候说,自己小时候身体不太好。
陆琢心疼了。
不是被石块砸到的那种剧烈疼法,而像是浸入了某种弱腐蚀性液体,细微而又持续的疼痛感一点一点传遍整个胸腔。
一颗心被彻底地腐蚀软化,对这种名为“江愈”的腐蚀性液体毫无反抗之力。
他和陆席约好了给江愈做一次全面的身体检查的时间,然后给江愈发微信:乖宝,晚上几点下班?我去接你,带你去个地方。
江愈生病好几天,最近赶项目进度赶得头昏脑涨,隔了三个小时,到了中午休息的时间才看到陆琢的微信。
他吸溜一口面条,回复:要加班到十点多。
陆琢不想过分插手江愈的工作,简单地回复:好,等我去接你。
但是又想到江愈那小身子骨,还是没忍住又加了一句:太累的话就别那么晚,身体要紧。
江愈很记仇地回复:甲方很凶,必须加班。
他还给陆琢发了个张牙舞爪的表情包。
陆琢:……
很凶的甲方准时在十点钟出现在江愈公司楼下,给可怜无助又弱小的乙方小职员做专职司机。
自从听到了同事在背后议论自己,江愈就很少主动往同事跟前凑了。
不过这几天江愈全组都在加班,下班也差不多同时下楼,到了门口的时候江愈纠结了一下,然后抿着嘴唇径直走向了陆琢的车。
反正,反正不是包养。
但是还是有点紧张,上了车拽安全带的时候没拽住,安全带弹回去,“当”的一声还把他吓了一跳。
陆琢摸了摸他的头发,笑着逗他:“感觉像是搞什么特工接头,乖宝,你还没对接头暗号呢,怎么就上车了。”
江愈一颗心还“噗通噗通”跳得厉害,没反应过来,呆呆地“啊?”了一声,看着愣头愣脑的。
陆琢靠近他一点,轻声说:“乖宝,我喜欢你。”
他说:“你应该对:我也喜欢你。”
这人怎么这样。
江愈小脸一点点红了,歪过脑袋去不看陆琢了,伸手推了推陆琢的脑袋,小声转移话题:“你要带我去哪里呀?”
陆琢捉住江愈推他的手,凑过去在江愈耳垂上亲了一下,说:“带你回家。”
江愈没想到陆琢说的“回家”是这个意思。
他站在院子里,看着既有点陌生又十分熟悉的房子,整个人都呆住了。
当年他身体状况已经非常差了,从福利院回去高烧起来之后就时不时昏迷不醒,从他出生开始就负责他身体状况的医生已经束手无策,爸爸妈妈为了他心力交瘁、焦头烂额的时候,终于找到了一线希望:有朋友告知他们国外有了治愈他这种病的先例。
但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妈妈长期陪他住在国外,爸爸则长期国内国外奔波,精力和体力都跟不上,做出了几个错误的决策。
在治疗的第三年,医生宣布治疗方案有效,他有九成希望痊愈的时候,江氏资金链断裂,宣告破产。
江愈记得,那年他十二岁,什么也不知道,只记得是当时还健在的外公在国外陪他了一个星期,而爸爸妈妈不知道急匆匆回国忙了些什么。
后来才知道,那一个星期里,爸爸妈妈为了不拖欠工人工资,回去卖了各处房产,然后爸爸留在国内继续清算资产,妈妈回来医院继续陪他。
好在江氏的情况没有特别糟糕,江愈后来甚至猜想如果自己是个健康的孩子,不需要爸爸分出那么多精力来看顾他的话,以爸爸的能力,没准还能挽回江氏。
而现在,陆琢带他来的地方,就是他从小生活的、后来被爸爸妈妈以完全低于市场价格出售出去的那套别墅。
江愈看着陆琢,好像组织不起来语言:“你,怎么是你,不是,你怎么买到这个房子?”
陆琢牵着他的手往屋子里走,慢慢解释给他听:“当时出售的时候当然不是卖给我,我那个时候穷死了,哪里买得起这个。”
“不过后来你哥我运气好,撞大运地救了个富家千金,还摸爬滚打的当了个副总,攒了点钱就托了熟人的关系,贷款和当时买这房子的人买了它。”
他语气很轻松地说:“到现在还没还清贷款呢,你可别嫌弃我。”
房子经过了一个人的手,内部装潢其实变化很大了,但是江愈还是有熟悉感,毕竟他在这里长到九岁,而且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这座房子里度过的。
他望着客厅的阳台,问陆琢:“你怎么买这里啊。”
陆琢带着他走过去坐在沙发上,然后把人搂进怀里,说:“明知故问啊,你说我为了什么,因为想你呗。”
“我找不到你,除了江氏破产了,我在报纸上看到过你爸爸的照片,关于你的消息一点儿也没有,就只能买你住过的房子。”
江愈缩在陆琢怀里,又想道歉了:“对不起……”
陆琢亲了亲他的头发,故意欺负人:“啧,没诚意,好歹也要亲我一下什么的。”
江愈把脸埋进了他的颈窝里,声音被闷得咕咕哝哝的:“陆琢!……”
他尾音拉得小小的,还有一点往上卷的音,娇娇软软的。
这怎么还撒娇了,陆琢被他一声叫得心里又软又痒,蹭着江愈软软的头发,说:“不亲就不亲吧,反正已经以身相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