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旁观 ]
某天,江鸾在梦里含着唾沫,尝住了一根细长的物体,泛着凉凉的体温。
物体在自己的嘴里搅来搅去,呼出的热气和口水粘在一起,一点点溢出来。
她感觉一双大手抚摸自己的脸庞,滑过细细的绒毛,带着一种深深的眷恋,比丝绸水墨画还温柔。
自己忍不住去蹭那双手,他永远比自己的意识持稳。
“哥哥··· ···”她的脸颊上都是口水,梦呓。
忽然,她睁开了眼。
晴日早晨,她自己的手上全是透亮的口水,连带成丝。
她呆愣了好久,却开始回想梦里那双温暖的手指,插入自己嘴里。
她坐在马桶上发呆,即将13岁,初潮的早晨是··· ···
一想到那张颇为冷静又再熟悉不过的脸。
按照正常人的思路,她应该这样想:那是你亲哥,虽然你们关系很差,但他也是一种权威,你应该为自己的龌龊的欲望而羞耻。
一想到这里,江鸾顿悟了,权威不就是用来唾弃的吗。
今年冬天的公馆尚在戒严,因为江家在北京的重要人物都驻进来。
于是江鸾13岁的生日,过得颇为隆重··· ···嗯,仿佛是江穆清的生日。
客人纷纷登门上访,送的礼物整整堆满了客厅的一个角,
江家直系的家风严,未满18岁前吃穿不亏,但没有余足。只有考试前几、比赛得奖可以来爷爷这里要丰厚的奖励,红包、喜欢的足球明星的签名、未上市的机器人,只要你学习好,会有的。
所以小孩们,不对,甚至高中生都惊讶地看着那一堆礼物。
其中有一副普普通通的名牌颜料,市价值不了几多钱。江琦岄却发现了什么,笑着说,“小铃铛喜欢这个。”要拿起来,发现特别沉。
江穆清也发现了,走过来一开,发现里面厚厚一层金条。
礼物在江鸾还没下楼就撤走。当然,江穆清是少不了被老爷子书房的狠狠一顿训。
江鸾刚下楼,江琦岄就开始神神秘秘地笑起来。
“哎,你还没见到你的礼物吧?”江琦岄抓住沙发背,问江鸾。
她一开口,其他小孩儿看了大人一眼,也悄悄对她说悄悄话,“有一箱是黄金。”
江鸾看了一眼江琦岄,思索了一下。惊讶地走到江琦岄身边,手上是一迭下午茶点,“真的吗?”
江琦岄懒懒地笑一笑,要顺势去拿一个茶点,享受江鸾的讨好。
忽然碟盘斜一些,碎屑马上就掉下来。
“··· ···哈哈,不是,郊县也有方言的。”
江鸾敛住表情,收起碟盘。
说话的声音清朗,应该是六叔,还有几个人的脚步声走进客厅。扫一眼窗沿,身影路过木格的窗和竹叶的掩映,他们没走进客厅这边,而去向后院的室内走廊。
她皱了皱眉,看见江琦岄要尖叫起来,真的想弄死她。
有人说说笑笑,回六叔,“原来是这样。”声音渐渐远去。
江鸾俯视着江琦岄,像在看一具尸体。脚底的空气变的快活起来,她踩着脚步往客厅门口走去。
江河的烟雾沿着山坡爬行,到顶峰,冲入大气形成腾云。
后院的走廊,似乎是画眉鸟的叫声,转着轻快又愉悦的调子。
忽然停顿。
这时,树梢上的,野生的画眉鸟啾啾也鸣叫,转动着小脑袋地打量这个,模仿自己叫声的男人。
一跳一跳地,薄雪从枝头抖落,在这个它难以捕捉到昆虫的季节里。
他的手掌上摊着新鲜的蟹肉条,撕开了细嫩的肉。又一次,轻声又温柔地吹出悠扬而婉转的鸟哨,仿佛它的同类。
可是,仔细辨别他的鸟哨,和画眉鸟的叫声,总有些细微的区别。比如,他因为嘴角溢出的淡笑的上扬。
鸟儿还是跳着小巧的爪子,落在了他的手掌,开始啄食蟹肉。
江猷沉垂眼,淡然地打量着它不算干净的绒羽,很小的一只画眉鸟··· ···自己只需要猛地握住它,就能死掉。
不过,他并没有这种毫无意义的暴力冲动。
突然,鸟飞走了,它的小爪子惊吓地一弹,向上飞去,走廊的拐角出现了一个身影。
他收回目光,回首越过长廊。
鸟回来了。
并且,他当然知道,等她走过来,开口的第一句话是:哥哥,你说过要帮我,
他会说,你是想去杀人了吗。我可以为你递上什么,一把长长的侧刀,还是香椿木棍?··· ···噢,江琦岄现在有多高,你举起羊角铁锤能立即砸碎她的头骨吗。
上午,后院茶室,谈事的父辈们走完不久。
江猷沉从旁边抽出一条湿毛巾,擦手。
江鸾的双手撑在金丝楠木扶手椅的边缘,纤细的小腿还在空中晃荡,颇为骄矜地扬起自己的小下巴,示意要用茶。
落座前,江猷沉看了眼壁钟的时间,还有些余足。
一汪茶水从壶口涓涓流出,湖水拂过茶海上干涸荒芜的田野。
江鸾垂着懒懒的眼角,介于讨要新玩具小孩的任性,和一种平淡和冷静,来自于她姓江。
他不需要去打量江鸾,猜她的想法,但早认出了她眼底深处那口盛满鲜血的锅,她的天真能咬死一只毒蝎。
冬日光秃的枝丫,凭空绽放出了无数细小的花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