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圣诞派对的场地,我不知道自己是用甚么心态走到的。继刚刚我又继续愣住了,再回神时几位同学已经围绕着我,对我的打扮嘖嘖称奇了。
「诶?没想到打扮起来还不错嘛!」
「谁叫沂昕平常都一副野猴子一样嘛!」
「等等、等等!谁野猴子啊!我再怎么说也算正好嘛!」我故作生气,开始和那些同学打哈哈。
其实,我不在意其他人对我的装扮有甚么看法,漂亮好了,偷看也可以。平常男孩子气的林沂昕收敛成正常的女孩子,为的不就是让别人掉下巴吗?
我还在想,如果杨谦桐来了,我肯定会拉着裙摆装得像个公主一样转圈圈,朝他露出甜美至极的笑容,问他说如何?其实是在示意他要好好讚美我。虽然他刚刚有讚美过我了。
别想了。他去了同学会,不会来了。
一切都像是场梦境,我刻意打扮,最后还是破坏一身行头大吃大喝搞得没气质还惹人笑闹。大家笑得没心没肺,玩得欢喜雀跃,我心中的某一处还是空空的。
我还期待着杨谦桐会来。
会场很吵,我还是感觉到了手机在外套口袋震动的感觉。拿起来看,是一个我没看过的号码。
「喂?」我接起。
「请问是林……小姐吗?」听得不清楚,我大概知道她是要问甚么。
「恩,我是。」怕等等对方的声音又被喧哗掩过去,我拿着手机走出会场。
「林小姐,你爸爸在工作时突然昏倒了,人现在在新楼医院,请尽速过来。」
手中的力气顿时减弱,我很快又缩紧手掌,才让手机温热的触感更贴近手中。
骑上脚踏车快速抵达医院,慌慌张张地用楼梯爬上位在五楼的病房。
我放慢脚步走进爸爸的病房。窗帘整个关闭,没有任何一丝月光照射,只有苍白的led电灯在上头闪亮。
爸爸住在靠窗的床,另一边没有病人,绿色的帘子却将两个空为分隔开来。我越过帘子。爸爸手臂上的血管分明,插着导管引导掛在上头的生理食盐水。
「林先生是操劳过度,才会昏倒。」护士小姐不知道甚么时后出现在我的后头,轻声说:「你是他的女儿吗?」
「恩。」我回应。
「看你慌慌张张为父亲着急的样子,肯定是个孝顺的孩子。」护士小姐外貌年轻,却有种不符合年纪的沉稳气质,她又问:「你是独生女吗?」
「我还有一个哥哥,现在正在外国留学。」我笑笑。
「这样啊。」她笑了笑,眼眸少了些许笑意,像是在压抑甚么。「林先生虽然只是操劳过度,但是医生还想帮他做些健康检查,可能会在医院住个一、两天。」
迎上护士小姐的略为僵硬的笑容,思路顿时连上了某个点,「我知道了,谢谢你。」
她笑着点点头,看了一下状况后便离开了。
电灯很亮,爸爸却睡得很熟。我关掉电灯,开啟小夜灯后坐到旁边的椅子上,平时坚强的爸爸此时也只不过是一个有了白发皱纹的中年男子。
他呼吸均匀,身子微微起伏。我的喉咙顿时如同火烧一般灼热,眼前一片雾朦胧,累积多久的情绪似乎快要在眼角爆发。
想起护士小姐刚说的话,说不清楚是甚么感觉,不安又混杂着担忧,在心底慢慢氾滥。
妈妈走后,爸爸就辛苦地支撑这个家。不断努力攀升职位,在家的时间相对也减少,不断加班加班,为了只是我们家的幸福。
这样真的有幸福吗?我抚上爸爸的手。我想要的只是一个常在家陪我的爸爸,就算努力工作也会把自己身体照护好的爸爸。
「爸。」我压低着声音说,努力平復自己的情绪。近似耳语的叫,爸爸似乎是若有若无地捕捉到了。
应该是睡太久的关係,即使看到温暖的橘色光芒他的眼睛仍有点不适应。过了好一会,才又缓缓睁开眼。
「爸,你还好吧?还不舒服吗?」我更靠前一点,原要缩回放在爸手背上的手却被紧紧握住。
「我没事。」爸爸微微一笑。「看来工作太多了。」
「真是的。」我懊恼地皱了皱眉。「要工作也要懂得休息!不断工作工作,工作到累瘫自己,就不用再工作了!」
「好啦。沂昕,你别生气啊。」他安抚地说了几句,像个小孩子。
「好啦就要做啊!」我恐吓。「下次如果再这样我就软禁你!」
爸愣了愣,苦笑,「你哪时候学会这样?」
我继续皱眉,不管他的问题。「要懂得休息啦!」
「知道了。」他松开手,宠溺地摸了摸我的头。突然定睛才发现我身上穿着的碧绿色小洋装,有些讶异。「这是......珮理的?」
「恩。」我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洋装,因为光线有些昏暗导致模样不怎么先明,爸爸却还是发现了。
「去开灯!我好好看看!」他激动起来。
「好啦!好啦!等下血压过高喔。」我无奈地笑,开完灯后回来站在床缘。
「很好看啊。很像你妈妈。」爸的笑容里承载的许多温柔,像片片星光。
被看得有些羞窘,我赶紧坐下,稍微遮掩住下摆。「我是妈的孩子,当然像她。」
「沂昕啊。」爸的视线仍在我身上,微微皱眉。「你这样穿太少了吧,不冷吗?」
「恩,不会喔。」医院有开暖气,刚刚在餐馆时也还蛮温暖的,何况我本来就不怎么怕冷,穿着洋装、毛裤和一件稍微厚一点的外套及针织围巾,这样全副武装对我来说没温暖至少也不会冷。
「多穿一点啊,等等感冒。」爸爸叮嚀。
「好。」
我和爸又间聊了几句,我突然想起来,我没有跟班上同学说我要来医院就直接跑了.......
我拿出手机上头有十通未接来电,有八通都是安安,其他两通,竟然是陈家譁?这个傢伙哪时候这么关心我了?
我拨一通过去给安安,铃了好久手机传来的只是请稍候再拨的机器女声,再拨一次,却还是没接。
想到可能是会场太草杂,安安没有听到电话声的缘故,我只踟躕地看了手机几秒,便收回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