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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呀,我必须登上那个位置,那是我的宿命,从我父亲死的那一刻,就来到我身上的宿命。”
  他看向容昭,扯了扯嘴角露出笑容:“我曾经满腔愤怒,永明二十五年进京时,我心中只有恨与怨怼。”
  太悲寺枯燥痛苦的生活,身上因为“不祥”带来的流言蜚语与鄙视。
  他越是痛苦,就越是恨永明帝。
  “是在安庆王府的半年让我改变,我能平和的一步步走到今天,没有变成鹿王那样疯魔,是因为你在我心中种下了一个无名。”裴怀悲笑着说。
  裴怀悲是悲凉的。
  但无名轻松又从容。
  无名是容昭教导出来。
  他想一辈子做无名,但裴怀悲是他的宿命。
  就如同他不想生而无父,可他生来就住在太悲寺,叫怀悲。
  容昭深吸一口气,又问:“鹿王知道真相?”
  “知道。”裴怀悲点头,眼神无波无澜,“不仅鹿王知道,恐怕四大亲王也都知道,阿昭,你知道我母亲怎么死的吗?”
  先太子妃是太子死后才病死。
  他没有等容昭回答,便自问自答:“我母亲爱我父亲,惦记着我,怎么可能轻易去死?但是,她查到了父亲的死因,这让她不平与痛苦,她便将消息透露了出去,想要为我父亲伸冤……”
  “等我知道的时候,她就已经死了,而收到她消息的,只有四大亲王与几个父亲部下。母亲死了,父亲部下没多久也死了。”
  裴怀悲满脸嘲讽:“阿昭,你现在知道四大亲王为什么要站队了吗?”
  四大亲王四个人,站了四个势力。
  荣亲王站鹿王,愉亲王靠近张丞相,一道为保皇党,乐亲王站了宁王,禄亲王站了安王。
  实在是混乱。
  容昭如今如何不明白?
  她道:“为了保命,也为了地位。”
  裴怀悲点点头:“对,他们知道了真相,同样害怕,必须将自己绑在一股势力上面,这其实不是为了壮大皇子的势力,是为了壮大自己。”
  永明帝向来无情。
  对儿子都能无情,何况是兄弟?
  自他登基以后,四大亲王表面风光,实则如履薄冰,没有钱也没有权。
  而要改变,就只能等新君上位。
  将一家子荣辱,绑在了他们寄予希望的人身上。
  “至于鹿王……我父亲在世时,裴钰年幼,裴钦刚刚出生不久,但裴铮已经知事。那个时候,他们都知道哥哥是未来皇帝,没人有野心。”
  “汤先生说,裴铮小时候很喜欢我父亲,总是跟在我父亲身后,后来我父亲突然死了,他被皇帝、被所有人推到了前面。”
  “或许是滋生了野心,也或许是滋生了恐惧,他变成现在这个、无所不用其极的鹿王,为了当上皇帝,他已经疯了。”
  “所以,等证据送到京城,等皇帝表现出要召安王回京,或者要召我回京的态度,他就一定会造反。”
  裴怀悲抿了抿唇,一字一顿:“因为,他知道皇帝是什么人,知道自己只有一个下场,他一定会博一场。”
  如果没有容昭,他或许会和鹿王一样。
  疯魔,又无所不用其极。
  容昭看向他,“如果没有猜错,等赵瑜回京,鹿王就会做最后的挣扎。”
  ——除了制造更多牺牲,没有任何作用的挣扎。
  鹿王死去,那是他应得的下场。
  可京城造反,不知道又要死多少人……
  容昭阻止不了,也不会阻止。
  这是永明帝和鹿王的博弈,这场死亡,是他们的碰撞。
  谁下场,都可能会被牵连、绞杀。
  裴怀悲点点头。
  容昭:“你什么时候进京?”
  鹿王造反,必死无疑。
  张家、赵家,都会恨死鹿王,皇上又在背后拉开大网,等着将鹿王党一网打尽。
  那么,未来的皇帝就在谨王和安王之间。
  什么时候进京,是个关键。
  裴怀悲望着她的眼睛,声音轻轻:“安王死后。”
  不是鹿王死,而是安王死。
  容昭瞳孔果然一缩。
  随即,她抿了抿唇,问:“你若是赌输了,当如何?”
  裴怀悲:“那就是我的命。”
  容昭深吸一口气,不再看他,视线看着前方,看着万家灯火。
  只心情依旧不平静。
  今晚简简单单的一场夜谈,透露了太多太多的信息,也知道了太多的秘闻。
  容昭自认是个资本家,她要做的事情与这些皇子皇孙都不相同,所以不参与夺嫡,也不好奇。
  原来在不知不觉间,夺嫡已经走入了最后的尾声。
  谁胜谁负,就看他们厮杀的结局。
  肩膀上有一个脑袋轻轻靠着,没有用力,只是微微挨着。
  是谨王。
  背负了很多东西,也做了很多部署,如今只是等待结局。
  他并非胜券在握,也同样会感觉沉重难受。
  但挨着阿昭、看着阿昭,他就觉得十分安心。
  裴怀悲声音轻轻:“阿昭,无论你想做什么,在我看得见的地方,好不好?”
  容昭没有回答。
  -
  第二日,永明二十七年九月七日,容昭启程回京。
  九月十一日,容昭收到消息,京城异动。
  这个时间,崔云词等人早就被押解回了京,审问结果已经出来。
  而赵瑜快马加鞭,已经带着证据入京。
  有异动,实在正常。
  九月十二日,容昭入京。
  整个京城都变得十分宁静,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平静之下,处处诡异。
  她直接回了安庆王府。
  容屏没想到她这个时候回来,站起来,急道:“你怎么回来了?你不知道如今京中形势吗?!”
  他还以为容昭会在事情结束之后再回来,怎现在就突然回来了?!
  容昭摇摇头:“我回来的很低调。”
  “再低调也不可能没人发现,现在谁不是绷紧的弦?”容屏急得不行,恨不得再把她推出京。
  容昭笑了笑:“就是因为都绷紧了弦,所以没人会轻举妄动,此时此刻,反而没人顾及我,皇上都不会召我进宫的。”
  现在谁管她这个太子太傅?
  得先把太子确定出来!
  若非是搅入这场风波中的人,比如鹿王党、崔家、张家、赵家等等,其他人都已经顾不上。
  现在局势紧张,她反而没什么危险。
  虽说她在明州坏了鹿王的事,但鹿王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绝对没空来针对她。
  她在民间有些名声,这个时候她出事,绝对影响不小。
  所以,她反倒是安全。
  容屏并未放松,反而更加急切,压低声音:“阿昭!前日皇上就已经昏厥不醒,这两日鹿王日日入宫!”
  容昭:“他若是登基,我无论在哪儿都跑不掉。”
  顿了顿,她道:“况且,我能跑,你们呢?京城既然要乱,我就更该回来,坐镇安庆王府。”
  容屏一怔。
  半晌,他长叹口气:“终究是我们拖累了你。”
  容昭摇摇头,不再继续这个话题,问他:“京城如今到底什么情况?张家呢?”
  容屏赶忙解释:“崔云词和韩昌被押解入京,直接关进了大理寺,交由关大人审问,这些人可真是胆大,竟然做出这种事情!”
  “皇上精神状态不好,鹿王施压,所以审问结果一直没有流出,但百官私下都已经清楚,鹿王党最近很是躁动不安。”
  “张二尸体入京后,张丞相被气得吐血,当场晕厥,第二日才醒来,便与张长知一起进宫,求见皇上。”
  容昭:“见到了吗?”
  容屏点点头:“鹿王挡了两次,但永明帝醒后,还是见到了,不知道说了什么,之后永明帝为张二加封,风光下葬。”
  “如今呢?”
  “前日皇上晕迷不醒,所有官员都入了宫,这两日都没有出来。”容屏神情忐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