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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值得一提的是,赵华维舅舅家的表妹周芳华自开蒙院结业后,就再也没来书院进学了。
  赵华维的舅母张佩兰,当初也不知是在自己前夫面前说了什么,竟然让她?那前夫误以?为周芳华的兄长周方明?是他?的血脉。
  前夫哥为人非常讲良心?。
  他?自作多情地琢磨着?,周家舅舅将战场拼死得来的恩荫名额白给了自己儿子周方明?,那他?给周舅舅的亲生闺女周芳华出一些束脩银子也是应该。
  这银子一掏就是两年,整整一千二百两。
  前夫哥掏得很乐意,可他?前年刚续娶进门的新媳妇不乐意啊!就这么将事情给闹了出来,搞得周舅舅莫名其妙地就成了给别?人养儿子的冤大头。
  可事实上周方明?的身世清清白白,他?明?摆着?就是周舅舅的种啊!父子俩那一模一样的扫帚眉,根本就做不得假!
  周芳华的性子原本是有些骄纵任性的,不过望海书院教书育人的本事,实在对得起它六百两一年的束脩银子。
  小姑娘在开蒙院里呆了两年,在各位师长有意无意地引导下,人竟然渐渐变得明?理大方起来。
  除了刚开始跟林岁晚别?过两次苗头外,之后倒是扭扭捏捏地跟林岁晚示了几回好,两人关系缓和不少,虽然算不上无话?不谈的知己,但也勉强够得上是普通朋友。
  林岁晚这个心?大如?筛的家伙,甚至还不计前嫌地邀请她?去自家游乐场里玩过几回。
  张佩兰偷鸡不成蚀把米,占便宜不成反倒是将自己的生活给折腾得鸡飞狗跳。
  她?自个倒是脸皮厚,只说是前夫哥自己误会了,根本不关她?的事,可真正?受到伤害的却是周芳华和周方明?兄妹。
  周方明?倒是还在立才院里读书,可周芳华却再没脸读下去了。
  好在周芳华于乐理书画方面很有天?赋,并?得了开蒙院秦学导的喜欢,私下里收了她?为徒。
  *
  兴和县码头上,六艘越氏大船靠岸,衣衫褴褛、神色憔悴的流民井然有序地从甲板上下来。
  北疆有燕王镇着?,这几年太平得很,可外面却乱得像锅杂粮粥一样。
  青州梁王造反都快一年半了,可能是起事太过仓促,磕磕碰碰打到如?今,也才打到比邻青州的平州泗水附近,现?下正?跟朝廷平乱的大军僵持对峙着?呢。
  战场上人一天?天?的死,粮食一天?天?的耗,贵人们只看得见权势利益,可却不知道有多少百姓被?无辜牵连,流离失所。
  幽州到处都是贼匪,乱民成军,这个划一座城称王,那个划一片地称霸,你打来,我打去,朝廷无暇顾及,搅和得百姓连生存都生存不下去。
  凉州、代州等地也有藩王趁机图谋不轨,虽不像梁王似的公开造反,可也暗搓搓地当起了土皇帝。
  韩瞻鼎从大船上下来的时候,正?好听见路边有书生在哀叹:“大旻朝这江山,怕是要四分五裂了。”
  快满十二岁的少年身量高大,器宇轩昂,在大旻朝已经算得上是半个丁口,他?亲爹更是已经把他?当作牲口来使了。
  自从升入青苗院后,韩瞻鼎学业日渐繁重不说,更是增加了不少历练,自家父王甚至还派了一队细作到他?手下听命,让他?跟着?越氏商船收拢流民不说,还要负责收集情报。
  好在韩瞻鼎本就是不安分的性子,倒是做得得心?应手。
  想到在泗水的见闻,韩瞻鼎心?思?流转,扭头问?前来迎接的蓝舶铮道:“晚晚最近如?何了,还是整日窝在器、物科工坊里头么?”
  天?顺元年夏末,燕王正?式拜林晔亭为帅,拜赵拙言为军师。
  在皇帝和梁王还在极限拉扯的时候,燕王就已经开始在北疆征兵练兵,并?对北狄展开了数次军事行动?,期间付出了不小代价,终于将边防线又外扩了近百里远。
  林岁晚无意间听祖父和外祖父透露,说如?今北狄新继位的单于呼延也先是个极有野心?,也极魄力之人,北狄七十六部都对其马首是瞻。
  大旻内乱不止,北狄却上下一心?。
  祖父和外祖父言词里都有些担忧,焦心?北疆怕是要孤立无援,不得不独自硬抗强敌了。
  林岁晚记得剧情里,北狄人确实打到了盛京城,所以?在《逃跑皇妃》主?线剧情忽略的地方,北疆是不是也被?攻占了?
  原本消极完成任务的林岁晚瞬间焦虑不安起来,她?思?来想去后,觉得自己必需要努力做点什么才好。
  蓝舶铮身量颀长,容貌依旧精致好看,比起韩瞻鼎,其气质更显斯文,此时笑道:“晚晚自去年开始便说要改良火雷,研制出一种名为手榴弹的厉害武器,倒是极有毅力和恒心?,好些时候连吃饭都顾不上呢。”
  吃饭都顾不上啊,那确实够有毅力和恒心?的。
  第80章
  林岁晚做鬼百年, 跟她交情最深的不是蓝胖子,而是一位叫作唐保智的小姐姐。
  为显亲昵,林岁晚舔着脸一直叫她糖包子, 或包子姐。
  糖包子生前是理工科研究生在读,喜欢历史?军事, 没事兼职网络创作,其性子严谨,却也豁达,脾气耿直,却又禁不住人求。
  至于豁达心?软的糖包子为什么死后怨气久久不散?
  不是因为记恨那个?闯红灯撞死她豪车司机,也不是因为惦记离婚后就没管过她的爸妈。
  而是因为她生前在绿网上写了一本穿越到宋末搞事业的爆款网文,眼看着就要完结卖版权了, 结果她这个?作者却死了,她不甘心?啊!
  林岁晚和糖包子非常有缘,两人上辈子活着的时候在同一个?时空、同一座城市, 年纪虽然相差了将近二十多岁,可却是在同年、同月、同日、同时死的,就连接引她们的鬼差都是同一个?。
  漫漫黄泉路上,她们俩还是大手拉小手一起哆哆嗦嗦走过来的呢, 拜把子都没她们这么铁的交情!
  青苗院器、物二科的工坊是挨在一起了,都在最偏僻的角落里,地?方看着挺宽敞,可却杂乱得像库房一样。
  偌大的库房里此时就只有林岁晚一人,十来岁的少女已经长得亭亭玉立,即便只穿着一身褐色粗棉布做的自制工装服, 也依然掩盖不了灼灼其华。
  她那明?艳动人脸上此时却写满了不开心?,看着工作台上刚刚填充好?火药的投掷火雷, 林岁晚满腹牢骚。
  【林岁晚:糖包子,这铁疙瘩看着也太丑了吧,就像是撑大了肚子的保龄球瓶子一样!我想要造的是手榴弹,是抗战片里的手榴弹!】
  【新手阿飘:你烦不烦,我要跟你说多少遍啊!手榴弹里面填充的不是/火/药,是/炸/药!这两种“药”根本就不是同一个?等级的东西!】
  【林岁晚:糖包子,你真的越来越凶了,我都有点儿想蓝胖子他们了。】
  【新手阿飘:呵呵,想也没用,现在就剩下我了,惊不惊喜,开不开心??活该,谁叫你当初那么虎的!】
  林岁晚一脸郁闷,当真是有苦说不出。
  这几年找林岁晚帮忙伸冤报仇的冤鬼太多了,不过设置了消息免打扰后,她都只当作看不见,消放在那儿都堆成山了,她也能无情地?置之不理。
  可人有妒忌之心?,鬼自然也有,大家?都是枉死的冤鬼,凭什么你就能报仇不用等来世呢。
  林岁晚利用问答系统夹带私货的行为,就这么理所当然地?被举报了,还是数千名冤鬼联名一起举报到了阎君面前。
  事情闹得太大,就连神武帝君的面子都不好?使了。
  阎君也不好?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亲自将林岁晚的问答系统给屏蔽了大半,现如今就只剩下糖包子一个?答题号了。
  据说这还是神武帝君私下了里贿赂了阎君不少好?东西,才好?不容易争取保留下来的。
  至于为什么留下的是糖包子呢?大概是因为只有她才能管得住小饿死鬼,不让她再?继续胡来吧。
  【新手阿飘:算了,你这个?文盲!我再?给你讲一遍吧。】
  【新手阿飘:首先说说火//药,火//药的主?要有效成分是硫、碳、硝酸钾,用硝石、硫磺、木炭,按照一定的比例就能制成。
  在我们那个?世界,火//药在唐宋时期就开始运用于军事领域了,方式方法和你如今所在的大旻朝很像,都是将大量的火//药填装在一起,然后引爆,以达到爆炸和燃烧的效果。
  到了明?清时期,火//药在世界范围内得以“发扬光大”,火/炮、火/木仓等热武器在战场上发挥了重要作用。
  再?说说/炸/药,炸/药是在火/药出现近千年后,科学家?合成了硝/化/甘/油,这是一种爆炸力极强的液体/炸/药,但使用非常不安全?。
  然后姓诺贝尔的父子对硝/化/甘/油进?行了大量的研究和实验,最终发明?了黄色/炸/药,又被称之为tnt。】
  【新手阿飘:小饿死鬼,你当初要是认真跟我学一些物理和化学常识,就应该知道火/药和/炸/药/根本就是两种不同的物质!两者的威力有着巨大差别?,同一单位的/炸/药,威力是/火/药的上百甚至几百倍!】
  【林岁晚:那、那个?……】
  【新手阿飘:呵呵,别?那个?,你也别?做梦了,以大旻朝现如今的科技,根本就做不出来/炸/药!别?说/炸/药了,你就算是想要造出火/炮/、火/木仓/等低级版热武器,估计也得穷极一生,这还得是在你好?好?学习数理化知识的情况下。】
  【林岁晚:哼,你不是糖包子,你就是个?狗不理包子!我现在就只剩下你了,可你却就只知道打击我!什么都造不出来,那我就只有等死好?了,你知道我现在的处境有多难吗?这兵荒马乱的世道,还穷极一生,我这一生估计都长不了!】
  【新手阿飘:少在那儿卖惨啊!我已经教会你提纯硝石和硫磺,以及如何制作颗粒火药了,就连用来填装火药的铁壳容器和导火索都是我帮你设计的,别?不知足啊!
  再?说了,这颗投掷火雷虽然看似其貌不扬,但威力在你如今所在的世界已经很惊人了,你要是不信的话,就炸给你家?那位韩小哥哥看看,看他会不会被吓到!】
  *
  韩瞻鼎会不会被吓到暂且不知,但林岁晚却被悄无声息出现在身后的人给吓了一跳。
  韩瞻鼎手里拿着一个?三层的红木雕花食盒,突然出声道:“这铁疙瘩就是你要制作的手榴弹吗?”
  林岁晚第一反应是将铁疙瘩给藏起来,可又怕万一给摇炸了,那她和韩瞻鼎估计都得玩完!
  造出来的东西货不对版,林岁晚其实有些难为情。
  她红着脸挡在了铁疙瘩前边,哼哼哧哧道:“那、那个?,主?要是大环境下的条件不支持,也不予许,所以手榴弹就没能造出来,不过我弄出来一个?替代品!你别?看它丑啊,但威力应该也还可以,真的!”
  韩瞻鼎闻言也不去追问什么,只眼里含笑道:“我瞧着也不丑啊,看着倒是肚里有料,想来威力确实应该不小。对了,听?蓝子远说你忙得都忘记吃午饭了,我给你带了福满楼的菜肴和点心?,尝尝?”
  “好?啊,好?啊!你不说,我都没发觉我自个?饿了!”林岁晚半点也不客气地?接过食盒。
  她走到离铁疙瘩稍远的地?方,将工作台上的杂物推开,腾出来一块稍微干净的地?儿。
  韩瞻鼎帮着打开食盒,将里面的杯盘碗盏取出来一一摆上。
  最上面一层装着三碟子点心?,分别?是玫瑰酥、如意糕、和糖蒸酥酪。
  中间一层装着三盘子菜肴,分别?三色虾仁、红烧狮子头和清炒藕片。
  最底下那一层则放着两个?小盅,一个?小盅里装着绿莹莹清香扑鼻的碧粳米饭,另一个?小盅里则是福满楼的招牌佛跳墙。
  米饭和菜肴的分量都不多,点心?更是一碟子里只有两小块,全?部?加起来正好?够一个?人吃饱,却又不会吃撑。
  两人在工作台旁边挨着坐下,一个?吃得认真,一个?瞧得认真。
  等到林岁晚饭菜用了大半饱,慢慢幽幽舀着滑嫩香甜的酥酪细品时,才想起来问道:“韩哥哥,你是不是也才刚从?船上下来,那你吃过午饭了么?”
  韩瞻鼎没好?气道:“当然吃了,在船上吃的,等着你惦记,那我不得早就饿死千八百回了。”
  林岁晚可不背这锅,认真反驳道:“瞎说,咱们认识到如今,全?加起来都没吃过千八百回的饭呢!”
  韩瞻鼎眼里带着几分说不清的情愫,一日三餐两点,人生至少数十载,千八百回可不够。
  “不急,来日方长么。”初显棱角的少年,凤目里藏着从?容与坚定。
  “什么?”林岁晚没听?清。
  “没什么。”韩瞻鼎岔开话题道:“对了,我这回去泗水,碰巧遇见了你家?那位逃婚的姐姐。”
  林岁晚反应了半天,才想起来他说的是谁。
  林岁晚象征性地?问道:“她还好?么?梁王应该没把她怎么样吧?”
  原文里梁王还指望着靠她逼迫皇帝禅位呢,现如今总不会将人给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