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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如今北狄最得人饭后闲谈的话题恐怕就是周国的长公主竟然长居在了北狄,那一场轰轰烈烈的抢亲整个北狄上下都明白这周国公主是个什么心思。本以为这新登基的女皇会大发雷霆,谁知道竟然还特意为其寻了一处不错的别院。
  久林从小就一直肩负着保护周嗣音安全的任务,他二人也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在他印象里曾经幼年的公主在天机山天真烂漫,后来少时入了皇宫后就少了许多真情的笑,开始筹谋算计起来,走的每一步都要多加斟酌,以防一失足便坠万丈深渊。他自然是看得出公主疲于此状,但她不得不为。一直到驸马的出现,虽然说驸马是个女子,可公主竟能因为她又开始显露自己的脾气,偶尔还会因为赌气做一些让人哑然失笑的事。但最后得知驸马逝世……公主差点也心灰意冷决然离世!
  可无论如何公主都不曾被人这般将尊严踩在脚下摩擦!现如今他最尊贵的长公主竟然被整个北狄所笑话!
  “公主,少主年幼,您还是回大周吧。”
  周嗣音凝神注视着久林许久沉默不言,目光复杂难测。
  “久林,你与容嬷嬷跟本宫多年…”复又顿了一顿“容嬷嬷因着父皇的威逼,那你呢?”久林听言愣住,心虚地垂下头。
  周嗣音的目光幽深,久林无法看透。不过他明白,公主对他并未动怒,而是失望……
  “良府被屠那日,本宫如何吩咐的?你,如何做的?”
  久林心脏被紧捏,想起那日公主对自己所说
  “良老将军虽忠义,却显得愚忠。若是劝他逃避恐怕他为了良家百年的忠义名声不肯。本宫进宫拖延时间,你且率暗卫前去良府井中下些迷药此番必将他们带出来!”
  “公主!你何必再对良府苦心孤诣?良子宁是个女子,且如今良府事情暴露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
  “她是男子便是我的夫,是女子便是我的妻,夫妻相连她从未变过,我亦如此。”
  久林不能理解周嗣音的话,只觉得周嗣音似乎犯了糊涂。咬咬牙去了良府却并没有按着周嗣音的吩咐行事,果然良老将军拒绝奔逃,毅然赴死。
  容嬷嬷赶到后自己便潜伏在一旁,盯着良府上下被灭门后心中竟然有些松了一口气,这样一来,公主便不会再被左右了。却没想……
  久林回过神,看见公主已经闭上了目,安安静静的坐着。就这样安安静静的坐着他仍能够感受到公主对自己浓浓的失望之情。
  “你走吧,本宫不会再用有了二心的奴才。”
  久林听见奴才这两个字心下酸裂,公主从小便善待属下,从来未将他当过奴才,唤过奴才。可如今……
  “公主!属下从未有过二心!”
  “忠于你自己的心,对本宫而言也是二心。”周嗣音似乎已经真的累了,累到下一刻似乎就能长辞于世,只不过现在她还有一份挂恋在这北狄,在这长年飘雪的北狄……
  久林再想说什么看见公主已经不再想和自己说话,只能红了眼眶跪在地上最后一次叩首,哽咽着留下最后一句话“公主保重。”
  后来暗卫无意间发现了久林自刎于北狄的山林,赤染了山林中长年不化的白雪。周嗣音得知这个消息后,没人知道她内心如何,只因为她的面容如往常一般不见悲欢……
  周嗣音看着北狄冬天的初雪,果然比大周的雪大些。
  “都走了……”
  如今周嗣音手脚依然冰凉刺骨,只是这一次却再也没人为自己暖手了,紧了紧自己的衣物言语间透露着落寞“果然是有些冷呢……”
  北狄多了个皇夫又多了个战神,是个玉面郎君。曾经有幸见过大周镇北将军的人无不感慨这二人相像,打笑着公主都喜欢这个面容的。不过偶尔也有几个人说这就是那大周的镇北将军因为不仅仅是面容,连名字也一样,不过奇怪的就是那大周的将军是个女子,那皇夫……
  不过这下场就是被女皇严惩,在那之后皇夫的身份成了整个北狄心照不宣的秘密。以至于千年后考古专家都对这个北狄的皇夫充满了兴趣,因为他的存在记载只有如神一般的不败战绩,以及老一辈人口口传承下来的传说,当然其中不乏皇夫其实是个女子的传闻,这个自然没人相信。
  良子宁一身银白铠甲,从城外踏马而归。此番歼灭周边小国数十,北狄从原本的弹丸之国也变成了与匈奴,大周齐名的大国,形成了三足鼎立的形式。
  路过一家医馆时突然听见一阵争吵
  “大夫!我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妻子吧。我给你做牛做马!”
  “没钱!看什么病!滚滚滚!”
  良子宁的一把亮银枪直直刺在了距离那名大夫的面前一寸,不知为何心中情绪不得控制,恨与悔意滔天袭来。
  “为何苦苦相求却不医!我说过定能还你!”
  良子宁猩红着眼,说完后了这段莫名其妙的话,吓得那个大夫急忙跪在地上求饶。
  “战神饶命!战神饶命!误会啊!误会!草民哪敢不医治战神……”
  良子宁收了亮银枪,这才惊觉自己的反常,从怀中扔出了一袋银子在那大夫面前。
  “救活她……”
  良子宁立即驾马离开这处,路过周嗣音所居的院子,握紧了缰绳。
  “驾!”
  周嗣音听下人说良子宁凯旋而归,匆匆跑出院门才发现他早已经绝尘而去……见着她白马银甲,一如当年她奔赴战场自己所见的背影……
  夜里周嗣音如往常一般,点着一盏灯守在门外。
  你若忘记归家,那我便守着……
  北狄的冬不如大周温和,夹杂的寒气都是那般气势汹汹,周嗣音心身不堪重负,终于病倒,在夜里持着灯晕了过去……
  下人慌忙将周嗣音抬回了屋里,差人去请了大夫。
  周嗣音悠悠转醒,见眼前昏黑一片,听见屋中窸窣走动的人疑惑开口“为何不掌灯?”
  “哐当!”丫鬟打翻了铜盆,转头看向灯罩内跳动的正欢快的烛火又看向周嗣音已经无神茫然的眼睛……
  周嗣音愣了一下,伸手在自己面前晃了晃,落寞一笑“原来是本宫自己看不见了……”
  丫鬟急忙让请来的大夫为公主号脉,大夫紧紧皱了眉。
  “中毒,毒已颇深。”
  “可有解?”
  “草民医术浅薄……”
  “后果如何?”
  “可保命,可这毒首侵五识……”
  周嗣音点点头,让丫鬟付了银子将大夫请了回去。
  周嗣音虽然害了一双眼,却仍旧总总持着一盏灯。
  常常有人暗暗笑话她,瞎子掌灯白瞎蜡烛,可怜她仍然倔强的提着灯,等在府门前。约摸着蜡烛熄灭了,伸手碰了碰灯罩内,只剩下冰冷,就连火焰的余温都不存一息。
  “姑娘可是在等人?”
  “嗯。”
  “姑娘的灯都熄了,那人何时归?”
  “灯熄了我便再点,至于她何时归……我想她也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