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说是娴妃?”蔡全叹息,“这也是娘娘非要拉娴妃下水的原因?”
“可是娘娘曾想过,娴妃何尝不知这是深渊,她为何追随娘娘?真的是因为家人受你威胁么?就连知道了真相,今日逃跑的时候,她还是想着娘娘的安危!”
顾明月不笑了。
“娘娘何苦要去伤一个真正关心你的人。”
进入御书房,萧铎推开暗室的门,回到私库,装兵符的匣子被放置在角落一个不起眼的位置。
垂眸看了一眼手中兵符,忽得眼神凌冽起来。
这兵符是假的!!
假兵符?
究竟哪里出了错?
萧铎迅速打开匣子,真的兵符就这么赫然出现在了眼前。
为何?
兵符旁边竟然还放置着一件折叠起来的衣袍。
萧铎很确定,这不是他的衣袍。
深黛色云锦衣料,还有......袖口的云龙纹。
男人在这一瞬间瞳孔骤睁,他明白了!悲凉的心境忽得又燃起一丝希望。
猛然转身离开了私库,“去传娴妃来御书房!”
金永微微惊愕,“陛下说娴妃?娴妃她今日与贵妃一道出宫了。”
“你说什么?!”
昏暗的廊下,萧铎驻足,面上渐渐浮现惨白之色。
“贵妃与娴妃分别乘坐不同马车,故而当时臣派另外一队人马追去娴妃,此刻他们已经回来了。”
这话的背后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金永心里也没底,明明是皇帝亲口说的,若贵妃与娴妃出宫,则杀无赦。
“陛下?!”
***
金永的手下在一个时辰前就已经折返皇城了,此时又被传召进宫。
萧铎得到的答复是,娴妃已死。
“臣等追到岸口,娴妃正准备登船逃跑,被臣等几箭毙命。”
萧铎肃然而立,“朕死要见尸。”
禁军犹吞吞吐吐道,“金统领说过......陛下不想见尸身,故而臣将娴妃与她奴婢的尸身就地焚烧,骨灰撒入江中。但臣等又怕陛下事后追问,私自留了这一支金钗以做完成任务的证明。”
禁军呈上金钗。
完成任务的证明?这话无疑时一把锐利的刀,提醒萧铎,原本就是他下令诛杀娴妃。
萧铎垂眸看向金钗,他认出来了,这确实是娴妃之物,他赐给娴妃的,当时她还说着支金钗上盖了间房子,太沉了压脖子。
“朕不信,派人去将娴妃抓回来!”
禁军面面相觑。
金永:“陛下......臣的手下不敢欺骗陛下。娴妃她确实已经伏诛。”
深夜,御驾策马离开皇宫。
不过两个时辰就到了北郊得江岸口,离江岸不过半里之地,惨留着灼烧的痕迹,灰烬早已经被风吹散。
余下并未灼烧干净的,依稀可辩是华贵的衣料。
萧铎捏着衣料碎片,一字一句切齿道,“朕不相信,派人去将人找回来。”
金永为难,却也只能命手下去找娴妃踪迹。明明是皇帝亲自下令诛杀娴妃,如今他反悔了。
“陛下,人死不能复生......”
“娴妃她不会死!”萧铎切齿道。
策马在江岸寻找许久,终究没寻到任何踪迹。
破晓之前司徒珏来御书房,“陛下传臣来有何要事?”
萧铎静静地坐在御案前,“以朕对你的了解,朕要杀娴妃,你不可能不给她通风报信。”
“臣不敢。”司徒珏坚决否认。
“你真没有么?”
司徒珏看着萧铎的神情,这是他头一回在这个不可一世的男人脸上看到这样的神情。
“臣没有,娴妃娘娘选择留在皇宫,恐怕是她自己悬崖勒马。”司徒珏辩解道,横竖萧铎并无证据。
“怎么?”司徒珏追问。
“娴妃她并未留在皇宫。”
“这不可能!”司徒珏忽得失了方寸惊呼道,“她明知陛下下令等她抵达奉天寺就杀了,怎么可能还离开皇宫?!”
萧铎面如寒霜。
不对,司徒珏清醒,“陛下在诈臣是么?好叫臣不打自招?娴妃娘娘还在宫里安然无恙对么?”
萧铎仍旧不言语。
司徒珏唇边笑意渐消,“娴妃呢?”
司徒珏:“她真的离宫了?!”
“金永杀了她?!!!”司徒珏再也把持不住。
“我明明嘱咐过她不要出宫,一出宫就会殒命,她怎么还、”
“一定是贵妃强迫她离开皇宫的!”司徒珏也仪态尽失,“那金永可曾、可曾对娴妃动手?!!”
萧铎垂眸看着手边的那件衣袍。
那个时候他与她闹别扭,因为一件衣袍,非要逼着她给他做衣袍。
这数月间,他已经将此事忘了个干净。
然而她一直都记着。
真正的兵符还在匣子里。
她以为他一早就知道了,知道她没有背叛,故而会手下留情。
而他呢?
以为她不会蠢到离宫。
他比谁都更知道她是个多么贪生怕死、嫌贫爱富、满口谎言的女人。
她就是那样的人。
他以为她一直好好地待在清宁殿。
他以为她哪里都不会去的。
他在外人面前,口口声声说若她背叛会亲手杀了她。
但是这样的念头他一次都未动过。
为什么不留在皇宫?
她明知道外头不安全。
金永抱着盒子进殿禀告,“陛下,娴妃的遗骸,臣已经尽数收起来了。”
手下说娴妃的骨灰已经撒入江中,金永费力才将收集起一些烧成灰烬的衣料。
金永:“若陛下真的不舍,不如对外说娴妃病逝,风风光光地办后事,而后将娴妃的遗骸葬入皇陵,以慰陛下相思之苦......”
“她没有死。”萧铎狠声低语。
娴妃说过无数个谎言,这次必定是她诈死欺骗他。
之后君王辍朝两日,将自己关在御书房,皇宫的大半禁军被派遣出去搜查娴妃的下落,逆贼还关在天牢,等待审问,朝堂上更是乱作一团。
慕容循与王长明相约来御书房,两人在门口徘徊。
慕容循:“你先进去。”
王长明:“你怎么不进去?”
慕容循:“不就是没了个宠妃么?怎么跟死了发妻一样?那个背叛的女人有什么值得他留恋?”
王长明:“上回工部侍郎的发妻死了,都没像陛下这样,人家伤心两日立马娶了个年轻貌美的。”
慕容循:“你我差一点被娴妃害死,都没说什么。陛下这样,伤得可是你我的心!!”
两人壮起胆子推门进入,御书房里门窗紧闭,昏暗渗人。
萧铎就坐在御案前,衣袍妥帖,没有任何颓丧的痕迹,却不自觉叫人脊背发凉。
唯一的异样,便是他手边放置着一件冬衣,明明已经入夏了。
王长明:“陛下,朝堂上许多事情需要陛下决断,陛下若是身体不适,还是尽早请御医来瞧一瞧。”
“派出去的侍卫,可有消息?娴妃找到了么?”
慕容循:“娴妃已去,陛下还是尽快接受现实!!!”
慕容循:“若陛下实在喜欢,臣出发去江南寻一些美貌的女子进宫陪伴陛下。”
“出去。”萧铎道。
王长明:“陛下不要再自欺欺人,明明是陛下亲自下令杀了娴妃,那个女人她活该、她”
“朕说出去。”
两人劝说无法,只能离开御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