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里机器的吭吭声乍然响起,咖啡香气裊裊飘散,这似乎已成了一种既定的模式,我们之间的侷促,总是以咖啡作为缓衝剂。
我坐在沙发上,心绪不寧,玄关处掛着一幅色彩斑斕的画作就杵在我正对面,泰山压顶似让人无法忽视,是我多年前送给阿温的生日礼物,画着旋舞湖的山樱树和令我魂牵梦縈的金发男子。
瞬时间,回忆全被勾起。
我紧握拳头告诉自己要冷静,一切已经都过去了,之所以再见面,只是为了打探安卓的消息。
脚步声响起,停驻在我身畔,一个弯身他将绘有玫瑰图纹的马克杯置放在我面前的茶几上,另一只咖啡杯则放在他习惯坐着的那张沙发前。
马克杯里装着的,不是咖啡,是伯爵奶茶。
而那马克杯,是我的,后来遍寻不着,原来是遗落在他这里。
「我记得你戒了咖啡,所以给你准备伯爵奶茶。」阿温的话遥遥呼应着过往,那日原本是因为肚里的孩子,被黄妃红硬是拖来找他,却意外得知何颖柔自杀身亡的消息,从此注定今生擦肩而过。
当日我随口说的,戒了咖啡这样的谎话他竟还牢牢记着。
我极力忍着不哭,微微頷首之后,头就低到不能再低。
阿温在我对面的沙发上落座,我感受到他的目光牢牢锁在我身上,良久都没移开过。
我将放置在大腿两侧的双手紧紧拳起,心跳如擂鼓般咚咚作响。
两人都没再说话,只觉周遭空气低压笼罩,彷彿山雨欲来前的风满楼。
必须说点什么,不能再这样乱七八糟紧张下去。
我鼓起勇气抬头,还未开口,眼前倏然一黑,光线全被遮了去,浑身忽感一阵热暖。
阿温不知何时趋到了我身旁,将我一把拥入怀中。
原本他身上披着的浴巾因为大动作而滑落,我的脸被他压靠在胸前,裸身的胸上正是那串瑰丽的瓔珞刺青,以着极近的距离强行进入我的眼帘,彷彿要逼我想起那些沉痛的往日回忆,就算紧闭双眼,也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你真的结婚了吗?」阿温含糊不清的声音在我顶上出现,立刻将我打回现实。
对!我结婚了!我之所以回来,就是为了打探我老公的消息!
思及此,我用力推开阿温。
「别再这样抱我!我已是别人的妻子!」我极力压抑心里的澎湃激动以至于声音颤抖不已,但我还是故作镇定地理理衣裳,正襟危坐。
阿温的神情出现一种不肯相信的决然,他不放弃地再度趋近我,一把抓过我的头,迅速捧住我的双颊,低头就是强暴一吻。
「呜??」我拼命挣扎,却只是给他机会窜进我的唇齿间。
我慌乱地搥打他,不知哪来的倔强使我下意识往他的唇际一咬,血腥味瞬时漫进嘴里,阿温吃痛松手,我赶紧推开他。
「关关,你还是一样残忍。」阿温失笑地看着我,唇上的伤口缀着殷红的血珠,彷彿在控诉我的无情。
他伸出修长葱白的指头轻轻抚去,一缕血痕横漫而过,为他的冷凛更添俊美之息,我别过脸,低声道歉。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你说的,是咬我这件事,还是嫁人?」阿温的脚步声走远又踅近,低沉的语调始终如一,却带着凝重与几许戏謔。
我回过身看他,再度被眼前出现的一串项鍊割刺得体无完肤。
粉色的「地老天荒」坠鍊在那晃荡,宛如控诉着我的无情。
看来阿温还没从过去的伤痛中走出来,那我若再开口问他有关安卓的消息,是否真的太过残忍?可我真的很需要帮忙,我必须找到他,阿温是我所想到唯一可能提供线索的人啊!
我无奈地望着阿温,他眼中的痛楚让我再也忍不住压抑许久的情绪,眼里的他,越来越模糊,最后完全被水幕遮蔽。
「你真的幸福吗?如果是,为什么要哭?」阿温走向我,口气不再带刺,取而代之的是深情与不捨。
他伸出手,以拇指腹抚去我面颊上如断线珍珠般的眼泪。
「阿温,我老公在台湾失踪了,我回来找他,你是唯一能帮我的人。」我紧抓着他的双臂,低头痛哭失声。
阿温轻轻将我拥入怀中,像哄孩子般拍着我的背,柔声安慰,前一刻对我的不谅解与愤怒霎然烟消云散。
「关关啊,你总是这样残忍,而我却还是恨不了你。」阿温的嗓音醇厚低沉,悠悠在我耳畔呢喃,他叹息,而我也只能跟着叹息。
「对不起。」
「唉,我拿你没办法,我会帮你找的。king是姓还是名?」
若不告诉他我找的人是安卓,他有办法帮我吗?
可在当下,我真的说不出口。
「我不知道。」
「你怎么会连这个也不知道?」阿温语气急促,好像我做了多么一件荒谬的事那般。
「我嫁给他之后,才知道他瞒了我好多事,我连他真正的身份是谁都不太清楚,一个月前他留下字条说要到台湾,接着再也没有消息。」说实在,我也不懂为何安卓明明是个谜,自己却还如此信任他。
「你连他是谁都不清楚,怎么能嫁给她?」阿温又开始激动起来。
「他说会给我幸福,照顾我一辈子。」而我,也真的爱上他,可是我却连她是谁都不知道。
「这种话,谁都会说啊!我也可以,为什么你就不嫁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