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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几匹快马如离弦之箭直奔到甜水巷。
  甜水巷是京城最龙蛇混杂的地方,巷子里头什么三教九流的人都有。
  谢知非翻身下马,街角三五个小叫花子立刻围过来。
  “三爷,她往南城门去了。”
  “骑一匹棕色的马。”
  “身后背一个包袱。”
  “那马骑得可快了。”
  谢总管一听,赶紧扯扯自家爷的衣角,“准是跑出城了,三爷,快追啊!”
  “追!”
  谢知非一声令下,却没急着上马,而是从怀里掏出几两银子往小叫花那边一抛。
  “拿着打酒喝!”
  “谢谢三爷!”
  “三爷,找姑娘的事你这还是头一回。”
  “三爷你瞧上人家了?”
  谢知非桃花眼一挑,骂了声:“滚——”
  出城门,上官道,一口气奔出十五里,路上连个鬼影子都见不着,倒是吃了一嘴的冷风。
  谢知非直觉不太对,一勒缰绳,马在原地打了两个圈,停了下来。
  他翻身下马,走到谢总管跟前,一把把人从马上揪下来,“这女子从哪里来的京城?”
  “说是云南府!”
  “云南府?”
  谢知非脸一沉:“你怎么不早说!”
  “这不是急着找人,没寻着机会吗!”谢总管的脸比黄莲还要苦。
  谢知非一挥手,“回程。”
  “三爷,三爷!”
  谢总管一把把人抱住,都快哭了,“不能回程啊,老太太发话了,这人要是找不着……”
  “她没出城。”
  “不可能啊,明明……”
  “闭嘴!”
  谢知非揪住谢总管的前襟:“云南府离京城十万八千里,她就背一个小包袱,一没吃,二没喝,怎么赶路?”
  谢总管被问住了。
  “如果我是她,今儿晚上就应该吃饱喝足,备足干粮,买身衣裳,明儿一早再出发。”
  “可……南城门侍卫明明瞧见那人出城了。”
  谢总管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难不成,她又折回来!”
  “这叫声东击西。”
  谢知非啪地给了谢总管后脑勺一巴掌,“为的就是避开你们这些蠢货。”
  谢总管:“……”
  谢三爷手一松,扭头冲心腹道:“朱青。”
  “三爷!”
  “南城门附近所有客栈,一个都不要给我放过。”
  “是!”
  “三爷!”
  谢总管嘴皮子一动,“如果是为了避开咱们,她不应该随便找个犄角旮旯对付一晚上吗?”
  “老谢啊!”
  谢三爷脸上一副“你已经没救了”的表情。
  “人不能只长肥肉,不长脑子。这么冷的天,你给我对付一晚上试试?”
  谢总管:“……”
  谢三爷看着谢总管那张吃瘪的脸,心头微微一悸,知道声东击西,那女子的确不怎么简单!
  “这人来家里做什么?怎么就伤了我大哥?”
  问到这个,谢总管肚子里的苦水蹭蹭蹭地直往外冒。
  “三爷啊,你是不知道啊,这人头一回见,我就觉着不对劲,哪有大冬天只穿一件单衣的……”
  “说重点。”
  “这就是重点啊,三爷。”
  谢总管:“她一进谢家门,就直呼老爷的名字……”
  ……
  “姑娘,你要的热水来了。”
  “这里是十斤干粮,厨房统共就这些了。”
  “这是小的年前才做的新袍子,料子不太好,但我娘针线活不错。”
  “多谢!”
  晏三合又给了二两赏钱,喜得伙计的嘴都咧开了。
  门掩上,晏三合走到窗边,支起窗框,看着远处一点灯光,有些心神不宁。
  哪怕日夜不停的赶路,也得整整一个月才能赶到云南府。
  七七四十九天之约,肯定是来不及了。
  这还是其次。
  最重要的是,那封信根本不是祖父心魔所在,一切都得推倒重来,这又得耽误时间。
  晏三合心里千愁万愁,眼眸却反而灼热起来,里面仿佛藏着一簇烈火。
  人都有两面,一面善,一面恶。
  但祖父的两面在她心里差了十万八千里,这并不正常。
  也好,晏三合心想,她终有一天会找出其中的原因。
  简单洗漱后,她换上了伙计的衣裳,又将头发高高束起,最后才熄灭了灯,抱着包袱蜷缩在椅子里。
  时间珍贵,今儿晚上一切准备妥当,明儿一睁眼就能出发,丁点都不耽误,
  客栈的环境虽然简陋,但比起谢府来,晏三合觉得这里更安心些。
  黑暗中,她的呼吸渐渐绵长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
  晏三合倏的睁开眼睛,目光落在门栓上,下一瞬,她冲到窗前,撑起窗户,探头一看——
  惨淡的月色下,有几个黑影正慢慢围了上来。
  第22章 收工
  冲她来的?
  是谢家!
  晏三合来不及思索就把包袱往身上一系,轻手轻脚地将窗户撑开,咬咬牙,身子翻了过去。
  飞檐走壁是不会的,爬树的本事倒是可以,敢从二楼往下跳,凭的就是胆子大。
  晏三合咬着牙,脚一寸一寸往下够。
  等双手实在撑不住,松开,人“砰”的一声落了地。
  “嘶——”
  晏三合顾不得疼,贴着墙壁往北边走。
  这是一条暗巷,根本看不到一个人,暗巷的尽头是条大街。
  到大街上就有选择,随便哪个胡同一躲,犄角旮旯里一钻,树上一藏,自己就安全了。
  晏三合选客栈的时候探得很清楚,防的就是谢府人阴魂不散,有些事情和他们解释不清。
  她跑得很快,眼看着就要跑到暗巷的尽头。
  突然,一个踉跄,所有的动作霎时顿住。
  巷子口。
  男人一只脚着地,一只脚踩着墙,双手抱在胸前,目光静静地看着她。
  晏三合直觉不妙,余光往后一扫,只见远处几条黑影正向她赶过来。
  瓮中捉鳖!
  晏三合用力地喘了几口气,烦躁又低沉地“啧”了一声,认命地垂下头。
  谢知非见她不动了,缓缓勾起一抹笑。
  可真好奇啊。
  一个会忽悠,会吓人,会跳窗,会爬墙,还会劫持打伤自家大哥的女子,到底长什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