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书上说,自己被一个奇怪的东西绑定,经常会进入很可怕的地方,她真的受不了了,可能过不了多久,就会死……
妻子的绝望和崩溃仿佛潮水,几乎将他的理智完全淹没。
妻子的葬礼过后,成扬看着失魂落魄的可怜女儿,努力让自己打起精神来。然而不到一个月,噩耗再次传来——爸妈也出事了。
这次,他是亲耳听着对方在电话里告别:“成扬啊,说来你应该不信,我们很快就要走了,你……”
父母的话没说完,他就听到一声奇异的机械声,里面有一句很奇怪,似乎是说游戏失败……
当天,他父母的尸体在野外被发现,双双跌倒,由于短时间无人发现,错失抢救时机。
成扬知道,那绝不是父母的死因。
他们和妻子一样,都死于那诡异的游戏……
长达一年的时间,成扬都无法从这件事里走出来,他寻找着关于那个游戏的一切信息,他不由自主怨恨世上的一切,他几乎要撑不住了……
直至那天,女儿朝他走来:“爸爸,想玩风筝。”
他愣愣地看着女儿,眼睛逐渐红了,仿佛沉入水底终于被人拉起,找回了一丝活下去的生机。
女儿绝对不可以出事!
可也是这年的年底,成扬再度听到了当初在电话听到的机械音。
“玩家成扬即将进入游戏,请做好准备,三二一……”
噩梦一般的人生开始了。
从第一个副本死里逃生了,成扬就疯了一样开始了解关于游戏的一切。
他不怕死,可是有了女儿,他绝不能死在里面。
他必须通关!
他的女儿不能成为孤儿!
只要一想到女儿孤零零在世上的生活,他就痛不欲生。
一次次步入陷阱,一次次绝处逢生,日渐一日的消磨中,为了活下去,他突破了自己一个又一个的底线……好像变成畜生,只要能够活下去,吃掉同类也没什么不可以……
为什么啊?老天为什么要这么对待他?
不,这不是他的错,是游戏的错!
他的家人,他的人生,他的一切,全被这个游戏毁了!
他像一根紧绷的弦,在即将断裂前,终于……终于走进了终极关卡!
竭尽全力,生命都快要消耗殆尽,任务……完成了。
队友死得一个不剩,他的脸毁了容,伤疤扭曲可怖,自己看了都恶心。
他像鬼一样,一瘸一拐地走到出口。
突然,他停了下来。
不可以就这么离开。这个念头瞬间闪了出来。
家人全部被游戏绑定,如果女儿长大后……也被绑定了怎么办?
成扬一瞬间惶恐无比,那样的话,一切不就都白费了吗?
要想办法,一定要想办法……
他魔怔似地来回踱步:“只能把这里毁了……”
“可怎么毁呢?”
“只要杀死主导者就可以了吧?”
“人和怪物都会遵守规则,规则可以杀死它们!”
“这个副本的规则是什么……”
“走出去!所有副本的存活规则都是走出去!那么……那么怪物绝对不可以走出去!”
成扬用力点头,然后癫狂地笑起来,他望向废墟尽头,心里燃起了一股同归于尽的决然。
女儿的未来,就在这里!
他一瘸一拐地走到了废墟尽头。
他气喘吁吁,眯眼望过去。
他猛地不动了。
那里站着一个男人。
一个与他一模一样的男人。
他听到那个男人得意地对着天空说:“幼青啊,你就算把我分裂成无数个,也照样杀不死我。”
恐惧……
无措……
成扬想后退,结果一下摔倒,尖利的石头刺进了背后。
血顺着石头流下去,无数被摒弃的记忆开始回笼,他忽然听到女儿在说:“你现在觉得快乐了吗?”
女儿……女儿怎么在这里?
他怔怔侧目。
女儿的脸,变成了一个银发青年的脸。
“成扬,你的伤心,能和别人的痛苦扯平吗?”
昏暗的光线照着他的眼睛。
他很长一段时间都没动弹,青年的面庞与女儿逐渐重合,触手可及的距离,他要抬手……
“这就是我给你的二次人生……现在,把爸爸的名字还给我!”
“不!”
像是瞬间从梦里惊醒。
成扬摇头,想笑,泪水却控制不住地流下来,片刻后,他几乎悲鸣地嚎啕着放声大哭。
而尽头的成扬早就等得不耐烦了,他醒来就看到了另一个分裂的自己毁了容,无法忍受那张脸继续出现,迅速与其合二为一……
正要笑,面色一沉,他的双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成扬咬牙切齿,恨意滔天:“假的,都是假的!幼青,你还真会捉弄人啊!”
“经历过,就都是真的。”师幼青淡淡道,“你不是已经找到了毁灭这里的办法吗?那就自己走出去吧。”
这里根本就没有出口,还是师幼青制造的幻觉!
成扬现在没有压制师幼青本体的能力,自认斗不过,转身要跑,可身体里似乎还有一个崩溃的自己在阻拦,余光看到师幼青逼近,下意识就念叨起来:“女儿……”
“我根本没有女儿!”成扬恨得牙痒痒,崩溃地来回甩头,“他趁我那时候没记忆,骗了我!都是假的——”
就是在这一秒,一只巨大的手将他抓住了:“现在是真的。”
……
毛茸茸的床铺前,正在给小兔子擦脸的手一怔。
几天没睡的薄槐忽然站起来,他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呼吸急促,伸手就将小兔子抱起来,在周围一群人的询问声中,本能地朝外面飞快跑去。
外面早已开始塌陷,再过不久,就会毁灭。
他疯了一样朝着一个方向跑。
轰隆一声,碎石砸下来,他慌忙护着小兔子……
巨响之后,薄槐冷汗涔涔地腾出一只手,去搬腿上的石头——
封彬和郝天硕及时赶来,看到这个场景愕然道:“你疯了?”连忙去帮忙抬石头。
“青青……”他终于抽出血淋淋的右脚,额角青筋暴起,一手撑着地,一手抱紧了小兔的尸体,他急迫地站起来,撞开封彬阻拦的手,跌撞着地继续往前跑。
……简直就像是彻底疯了。
“师雯阿姨好像也在往那个方向去……”郝天硕愣道,“难道……”
两人对视,眼神一变,不约而同朝着薄槐的方向追去。
薄槐赶到出口时,过大的情绪浮动让他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风沙扑面而来,他仰头,忍着双眼的刺痛,不错眼珠地看向那个熟悉的身影。
天地都变成了一片荒芜,太阳西沉,狂风呼啸,一阵飞沙走石,世界再次出现了一点光芒。
那个身影在不断变化——从虚幻到真实,从无序到有序。
祂在扭曲、往天空延伸,模糊轮廓变得具体,祂踏出沙尘,一步步登上通往出口的高台。
那些压抑的所有情感,在这一刻万箭齐发。
薄槐想起了很多年前,师幼青也是这样出现在他面前。
他的眼睛血丝密布,顺着脸庞淌下来泪好像源源不断的血,他的灵魂在这一瞬间死灰复燃:“青青……”
气温在逐渐降低,邪神仿佛根本看不到渺小的人类,祂一手拎着一个人形的黑影,另一只手拨开拨开崩塌的巨石,将那人影用力塞进出口……
薄槐还未靠近,耳边一阵轰鸣。
烟尘四起。
轰鸣声在持续,邪神一次又一次地将那黑影往出口推去。
可那黑影似乎没有实体,每次被推到出口边缘,就像一滩液体,从邪神手掌缝隙滑出去,然后再被及时捉住,如此往复。
那是成殃。
薄槐很快明白了。
……师幼青要把成殃推到出口,用游戏世界统一的规则,将成殃毁灭!
可现在这种情况,要先让成殃拥有实体。
这时,有人从后面靠近。
是师雯,封彬,郝天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