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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青住持虽然满脸诧异,但半个字都没有多问,六匹马,四个武僧,几天的干粮马上就安排妥当。
  真是上路子啊!
  裴大人看着这人的一身肥肉,心中感叹。
  送走住持,朱青、黄芪侍候二位爷沐浴、用饭。
  谢知非见对面的东院没有半点动静,心里有些不大放心,朝朱青递了个眼色。
  朱青似乎料到三爷会问,低声道:“李姑娘让人煮了一碗浓浓红糖生姜汤,好像是晏姑娘不大舒服。”
  “那还不赶紧的请郎中。”
  “请什么郎中啊!”
  裴笑一脸“你是不是傻”的表情,“你家妹子每月不也要喝一碗这汤。”
  谢知非这才意识到是什么,脸微微泛红道:“别扯我家妹子,我看你是勾栏听曲听多了。”
  “还用勾栏听曲?”
  裴笑气得又想骂人,“老子出身医家,五岁就明白女人那是怎么一回事,哪像你这么混不吝。”
  “轻点声,祖宗!”
  谢知非想去捂他的嘴,“别给对面听去了。”
  裴笑被他吓得脸色一变,然后又贱兮兮地凑过去,轻声道:“你说,像神婆这样的姑娘,将来谁会娶她?”
  “你还有心思关心这个,先想想你的季家吧!”
  谢知非烦躁地把他往边上一推。
  娶她?
  得先过我谢三爷这关!
  第112章 藩属
  寅时一刻。
  天际还是一片黑蒙蒙。
  在和尚晨课的诵经声中,精神抖擞的六个人骑马离开了观音寺。
  而此刻。
  善男信女们的第一柱香,还没有点上!
  按裴大人的认知,五天的路程咬咬牙的话,只需要休息两三次,就能一口气跑完。
  哪知这一路几乎没有平坦的官道,都需要翻山越岭,速度根本上不去,但累却是更累了。
  再看晏三合主仆。
  那个不是人的李大侠就不说了,晏神婆明明身子不舒服,爬起山来却是箭步如飞。
  也不是人!
  武僧领头的叫智通,很体贴的从怀里掏出一本手抄的《金刚经》,“大人累的话,读读金刚经,就能消疲解乏。”
  还金刚经?
  你给老子吃金刚丸都没用。
  裴笑翻了个白眼,继续拄着拐杖爬山。
  他的马还是黄芪在牵着。
  李不言头一个爬到山顶,喊道:“智通师傅,这样的山还有几座?”
  智通,“李姑娘,翻过七座这样的山头,就到东兴县了。”
  裴笑腿一软,差点没滚下山去。
  七座?
  外祖母哎,你这是打算要你宝贝外孙的小命哎!
  晏三合扭头看看裴笑,再看看天色,“不言,你先下山,找个能落脚的地方。”
  “好。”
  李不言三下两下便跑不见了影子。
  谢知非目光闪了闪,爬到晏三合身边,“累不累,要不要这会就休息?”
  “山下过夜安全。”
  晏三合侧过脸看他,轻描淡写道:“我没事。”
  因为失血的原因,她的脸惨白惨白,额头鼻尖都是密密的汗。
  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只觉得堵得慌。
  谢家两位小姐来葵水只管卧床休息,房里几个丫鬟贴心侍候,小厨房这个汤,那个羹日日换着花样。
  老祖宗说了,女儿家要娇养,这样养出来的小姐才千娇万贵。
  谢知非默不作声的往前走了两步,定定地站在晏三合前面。
  下山是快,但也容易打滑,他挡在她前面……
  晏三合看了他片刻,什么都没有说,轻轻地吁出口气。
  两个时辰下山,正好天色大黑。
  休整一夜后继续赶路……
  翻到最后一个山头时,连李不言的速度都慢了下来。
  而裴大人则瘫倒在黄芪的身上,像条死鱼一样,只有进气的份,没有出气的份。
  也难怪外祖母十六岁进京后,就再也没回过娘家。
  这鬼地方,怎么回啊!
  黄芪趁人不注意,偷偷在主子耳边说:“爷,一会下山我背你。”
  裴笑偷偷看了眼晏三合:“滚,爷不要面子的!”
  晏三合其实是在咬牙死撑。
  来葵水连续五天翻山越岭,这滋味谁试谁知道,可她不习惯嚷嚷,嚷嚷了也不会有人在意。
  什么大户人家的庶出……
  什么门第不输给季府……
  就冲自己这份吃苦耐劳的劲儿,出身就不会高。
  智能和尚见一个个要么脸色惨白,要么奄奄一息,为了振奋人心,他爬到最高处,指着山下,朗声道:
  “大人,三爷,快来看啊,东兴县就在咱们的眼皮子底下。”
  大人已入土半截,三爷还有气喘,只是喘得跟头牛一样。
  他挣扎着站起来,一抬头,发现晏三合已经站到了智能的边上。
  智能一看是她,赶紧让出位置。
  这几天他算是瞧出来了,六人中最沉默寡言的晏姑娘,其实才是说一不二的老大。
  晏三合举目远眺。
  一条延绵千里的河流将广袤的天地劈成两瓣,即便离得那么远,她依稀能感觉到那河流的宽广和湍急。
  “智能师傅,那条河就是北仓河?”
  “是的。”
  智能手往更远处指了指。
  “北仓河的另一头,就是大齐国的老街,姑娘你看两边的房舍都不太一样。”
  “大齐国?”
  晏三合脸上浮出一点惊色。
  这一路赶得急,她竟忘了谢道之曾经说过,大齐国与郑氏一族被灭有关。
  “那么,北仓河就相当于是边境线?”她问。
  “也算不上边境线,朝廷在此设了布政使司,可直接上书给皇上。”
  温热的气息落下来,晏三合扭头,发现谢知非就站在她身侧。
  大概是胡茬长出来的原因,他的脸色看上去比平常要沧桑一些。
  晏三合弯了下眼睛,“如今是,那也就意味着曾经不是,能具体说说吗?”
  “感兴趣?”他学着她的样子,也弯了下眼。
  学我干什么?
  晏三合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半步,“感兴趣!”
  “其实大齐国自秦朝开始,至汉唐便一直是咱们华夏的领土,五代十国后几经战乱,便脱离了华夏的统治,成了一个独立的小国。”
  谢知非目光看着远处。
  “虽说是小国,但从来都依附于咱们华夏,算是一个藩属国的所在。”
  晏三合不懂就问,“什么是藩属国?”
  “所谓藩属国便是你和李不言的关系,你说李不言是你的朋友、同伴,但实际上她是极为听你的话,你让她往东,她不会往西。”
  谢知非扭头看看李不言。
  “她有什么好东西,头一个想到的是给你;而李不言一旦有什么危险,能求救的也是你。”
  李不言竖着两只耳朵听,一个字都没漏,心说这比方,也亏你谢三爷想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