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多。
最寂静的?时刻。
院子里昏,也静,偶有鸟拍翅叫的?声音,不知?道是什么品种。
半夜这个时间早该睡了,人会很困乏。
即使不会睡着,但反应都会下意识慢一些。
站在季松亭身后的?保镖也一样。
所以一瞬间的?失神,让他们没有能挡住突然向季言礼冲过去的?这个中年男人。
“季言礼!”一道清丽的?女声。
下一瞬,季言礼抬眼,看到了斜前方张皇失措冲他跑过来的?沈卿。
同一时刻他也看清了季松亭手上的?匕首。
一闪而?过的?寒光,捅不死人,却能在人千疮百孔的?心脏上再次凿一个窟窿的?刀。
其?实,即使林行舟是担心的?,但他也没有想过季松亭真的?会做出?来这样的?事。
更?何况是对?季松亭残存善念的?季言礼。
季言礼眼睛扫过季松亭,随后转眸,再次落在沈卿身上。
短短几秒时间,左前方朝他跑过来的?女人没有任何一丝犹豫。
她满脸慌乱,身上穿着上周才同他说过的?那件大衣。
坚定,且只看向他地冲过来。
“季言礼!”沈卿扑过来,慌张地抱住他,挡在他身前。
两人跌坐在地上。
与此?同时,季松亭甩开保镖的?一只手,依旧挣扎着把刀插过来。
在刀尖距离沈卿背部?堪堪几公分的?时候,季言礼抬手握住了刀的?前端。
手心猛然刺痛,鲜红的?血顺着银色的?匕首滴下来。
掌心痛得几近麻木。
季言礼却在这一刻恍然又想到刚刚沈卿冲过来的?样子。
她长发飘着,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文艺作品里常说,人在濒临死亡的?前一刻,时间会被?莫名拉长。
很多事情会像走马灯一样在你脑子里串过。
虽然刀被?握住了,季松亭也被?身后的?保镖控制起来。
但季言礼却觉得自己现在,大概就处于这样的?时刻。
沈卿跑过来的?身影,像电影中的?慢镜头,恍恍然地印在他的?脑子里。
冬夜的?冷风灌在他的?耳侧。
然而?,他也终于在这一刻,知?道了自己为?什么会爱上她。
第三次了。
斯特拉斯堡的?多农山,日内瓦的?车站,还有这次。
她在生与死之间,做了第三种选择,选了他。
诚然,她有很多优点。
她漂亮,聪慧,优秀,独立,有想法,但这些都不是他爱上她的?真正?原因。
而?是——
他无法拒绝,有人在他孤独的?生命里以这样的?方式走向他。
而?且是一而?再再而?三。
这样坚定地,走向他。
第86章 10.10日更新
想?象中的刺痛没有从背部传来, 响在耳后的是季松亭被压在地上的闷哼,以及刀掉落在地上的清脆响声。
心脏扑通扑通狂跳,沈卿大口喘着气回头。
随后便看到了季言礼血肉模糊的右手。
掌心和五指中两道非常深的伤口, 几乎能看到血肉的经脉和肌理。
沈卿转眼又看到落在他手侧的刀。
明白?过来的一瞬间, 她险些失声。
沈卿脸色苍白?地望过去,眼睛红着, 手忙脚乱地想?去碰季言礼的手,但?手伸到一半又不?知?道?怎么?摸上去。
沈卿声音打颤,说出的话不?成完整的语句:“疼不?疼,怎么?握, 是握的刀吗......”
“疼不?疼啊季言礼?”她慌乱的, 带着哽塞。
季松亭疯了一样?在保镖的手下挣扎,尽管离着些距离, 他却依旧尝试着用挣脱的那只手挥过来。
人在被逼急的时候总会展现出一些本?性, 季松亭现在就是。
他眼角布满血丝,瞪着沈卿身旁的男人, 因为太过激动,说出的话带着喷出唾沫星子。
“你不?能放过我吗?你爸已经死了, 我哥他已经死了,就算顶罪......”
手掌的疼痛让季言礼反应有点迟钝,他动了动, 想?撑着地坐起来, 然而一双手却在这个时候捂在了他的耳朵上。
季言礼侧眼看过去。
女人眼眶红着, 眼睛微微湿润, 不?太明显, 在夜色的看起来亮亮的。
她抖着声音,用从未用过的恶狠语调, 冲远处的男人:“你闭嘴!他欠你家的吗季松亭,你给他的那点善意跟他给你家开的绿灯比,连根小?拇指都算不?上!你哪有脸提他的父亲,季松亭你闭嘴行吗?!”
季言礼还维持着屈膝坐在地上的姿势,搭在膝盖的手,血顺着指尖滴下去,林行舟他们也已经从后面跑了过来。
但?季言礼都不?大?在意,他此刻眼睛里只能看到沈卿。
其实季松亭说的那些话他并没有放在心上,在早知?道?国外那两件事季松亭都有参与时,他就已经不?是他的那个三?叔了。
但?此时季言礼还是凝着沈卿的侧脸,没有转开眼睛。
捂在自己耳朵上的那双手,带着深夜的凉气,但?好像又比夜风暖和一些。
“卿卿。”他没受伤的那只手抬起来,虚握住沈卿的手腕,想?拉她起来。
但?气红眼的沈卿根本?就没有听到他的声音。
她直勾勾地盯着季松亭,语调虚抖,带着不?可抑制的气愤,像在骂那个男人,又像在很愧疚地说自己:“都没有人对他好过,你对他做的那些怎么?能一点真心实意都不?掺呢,现在还...,...”
沈卿声音哽咽。
季言礼把她往怀里揽了揽,低头在她耳侧,语调温柔的:“卿卿,不?说了。”
沈卿垂着头转过来,脸埋在男人的肩膀上,眼角泛处微微湿意,沾湿了他肩头的布料。
夜色浓重。
但?此刻,却好像并没有那么?冷。
季言礼手上的伤伤到了手指的经络,确实很严重,两道?口子加一起,要缝十几针。
季松亭被警察带走,沈卿是当事人之一,善后工作也需要她来完成。
林洋保证了好几遍,说自己和林行舟一定会安稳地把季言礼送到医院,让她先跟警察走,把后续事情处理完。
涉案资金数额太大?,牵扯到的人又有一些社会地位,所以光警车就来了三?辆。
三?辆警车,十几号人,沈卿不?可能让大?家等她。
沈卿忍不?住往季言礼坐上车的方向又看了眼,再次拉住林洋的胳膊,叮嘱他晚会儿一定要打给自己。
林洋应和着点了两下头,催她赶快上车。
忙忙叨叨到警局,已经是早上五点。
配合调查,取证,录笔录,再整合提交手头所有材料,一切忙完已经是晚上十二点。
中间沈卿给林洋打过两个电话。
林洋说季言礼已经缝了针,也挂上了点滴。
消炎药里有安眠的成分,他人睡了会儿。
沈卿从警局出来时,将近一点,她走在余曼前面下了台阶,再次拨了那个白?天打了好几遍的电话。
听筒里“嘟——”了两声被接起来,但?这次接电话的不?再是林洋。
低缓的男声,拖拉着尾音,那副要死不?活,懒洋洋的语调:“事情办完了?”
沈卿楞了下,加快脚步,往车边去:“是在家吗,还是医院,我过去?”
听筒里灌了风,听起来不?甚清晰,那边人轻轻地笑了下:“不?用。”
季言礼换了个坐姿,半靠在围栏上,望了眼不?远处的山路:“我在菩洛山脚下的别墅。”
“你明天上午来找我?”季言礼问。
沈卿车门拉开一半,皱了皱眉:“不?是下午还在医院吗,怎么?突然去那边?”
菩洛山在淮洲的西北侧,离得不?远,从市区开车不?过一个多小?时。
但?季言礼这个时候不?好好在医院呆着,往那边跑干什么??
“天气预报说明天有大?雪,”季言礼背靠着栏杆,低声笑,“想?带你看看。”
菩洛山那块海拔高一些,是看雪最好的地方。
“明天是周末。”季言礼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