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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你,你……
  裴笑脸一红,想掏出帕子让她自个擦擦,身后传来季氏的声音:“李姑娘怎么了?”
  裴笑吓得赶紧把帕子又塞回去,“她眼里进沙子了。”
  李不言咧嘴一笑,“没事,好了。”
  就在这时,裴寓一手握着一个瓷瓶走进来,“白瓶是毒,青瓶是解药,千万别……”
  “错不了。”
  李不言接过来,冲裴笑一点头,扔下一句“等你半个时辰”便转身离开。
  “爹、娘,我也先走了。”裴笑匆匆追过去。
  季氏一怔,扭头看看丈夫,小声嘟囔:“……不是还有半个时辰吗?”
  裴寓看着儿子的背影,目光一点点沉下去。
  “老大的婚事,要抓紧了,早点把人定下来。”
  ……
  春风楼的场子预定了;
  四九城所有做白事的人,都收到了五城兵马总指挥使的帖子;
  毒药一瓶,解药一瓶,一白一青摆在书桌上。
  黄芪这辈子从没给人下过毒,想想就兴奋,“晏姑娘,这毒我来下。”
  “对不住,我打算亲自动手。”
  晏三合目光一扫:“明天这样安排,小裴爷在大堂招呼客人,三爷在包房。”
  还分成两拨?
  谢知非:“包房招呼什么人?”
  晏三合:“凡事替郑老大、郑老四还有海棠院敛尸的人,统统请进包房。”
  谢知非刚要问一句“为什么”,电光火石的瞬间,脑子里想到那三卷案卷。
  “你重点要查的是这三处?”
  晏三合点点头。
  案卷上白纸黑字写着:
  黑衣人事先踩点,在郑府几口井里下了蒙汗药,等整个府邸陷入昏睡时,便开始有条不紊的进行屠杀。
  所到之处,几乎没有遇到抵抗。
  只有三处地方例外。
  第一处郑老大的院子——
  郑老大不知道是警觉还是什么,突然在睡梦里惊醒过来,光着脚,赤手空拳便迎了上去。
  最后身中六刀,倒地身亡。
  第二处是郑老四的院子——
  郑老四和几个同僚喝酒回来,因为天气炎热,就命下人在院子里架了张凉榻。
  夜里睡得迷迷糊糊时,听到外头的动静,他提起刀冲出去,却因为酒喝太多,体力不支,最后被一刀封喉。
  最后一处例外,是东北角的海棠院——
  郑唤堂父子不知何故,没有中蒙汗药,并且与黑衣人做了殊死搏斗,结果双双死在黑衣人的刀下。
  郑唤堂的发妻,还有女儿,则在大火中丧生。
  这最后一处,晏三合要重点查。
  其实从案卷上就能看出破绽——
  郑唤堂的发妻和“女儿”,是真的被火活活烧死的吗?
  如果真的是被活活烧死的,那么她们一定会呼救,黑衣人就任由她们俩发出凄厉的救命声?
  不太可能吧!
  还有。
  那个被烧死的“女儿”,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她藏身在何处?
  谁在最紧要的关头,完成了偷龙转凤?
  “郑老大、郑老四、郑老五这三人都是和黑衣人做了殊死搏斗的,他们三人的尸体肯定和别人不同,这是我们需要查的地方。除此之外……”
  晏三合的口气沉稳的没有一丝波澜。
  “不知道你们还记不记得,郑案上有两样证物,统统指向了吴关月父子。”
  “我记得。”
  谢知非:“一处是半块象牙腰牌;另一处是从海棠院的郑唤堂肚子里掏出来的,一张薄薄的、巴掌大的牛皮。”
  裴笑拧眉:“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
  第777章 宴请
  何止记得清楚,几乎能倒背如流。
  半块象牙腰牌,是在郑老四尸体边的灰烬里找到的,被火烤得焦糊,根本看不出原本的面目。
  经过工部能工巧匠的复原,发现这腰牌上用刀阴刻了一个字:吴。
  刑部断定,是郑老四与黑衣人相搏的时候,大刀砍过去,正正好砍在腰牌上,腰牌无声裂开,这才落了半块下来。
  而象牙这东西,只有大齐的皇室才配拥有。
  牛皮,是仵作在郑家五子郑唤堂的肚子里找到的。
  郑唤堂致命一刀正中小腹,里面的肠子都翻出来了。
  仵作替他敛尸的时候,想把肠子放进去,于是在腹腔里面找到了这一块染血的牛皮。
  邢部根据牛皮还原案发时的场景。
  郑家父子与黑衣人搏命,双双中刀死亡。
  黑衣人便去屋里找剩下的母女俩。
  谁知郑唤堂却还没有死透,他一寸一寸的,艰难的往前爬,爬出一条长长的痕迹。
  他想爬到儿子身边,握一握儿子的小手,不想在儿子身旁发现了这一块不知从何处扯下的牛皮。
  这时,火光大起。
  郑唤堂用最后一点力气,把自己的肠子扯出来,再把这块牛皮放了进去。
  他知道自己死后,仵作会替他收尸。
  只要一收尸,就会发现这张薄薄的牛皮,替他把真凶找出来。
  三司研究了整整两天,才发现这张牛皮其实是一张简化了的地图,上面标注了四九城东南面所有暗渠的位置。
  而标注所用的字,并非汉字,而是齐国的文字。
  于是,郑家血案的凶手锁定吴关月父子。
  锦衣卫根据牛皮上标注的暗渠找过去,终于在一处暗渠里面,找到了埋在泥里的十二件黑衣。
  由此又推断,杀手共有十二人。
  谢知非瞳孔剧缩。
  所以,把四九城做白事的都请来,也是做给赵怀仁看的,她真正重点要查的,并非三处,其实只有一处——
  替海棠院敛尸的人。
  这时,晏三合冷笑一声道:
  “这两样证物都是人为造假,为的就是祸水东引,这个我们暂时按下不查,我们明天重点要查的是替郑唤堂敛尸的人。
  一个身中数刀,濒临死亡的人,有没有力气把自己的肠子都挖出来?他尸体有没有蹊跷,有没有破绽?”
  最后一个字落下来,书房里安静极了。
  连呼吸声都听不见。
  所有人的眼神,都直勾勾的盯着晏三合,心里发出同样的感叹——
  为什么他们还是一头雾水的时候,神婆就能思路清晰、一针见血地找出问题的关键?
  到底为什么?
  见所有人都不动了,晏三合用手指点点一白一青的两个瓶子。
  “这药,只给包房里的人下,外间大堂里的人,正常问几句,问出来东西最好,问不出就让人离开。”
  她看着小裴爷:“我和三爷在包房里,外头的事,明亭你负责。”
  裴笑还能说什么呢,只有点头说:“好!”
  “今天早点睡,养好精神,明天有的忙。”
  晏三合拿起两个瓷瓶往外走,小小的背影单薄却又坚韧,看得谢知非一肚子的心酸和怜爱。
  离奇的身世;
  爹的惨死;
  娘的远走赎罪;
  整个太子府的覆灭;
  郑家一百八十条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