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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18文学 > 都市生活 > 芳踪 > 第26节
  中介则等在客厅里,饶有兴致地观察着还穿睡衣的窦方,“你是马姐亲戚的同学?是对象吧?”窦方给这些人搞得很恼火,她故意问他:“马姐是谁?”中介笑着掣出一支烟,“你住她家的房子,你不知道房东是谁?”
  男人女人看了半晌房子,来到客厅,摆出要砍价的架势,“房子太老了,地段不好,再说,这还住着人呢。”“随时都能搬走啊。”中介拍着胸口打保票,他把窦方一指,“她没租约,免费借住的。”“下个月能清空?”“没问题!”
  等这群不速之客走了,窦方摔上门,当即拨电话给马跃,“你故意的?”
  马跃宿醉才行,还迷糊着呢,“什么啊?”窦方把情况一讲,马跃也束手无策,“那也没办法啊,他们早就想卖了,房子空了快两年了。”他这个人还算仗义,“我跟我姑父说,让你住到下个月,下个月就给你涨工资,对了,明天进货,你早点来?”窦方毫不留情,“谁跟你说我要来上班的?”
  跟马跃撒了一通气,窦方丢下手机。这一整天她都无所事事,也不想去找房子,索性把电视打开,把上百个频道反复翻了四五遍。在这期间她有感而发,编辑了一条没头没脑的信息给张弛,“黄狮精辛苦修炼几百年,从来没害过人,就因为他贪小便宜,捡到了猪八戒的九齿钉耙,就被孙悟空一棍打得现出原形,这未免也太不公平了吧?”
  张弛早习惯了窦方的跳脱思维。假如她此刻看的不是《西游记》,而是诸如《百年孤独》之类的深奥莫测的东西,从而思考出了复杂的人生哲理,他会觉得她脑子出了问题。张弛简单地说:“因为黄狮精没有主角光环。”
  窦方的心情更糟了,“我讨厌当别人人生中的配角。”
  “你是配角?谁是主角?”
  窦方把邢佳的事情告诉张弛,她想尽量表现得心平气和,毕竟没人乐意当别人情绪的垃圾桶。但后来她还是忍不住酸溜溜地说:“我觉得我就像个不入流的小妖怪,折腾了半晌,才修成个人样,主角抬一抬手指头,我就得现出原形。”
  张弛认真考虑了一下,“你想去乔有红的理发店吗?那里可能还更轻松一点。”
  窦方犹豫了好一会,“我不想再当洗头小妹和服务员。”
  “你现在是利马窦的半个老板,邢佳就算加入,也只是你们的员工,可你如果中途退出,以后再回来,你们的位置就颠倒了,那样是不是太傻了?”
  “你不知道邢佳那个人,”窦方咬着下唇,“反正,我不想跟她在一起上班。”
  “你们现在只是三四个人小打小闹,如果公司做大了,还会遇到更多你不喜欢,看不惯的人,除非你愿意一直只做个端茶送水的前台小妹。”窦方最讨厌别人说教,但张弛的声音很温柔,她便没有出声抗议。她听到张弛说,“主角的人生里除了主角光环,还有‘苦练七十二变,笑对八十一难’。”
  “变什么?变脸吗?口蜜腹剑,人前一套,背后一套?”窦方扮个鬼脸,被他说动心了,“我尽量吧。不过,我得先找个地方搬家。”
  “你可以住我那边。”张弛不失时机地劝她,“反正空着也是空着。”
  窦方经历了邢佳一事的教训,此刻她理想中的自己应当是独立自强、说一不二的事业型大女主,可真实的她却在思想上左摇右摆,生活中一毛不拔,抵抗诱惑的意志十分薄弱。她言不由衷地说了一些诸如“不想再欠人情”,“万一咱俩吵架了,我又得搬,那也太麻烦了”之类推诿的话,结果张弛说:你可以帮我打扫一下卫生什么的,就当抵房租了。窦方便痛快地答应了,“行吧,钥匙在哪?”张弛的声音也兴奋起来,“物业那里有备用钥匙。搬家要我帮忙吗?”“不用不用。”
  当晚窦方就搬去了张弛那边。自从借住在马跃亲戚家,她置办了不少东西,所以窦方蚂蚁搬家似的来回跑了好几趟,累得满头大汗。她故意没跟马跃打招呼,等到次日安顿好了,才给马跃发了个信息,“钥匙在门口脚垫下面,你去看看房子有没有损坏。还有,拖欠我的工资尽快结!”想到马跃那一脸懵逼的表情,窦方很得意。她说到做到,又卷起袖子,花了一天的时间把张弛的房子彻底打扫了一遍。
  张弛的家窦方来过几次,但她那会还有些不好意思,硬是克制住了自己的好奇心。在打扫卫生时,窦方来了兴致,光明正大地把他所有的抽屉和柜子胡乱翻了一通。结果令她大失所望,张弛的家里乏善可陈,只有一些属于单身男青年的生活用品。作为一名恋爱经验丰富的女青年,窦方完全没有表现出那种咋咋唬唬、仿佛发现新大陆似的傻样。后来她在他床头的抽屉里发现了一个旧硬盘,窦方猜想里面会不会有黄色电影,当然了,她还没有那么变态,而且窦方对于男性向的小电影并不感兴趣,她把旧硬盘扔回抽屉。
  把衣柜打开后,窦方眼睛一亮。她看见柜子里随便放着几件t恤短裤,角落里扔着一件黑色的胸罩。窦方双手插着腰,观察了一会。她对自己的内衣绝不会认错,因为她的衣橱里坚决拒绝任何古板无趣的烂大街款式。窦方在诧异之余,又有点沾沾自喜。
  她发送了一个鄙视的表情给张弛,“咦,你也太猥琐了吧?”
  张弛秒回一个问号。
  窦方翘起两根手指,把胸罩拎起来,拍了张照片,发给张弛。
  张弛还是没明白,“你的?”
  哼哼,你就装吧。窦方撇着嘴,毫不留情地戳穿了他,“你偷我内衣。怪不得我后来都找不到这件,你真猥琐。”
  张弛顿了顿,“你是不是记性不好?这是你自己忘在我家的。”
  窦方语塞,“那你也不能藏起来,拾金不昧懂吗?”
  “牛郎织女的故事你听说过?”
  “是说仙女被偷走了衣服,就只好乖乖任命,给别人洗衣做饭生娃啦?这根本就是封建糟粕。”
  “是说偷窥者可耻,就算骗仙女结了婚,最后也会人财两空,还要给玉帝免费打工,一年休一天假,你说他惨不惨?”
  “谁稀罕。”窦方切一声,把内衣丢回柜子里。之后她在拖地时有些三心二意,不时抓起手机瞄一瞄,可张弛没再理她。这让窦方心里被猫爪子挠似的,这两天她总有种不安分的劲,让她很想再骚扰张弛一下。窦方扔下拖把,抓起胸衣跑进卫生间,脱掉上衣,把这件失而复得的胸罩换上,然后不断调换灯光,对着镜子摆出了十七八种性感撩人的姿势。
  她纠结了好久,克制着自己想要刷屏的冲动,只选了一张发给张弛,并且故作大方,“可以光明正大地看哦,不用偷窥。”
  对话框显示了一会“对方正在输入中”,然后又没动静了。窦方心里还在怦怦跳,有点不好意思,又有点自鸣得意,她持之以恒地骚扰他,“还想看吗?我这还有,不过,你得学小狗叫,叫一声,给你发一张,怎么样,美女够大方吧?”
  半晌,张弛的信息弹了出来,“我在开会。”
  之后又一条:“旁边有人。”
  他这么正经,让窦方很尴尬,也不敢乱开玩笑了。她发出哦一个字。
  显然张弛这个会也开得心不在焉,隔了一会,他又说:保管好手机。
  没劲。窦方没精打采地退出了对话框。
  第五十章
  大片阳光从落地玻璃投射进来,把木质办公桌照得像透明的红釉,远处静止的海水则被城市凹凸的边缘分割成了湛蓝的色块。彭瑜坐在窗前发了一会呆,听见脚步声,她看见张弛走进办公室,把手机揣回口袋。“好了吗?”彭瑜问。张弛摇头,他刚才也走神了,看了眼外头的会议室,他说:“快了吧。”
  彭瑜的心情应该是很轻快的,写字楼出售合同终于谈妥了,马上就可以签字过户,张民辉和他遗留给她的所有麻烦也会很快烟消云散,但她的笑容却颇显勉强。母子两人各怀着心思,静静地坐了一会,彭瑜忽然说:“你爸……”张弛转过脸看着彭瑜,她张着嘴愣了一会,“算了。”
  助理把一摞文件送进来,彭瑜看也不看,就去找笔,“可以签字了吗?在哪签?”
  来人提醒她, “彭总,?s?现在又有个问题,对方在合同里加了一条,要我方垫资一部分。”
  彭瑜很意外,“垫多少?”
  “两千万。”
  彭瑜睁大了眼睛,“我哪来的两千万垫给他们?”
  “对方威胁说,不垫资的话没法过户,他们的资金也比较紧张。因为项目上纠纷比较多,银行的款暂时批不下来,要使用过桥贷款的话,除了垫资外,我们这边还要做个联合担保。”
  “简直是搞笑!”彭瑜怒气冲冲,走去会议室,发火说:“不是都说谈妥了,准备签合同吗?怎么又来了这一出?之前说在银行信用很好,几个月了连贷款都批不下来,白白浪费我的时间,我的损失谁来赔偿?”
  大家一言不发,把草拟的合同飞快地翻了几页,条款她看不懂,也没有耐心看,果然她今天眼皮跳得奇怪,彭瑜这已经开始懊悔了,她问经理,“你跟他们打交道多,你看他们会不会是骗子?”
  “应该不是骗子。但,趁火打劫是真的。”经理脸上也惴惴的,“拍卖通知上上周就送达了,还有不到半个月的时间,要再谈别的买家,很难了。”
  彭瑜不得不承认自己大意。自谈判以来,对方表现得诚意很足,她有信心来得及签约过户,所以没有把拍卖通知放在心上,听说只有半月时间,彭瑜心里也有点慌。“其他的股东肯定一分钱都不会出的。我这里能拿出来一点,”她转向张弛,“要不然,还是去问问你大舅,看能借多少,还有你几个叔叔伯伯,也许可以找找银行的关系,赶在拍卖前把款批下来。”张弛摇头,“问过了,可能不行。”彭瑜很失望,“你大舅那一点也借不出来吗?”
  张弛心里早有了些预感,面对这一幕他比彭瑜要平静。他说:“我昨天和彭乐见过面了,他们最近有个楼盘延后入市,资金出不来。”
  彭瑜很头痛,“我去哪里借两千万给他们?有这笔钱的话,我还何必急着卖?”
  大家劝彭瑜:“实在不行,只能考虑价格再降一些了。”
  “降多少合适?总不能降两千万吧?居然只拿出两成的资金就想过户,根本就是打着心思空手套白狼,这跟骗子有什么区别?”彭瑜愤愤地想:不是我一人的公司,难道所有的担子都我自己扛?把文件往办公桌上一拍,她扬言道:别的股东不肯垫资,那就任它拍卖好了,“拍卖之后,如果还要调查,要坐牢,大家都有份!”说完,双臂一抱,翘着腿坐在沙发上。摆出这样一副破罐子破摔的姿态,过了一会,彭瑜转头又问:“要是我们自己参加投标的话,现在登记还来得及吗?保证金要交多少?”
  经理告诉彭瑜,保证金是百分之十,另外还要提交银行通过贷款预审的函。
  彭瑜沉默了一会,用一种强硬的语气交待众人,给股东挨个打电话,“解释一下合同的内容和现在的情况,如果不想被拍卖,必须大家一起垫资。”她的目光在文件上停留了一刻,助理问:那这个合同?“我先签字。”彭瑜心一横,把文件重新拽过来,“再加一条,签约后的合同还要经过董事会表决通过。”
  张弛把签字笔从她手里拿走。“不要签了。”
  彭瑜一愣,“什么?”
  张弛说:“不要签字了,这个交易取消。”
  彭瑜解释给他听,“你不懂,合同就算签了字,还要经过董事会表决通过,如果筹不够钱,再告诉对方取消,不需要付违约金的。”
  “停止吧,不要再继续浪费时间,我感觉这件事更像是个圈套。”张弛说,“先想办法取消拍卖,或者我们自己参与投标。”大家都被此举搞得措手不及,彭瑜皱眉,“就这半个月时间,要筹钱,还要搞定银行,你以为那么容易吗?”张弛很坚持,“妈,我想办法。”那种温柔的安抚语气突然令彭瑜心底涌出一股伤感。儿子虽然年轻,也毕竟长成了一个男人。彭瑜没有立马反驳,这时保安来到会议室外,说楼下有两个本地媒体的记者,问能不能来采访。“他们还问,咱们公司是不是要倒闭?”保安观察着众人的脸色,显然也对这个问题颇为关心,“要不要找人接待一下?”
  “没什么要采访的,请他们走。”张弛把桌上文件尽数捞起来,投进碎纸机,然后离开了会议室。下楼之后,张弛看见两个记者模样的人还路牌下探头探脑,张弛离职之后,警察证还没来得及注销,他起先想要不要摸出来吓唬吓唬他们,后来又觉得这种恶作剧也挺没意思,便径直去停车场。
  刚把车子启动,彭瑜电话就追过来。她忧心忡忡,“没几天时间了,根本来不及,你能有什么办法?”
  张弛在彭瑜面前还比较坦诚,“我也不知道,试试吧。”
  彭瑜有气,不忍心骂他,只能说,你真是乱来,好几千万,不是个小数目呢。
  “我知道。”张弛还有心情开玩笑,“技多不压身,债多不愁人。”
  彭瑜说,随你便,抓紧点时间。“我这还有些名片,你要不要打几个电话问问?”她翻了一通办公桌的抽屉,然后不停歇地发了一连串人名和电话过来。张弛说知道了,和彭瑜切断通话,他靠在座椅上,望了一会外头的街景,又拿起手机,举到眼前。
  窦方几乎是瞬间接起了电话,她把之前裸照事件的尴尬也跑到脑后,张口就说:“我刚和马跃聊了。先让邢佳来实习一个月,不给钱,干得好再继续待,工资正常发。我知道她根本不是对创业感兴趣,纯粹是想来混个资历,好找工作时拿出去吹牛。能坚持满一个月,算我服她。” 窦方在电话那头眉飞色舞,一扫上午的颓唐,“要是她受不了苦自己打退堂鼓,那马跃没法怪我吧?”
  张弛说:“是个好主意,这样你和马跃各自都有个台阶下。”
  “创业导师说,生意合伙人,就是经济学意义上的婚姻关系,想好好维持一段婚姻,真是不容易呀,总有些小三小四来搞破坏。不过呢,笨女人对付女人,聪明的女人对付男人。”
  张弛觉得她的比喻不伦不类,令人反感。“我建议你把这位创业导师尽早拉黑。”
  “不要!我觉得老师现在已经成为了我的精神伴侣,我人生的灯塔。说起来,我的境界比你高多了吧?我猜你的人生导师一定是个胸大无脑、整天只会哼哼唧唧、白眼翻飞的女人,并且她的国籍为日本,姓名为苍井、松岛之类,只能存活于某个见不得人的黑色硬盘里……”
  “我的硬盘里只有游戏,远没有你脑子里的内容精彩。”张弛威胁说要挂电话,窦方这才有所收敛,嘿嘿一笑,告诉张弛,她之后几天会很忙,县里为了招徕旅游生意,最近要办啤酒节,老潘介绍了一个免费的展位给他们,“老潘这个人还真不坏。你记得老潘吧,喂,你怎么不说话?”
  “我在等你总结,老潘也已经成了你经济学上的伴侣,精神海洋上的灯塔。”
  “那他还差一点。不过,你是不是又吃醋了?”
  张弛否认,“毕竟你的魅力比起苍井和松岛还差了十万八千里……”窦方立即表示不服,张弛说:“难道你要跟她们两位比一比吗?需要我配合吗?”窦方嗤之以鼻,“我才不比,我用性格魅力折服人。”“光说不练,胆小鬼。”张弛笑话她。两人东拉西扯了一会,才挂了电话。
  到了啤酒节当天,窦方等人发现他们再次被老潘给忽悠了。所谓的展会根本不在啤酒节会场,而在会场百十米远、连射灯也没有的犄角旮旯。主办方只象征性搭了个蒙古包似的大帐篷,外头贴着某某公司进口商品展销会,左右两边的项目分别是露天碰碰车和充气城堡。
  “这老潘真不是个玩意。”马跃大失所望,“这上面还有别公司的名呢。”邢佳说:“不是给错号码了吧,打电话问问潘总?”马跃拨了电话,一张嘴就是潘叔,窦方忍不住翻个白眼,结果马跃对着电话嘟囔了几句,告诉大家,“没给错,就这个铺位,别人订的,又不要了。反正免费嘛。”窦方把一个塑料筐往他脚下一放,那是包装好五花八门的小礼品,本来打算跟会场观众互动用的。“这个呢?”“当盲盒卖呗,五块钱一个。”
  大家七手八脚从卡车上把货卸下来,窦方留意到副驾驶上邢佳的小背包,她知道邢佳昨天连夜去广告公司印的名片,上头煞有介事写着“营销总监”之类很唬人的名号。窦方转过脸去偷偷笑了。
  第五十一章
  马跃对于这个免费赠送的展销会门票,原本是抱着“来都来了,待一会就走”的态度?s?,谁知道忙起来根本无暇他顾。慕名来参加啤酒节的游客,晚饭后出来遛弯的本地人,挤得帐篷里全是晃动的脑袋。窦方只好去专职收银,秦栋林站在她身后替顾客装袋,马跃则一趟趟进出帐篷,在各个铺位上乱窜,美其名曰“探察敌情”。
  基于马跃的观察,本次展销会最火爆的铺位非利玛窦莫属。“咱要不然每晚都出来摆摊得了?”秦栋林和窦方忙得满头大汗,秦栋林更是坚决表示反对,“搓塑料袋搓得手都起火了,让我干这种大猩猩都能干的低级重复劳动,简直是暴殄天物。”他把一堆拖鞋塞进塑料袋,抬头一望,“邢佳跑哪去了?”窦方则忍着没有说话。自帐篷搭好后这女人就跑得没影了,马跃一脸茫然,“上厕所去了吧?”
  “我再去侦查一下。”马跃见机也溜走了。在收摊前马跃抓到一对大爷大妈,后者刚把两袋小鱼干偷偷塞进挎包里,马跃嚷嚷说要报警,大爷老脸通红,梗着脖子辩解说:“这不是给我的呀,是喂猫的,喂流浪猫的,做好事的哇懂不懂?做好事的怎么能叫偷?”付钱的和收钱的都停下动作,窦方趁机抄起一把从会场上顺来的塑料扇子,使劲扇着风,饶有兴致地看起热闹。
  “结账。”有人说。窦方头也不回,她把扫描枪往秦栋林怀里一塞,“让邢佳来换我,我也要上厕所!”抬脚要走,被扯着后领子拽了回来。窦方把柳眉竖起,当场要爆发的样子,待看清那只手的主人并非秦栋林,她的表情缓和了,却故意做出一副不怎么在乎的样子,“你来干什么?!”
  张弛笑了笑,提醒她说:“结账啊。”窦方视线往柜台上一睃,“这些很贵的!”他倒会挑,全是进口雪糕,“那个绿的要二十。”她跟张弛强调。“每个都二十吗?”张弛已经拿出钱包要付钱。“哎别急,你等我算一算。”她胡乱说了个数字(当然比原价低很多,是马跃听到要吐血的程度),“买这么多,你吃得完吗?”张弛结过账,把雪糕分给秦栋林和马跃,最后一支到了手上,窦方一看,是二十块钱绿皮的,“都是日本字,这什么味儿啊?”她嘴上说着,把雪糕撕开包装,咬了一口,心里乐滋滋的。
  收完摊时邢佳才回来,手上挽着一个衣着楚楚的男青年。此君的打扮比初出茅庐时的马跃和秦栋林要高明多了,头发打了啫喱,手上还拎着一个名牌公文包。据邢佳介绍,这是她的男朋友,同校大四的师兄,“他特地来接我下班的,结果一下车就迷路了,还得我去接他。咦,展会这就结束了吗?”这位路痴的师兄东张西望,把鼻孔耸了耸,自以为风趣地说:“你们这办公环境有点简陋呀。”邢佳深有同感,“那是没法跟你们公司比。”按照礼节,马跃和秦栋林应该马上来殷勤询问,师兄在哪里高就,毕竟毕业实习是所有大学生关心的话题,不过这俩家伙只闷不吭声地吮雪糕,让邢佳心里有点不忿。可见男人的嫉妒心也不可小觑。
  最后马跃提议去吃宵夜,于是一群男女转战街边的烧烤摊。此时凉风习习,夜深人静,正是尽情喝酒吹牛皮的时候。马跃摆出主人的架势,招呼大家随便点,不要客气,“目标是把今晚赚的钱全花掉哈。”秦栋林忙跟摊主扯着嗓子道:“来二十串腰子!”“靠,你一个万年单身狗,有那必要吗?”
  邢佳因为刚才上班溜号,心里有点虚,等酒肉上来,立马起身替所有人分肉倒酒,邢佳的男朋友苏昊则不时温柔地劝她,“坐会吧,累不累?”他对窦方明显要比其他人冷淡一些,窦方猜想在邢佳的嘴里,自己一定是个刁钻恶毒、嫉妒美女的坏种子。她才不在乎呢,心安理得地接受邢佳顺便的照顾,连声谢也懒得说,把这对情侣当隐形。苏昊又掉头来跟张弛打招呼,虽然张弛是一身休闲打扮,但苏昊从他的手表和鞋子上推测出张弛的家境起码在小康以上——苏昊完全没意识到,他曾在学校游泳馆外跟张弛打过照面,那时他对张弛可丝毫也没给好脸色。虽然还是个实习的菜鸟,苏昊的搭讪很老练,让人误会他已经驰骋职场数十载,“兄弟,干哪行的?”
  “张哥原来当警察的,”邢佳抢先替张弛回答,她对张弛嫣然一笑,“我还跟你报过案,记得吧?”
  张弛想了想,说对。
  “后来包还是没找到,我花了一个多月,才把身份证、银行卡什么的都补齐。”
  苏昊不满地说:“单位里上班的人不都那副屌样?能推就推,能拖就拖。唉,你还真指望他们服务民众吗?”
  邢佳说:“张哥还是挺负责的。”其实当时张弛对邢佳的态度简直称得上恶劣,不知她是记性不好,还有有意粉饰,张弛没花心思去琢磨,他在桌下握住了窦方的手。窦方的丸子头已经濒临解体,但眼睛很亮,脸上有点红。她就用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不时视线在邢佳等人身上扫过,邢佳给她看得怪不舒服的,忍气吞声坐下来,心里想:这人有病吧,她以为我想干什么?
  苏昊的加入让马跃觉得浑身不得劲,他对邢佳还是有那么点觊觎之心的,本以为邢佳加入利马窦后自己能够近水楼台先得月。而且吧,马跃总觉得苏昊这人有点装逼,他频频拨弄头发的动作简直像个gay。马跃眼不见心不烦,一门心思地和秦栋林探讨起电脑游戏,他俩开始异口同声地痛骂某个队友技术太菜,而某个队友又猥琐至极,游戏里见个女的就叫老婆,“苍蝇都不放过。”邢佳在旁边忽然噗嗤一声笑了,马跃以为是自己的口齿敏捷与幽默吸引了美女,他越发添油加醋:“真的,那家伙,我都不敢睡他下铺,一到晚上,简直跟地震一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