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守塔的时间,有些时候,垢会闭起眼睛,让思绪奔流,让灵魂顺着这块黑色大地引领她。偶些时候会看到幻觉,看到这座塔佈满了蜘蛛丝,且满是昆虫爬行。而她所在的房间,则有着一个上半身为人形的妖媚女性、下半身为蜘蛛的奇异存在。
又或者垢会在虔喦杖内设想着一些所谓「战术」的可能,比方自身无法作用了,大魔兽还可以独立作战。又或者大魔兽像是那时被法迪斯切成小碎块那样,是不是当躯壳被外力破坏,可以分离成数个个体?
不过这些想像,实际上都是「练习」。因她发现到自己的「特质」。虽然垢也具有召集魔兽的能力,但却无法有效控制魔兽的动作
从某个时间开始,垢开始发现到虽然她无法控制魔兽,但她说出来的话似乎具有某种力量,而那种力量是会确实造成效果。
这一天,【汉姆斯】又有批魔兽来犯,垢又隻身前往。这一次只有一名黑暗者,黑暗者们似乎被法迪斯等引开了,垢只需毁灭那些恼人的螻蚁。虽然任务并不具难度,可是垢却战得相当吃力。
因为躲在敌方魔兽群最后面,似乎有一个并不属于【汉姆斯】的黑暗者,虽然她并没有明显表态,但垢就是很清楚知道她在协助【汉姆斯】。从服装与打扮来看,并不是依靠同如【汉姆斯】的莽力。然每当她的嘴一张开,唸出垢听不懂的语言,【汉姆斯】的魔兽即会高高奋起,而垢的思绪则会紊乱成一片。这一种并非属于物质的力量,是属于真言的一环,是会直接造成精神正向的强化,抑或负向的严重打击。
来自那不明敌人的精神攻势,是直接对准对方打从心底的痛楚,让那些曾经烙印在灵魂上的痛苦记忆不断浮现与加深。垢的脑海,现在就不断不断重演那时
那敌人知道垢曾经为「修鲁门」,唯有「修鲁门」这样的攻击才会有效果。
在垢这本体受到一波接着一波的侵蚀,大魔兽的速度也跟着降缓。当破坏的速度一不再,就这样被无数的魔兽所淹没。
「太弱了,这样还算是【辛吉列】的『艾普洛尔』?」
眼见垢精神攻势压得无法反击,那个不知何阵营的黑暗者高声嘲讽。
「说吧,你叫做什么名字,让我纪念毁灭的一刻。」
「垢?希娜丝……」
恍惚之间,垢也只能回应了,而这个名字一出,那个黑暗者一阵狂笑。
「果然不堪一击!原来【辛吉列】是真的如此不堪一击!都不会经过选择,垢?选择了一个污秽来当『艾普洛尔』?只要能做的,就去做,尽可能去压榨!可悲可怜啊!」
黑暗者越笑越得意,越是加强施展于垢身上的精神打击。
「你是堕化者吧?区区一个堕化者,比起黑暗者根本不纯粹,不过是无法再修鲁门世界生存的可怜虫。」
魔兽越压越多,大魔兽被压垮了。
「以『修鲁门』来说,纯洁纯净的就是『公主』,而你则是完全相反的存在。骯脏鄙俗、丑陋不堪,这样的污秽的东西,这么不纯粹的存在,怎么还有资格站在这个舞台!」
敌方黑暗者张开两手,再也隐藏不了喜悦。
「你根本没有资格。」
「没有……什么资格?」
受到这些言语的刺激,垢反而站起了身,红色的眼睛重新亮起。也在此时,原本包覆住大魔兽的敌对魔兽,全在短短一瞬间被消啖一空。
「再说一次,我没有什么资格?」
不知为何,垢对这黑暗者所说有了情绪的波动。虽然乍似反应很小,但确实有了很深很深的作用。成为【辛吉列】的「艾普洛尔」,这便是代表了【辛吉列】的四柱之一,既然是支柱,怎能接受他物的羞辱,自己又怎能被轻易压制。
不,这种反应仅是为更简单纯粹的事物。
「我无法成为『公主』吗?」
剎那之间,垢身上的盔甲有了变化,变得纤细、薄弱,外头披上黑色的薄纱。散发出了更为纯粹精炼的气场。黑暗者顿时感到不对劲,她想先行撤退。
「吃了她。」
但只见垢的手指向前一伸,原本心系于【汉姆斯】的魔兽全都动摇了,再命令一次「吃」,黑暗者所下达的真言被破解了,进而转化为垢的唯一命令。魔兽们纷纷朝没有物体战斗能力的黑暗者扑过去。
虽然黑暗者很快做出反应,进行迎击,但她已躲不过大魔兽那吸入且凝缩黑雾而造出的毁灭砲击。虽然砲击之后那黑暗者倖存下来,但原受她阵营祝福的盔甲已残破不堪,无法再带来强韧的防御。
正在此时,那黑暗者突然一分为二,碎裂开来──她受到来自半空的袭击。是比柯德奥洛斯。
「只有黑暗者才有资格是纯粹的吗?」
望着从半空中缓缓降落的比柯德奥洛斯,垢提出了疑惑。
「纯粹,看的是灵魂,而不是原本的资质。」
「……公主呢?」
比柯德奥洛斯看了垢一眼,弯下腰,将疲倦的垢抱起。
「就算再污浊的存在,都有资格拥有最单纯的梦。」
比柯德奥洛斯的语调很轻,他知道短期内击败数十万隻垢已经累了。
「……你也有梦吗?」
不过在意识消散之前,垢还是开了口。
「先为吾主达到统领全域吧。」
贤者保持了沉着的微笑。
「而成为『公主』,你有着资格。」
「资……格?」
「所谓的『纯粹』不该是血缘、家世,而是灵魂。」
顿了数秒,才又继续说。
「你的灵魂纯粹。」
得到这老贤者的回应,垢放心地沉沉入睡。比柯德奥洛斯那样说,她觉得好安心。
当垢进入休眠时,比柯德奥洛斯悄悄将垢交给战胜而归的法迪斯,让法迪斯将她带回。
回去之后,法迪斯命旗下的黑暗者去搜寻修鲁门的字汇,去寻找什么是「公主」。
只是这样的休憩,已是暴风雨前的寧静。
很多的事物,再也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