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贾思柏以为路克没听清楚,还想再复述一次,却被路克打断。
「我知道你说了什么,但你不觉得打架这种解决方式很没效率吗?」路克斜睨着贾思柏,看得贾思柏都要以为自己是白痴了。
「可是,电视里都这样演的。」贾思柏低下头说。
「电视看太多。」路克翻了翻白眼,受不了地说,「就算你打赢了我,我也不见得会听你的。事情也不会因此而解决。」
「那要怎么你才肯听我的?」贾思柏不耻下问着。
「等我死了重新投胎吧。」路克挑眉看着贾思柏,不料贾思柏却是一脸的茫然,「换句话说,就是下辈子吧。」
路克将贾思柏甩开,自己站起来,沿着原路要走回马路上。贾思柏岂能那么容易放她走,立刻又跟了上去。路克不耐烦地转身,怒视着贾思柏,「够了喔。不要再跟,否则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怎样不客气?」贾思柏不知死活地问着。
路克没有回答,但在贾思柏依然不死心地跟着的时候,她用行动说明了贾思柏的问题。
「喂!很痛耶!」贾思柏在挡下路克的一记侧踢后,直揉着自己的手臂。她很想过去撩起路克的裤脚,看看里面是不是偷偷戴了什么护具。被踢到的时候,简直像被铁棍敲到一样。
「怕痛就别跟。」路克一副贾思柏活该的表情。
贾思柏想起路克这个自虐狂,疼痛这种东西对她来说,就像抓痒一样舒畅,也只有她才有资格拿怕痛来嘲笑人。看着路克又重新跨出脚步,她想都没想地从后面抱住路克,「今天你没说认我这个妹妹,就不准你走。」
路克抓着贾思柏的手臂,腰一弯,身体往前一倾,使出过肩摔。但贾思柏也不甘示弱,在即将倒地的时候,还伸手勾住路克的脚,使得路克重心不稳地摔倒在地上。贾思柏见机不可失,骑到路克身上,压制住她的双手,居高临下地看着路克,「服不服输?」
路克勾起嘴角,浅笑了一下,腰上一使劲,再加上双腿的力量,硬是扭转了形势,将贾思柏压在身下。她丝毫没有心软地,用膝盖压着贾思柏的腿,让她不能如法泡製地模倣自己刚才的动作。
看着路克没良心的笑容,贾思柏有种遇上了恶魔的感觉。这傢伙真不愧是打篮球的,腰力之好,这样都能让她翻过身来,还反压制住自己。刚才自己还很君子地深怕弄痛了路克,只敢压着她的双手,没想到路克竟然把全身的重量都压在自己腿上,一点怜香惜玉的意思都没有。
「你能不能收点力啊?再这样压下去,我明天就不用练舞了。」贾思柏皱着眉,痛苦地说着。
看着贾思柏吃痛的表情,路克不由自主地挪了挪身体,将身体一部份的重量转移到足尖。她指着贾思柏的鼻尖说,「不准再跟囉。」
等到路克慢慢站起身后,贾思柏本来还想再做最后挣扎的,只不过她的手指头才刚动一下,路克马上就回过头来瞪了她一眼。她就像被蛇盯着的青蛙一样,动都不敢动。看着路克远去的背影,想起刚才路克的最后一句话,还真像小妹妹要当跟屁虫,却被姐姐恐吓阻止一样。
贾思柏索性在原地调整了下姿势,躺得更舒服一点,双手放在脑后,闭上眼睛。路克现在不肯承认自己没关係,至少她知道,拥有一个姐姐不再是遥不可及的梦想,总有一天,她会让路克承认她的。
回到医院,路克拐过走道的转角,就看到骆佳珣站在外婆的病房外头。骆佳珣看到路克到来时,松了一口气,除了身上不知哪弄来的杂草,以及看来有些灰头土脸的之外,并没有什么外伤。她真怕路克和贾思柏起了衝突,两人又打了起来。路克最让她头痛的,就是那不爱惜自己的身体的坏习惯。
她迎了上去,摘掉路克衣服上的草屑,又拿出纸巾擦了擦路克的脸。「你没把贾思柏打得很惨吧?」
「没有。」路克站在原地任由骆佳珣整理着自己的仪表,淡淡地回答。
「外婆还没有醒。不过,医生说病情暂时稳定了,我们进去看外婆吧。」骆佳珣牵起路克的手,往外婆的病房走去。
走到病房门口,路克却拦住了骆佳珣,「你先回去吧。我自己照顾外婆就可以了。」
骆佳珣看着路克的眼神,明白了路克并不是在客套,而是真的在下逐客令。她没有对此感到生气,她知道路克此刻需要一些自己的空间,就如同昨晚的自己一样。她踮起脚尖仰着头,在她的颊上印上一吻,轻声地说,「自己要记得休息,有什么事随时打给我。」
贾思柏推开家里的大门。这个家,自从她上大学之后,就很少再回来。家里始终保持着母亲生前的摆设,她嘲弄地笑了一下,以父亲那个大忙人的状态,也不可能再对这个家多付出什么心力。
「你回来了?」贾赫川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手里端着一杯红酒。
「嗯。」贾思柏走进吧檯,给自己也倒了一杯,就坐在吧檯旁的高脚椅上,和父亲遥遥相对着。
「我要把路克接回来,你没意见吧?」贾赫川嘴上说的是问句,但脸上却没有一丝一毫徵询的意味。
「随便你。」贾思柏无所谓地说着。刚才在回来的路上,她已经知道父亲亲口承认了路克。半天的时间,对于贾赫川想得到情报,已经绰绰有馀。他必定已经把路克的身家背景全都调查过了。
「以后,我的财產会分一半给她,这你也没意见吧?」贾赫川啜饮了一口红酒。
「你要全部给她,我也无所谓。」贾思柏撇了撇嘴,不以为意地说着。她原本就打算靠自己闯出一片天了,如果她贪恋贾赫川的一切,她就不会加入juliet了。
「我的东西,在你眼里,就这么不屑一顾吗?」贾赫川的语气放软了下来。他看着眼前的女儿,完全想不起来这个孩子小时候的模样。好像除了记得自己有这么个女儿,其他的却都很陌生。
「你都说那是你的东西了,又不是我的,我为什么要在意?」贾思柏一口气饮尽了半杯的红酒,藉酒壮胆地说。
「注意你的口气。」贾赫川低声斥责了一句,「你以为这样就叫做有骨气吗?没有家族的庇荫,你以为你在外面能吸引到这么多的关注吗?」
贾思柏用力地放下酒杯,倏地站了起来,「如果你是这么看我的,那既然你已经找回了你的女儿,不妨再开个记者会,公开声明跟我脱离父女关係好了。」
看着贾思柏紧咬着的下唇,贾赫川以为她只是为了路克的出现,產生危机感而无理取闹着。他的手一甩,将酒杯砸碎在贾思柏脚边,「我是这样教你跟长辈说话吗?」
「你根本就没有教过我什么。」贾思柏昂扬着下巴,丝毫不肯示弱。
贾赫川火气一上来,踹翻了面前的茶几,走到贾思柏面前,高举着右手,却迟迟没有落下。「给我道歉。」
「我不要。」贾思柏毫不畏惧地直视着贾赫川,「如果道歉有用,你为什么不去向路克道歉?为什么不去向路克的母亲道歉?」
贾赫川的巴掌终于落在贾思柏的脸上,「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对我指手划脚了?」
贾思柏摀着脸,跑出屋子外头,一路上还愤怒地踢翻了花园小径里的所有花盆。她的心中没有太多的难过,她只是想把在路克那里承接来的情绪,转嫁到父亲身上。与其说被打是在她预料中的事,不如说她根本就是在讨打。
对于一个早已失望透顶的人,贾思柏也没兴趣再浪费希望在他身上。
走到医院外头,天空开始下起倾盆大雨。贾思柏只知道路克的外婆住在这家医院,其馀的一概不知。她站在医院的中庭里,仰着头淋着雨。她一直想试试淋雨的感觉,只是淋完雨之后会很狼狈,这让她驻足不前,提不起尝试的勇气。现在事已至此了,不如就好好地淋场雨吧。
正当她淋得开始发抖时,身上没再感到雨滴落下,但她看了看四周,确实还在下着雨。她转身一看,发现骆佳珣就撑着雨伞站在她身后。
「你在搞什么鬼?淋雨很好玩吗?」骆佳珣生气地敲了贾思柏的头。
「我在思考接下来要怎么做而已。」贾思柏轻描淡写地说着。
「你们两个都有这种怪毛病吗?动不动就要自虐?」骆佳珣把正要走出伞外的贾思柏拉了回来,「不准再淋雨了。」
「小珣。」贾思柏背对着骆佳珣,使得后者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你说,如果我现在这副模样去找路克,她会不会心软?」
「你在玩什么诡计?」骆佳珣开始觉得贾思柏的脑袋应该发烧了。
贾思柏转过身,在昏黄的路灯照耀之下,脸上的巴掌印清晰无比。
「被谁打了?路克?」骆佳珣看到贾思柏脸上的痕跡吓了一跳,但她直觉地认为,路克不是那种会甩人家巴掌的类型,她比较有可能的是更暴力的,例如往贾思柏脸上揍一拳的那种。
「一个不重要的人。」贾思柏偏过头去,「我只想知道,路克会不会买这个单?」
「我觉得,你不要抱太大的希望比较好。」骆佳珣不想让贾思柏失望太大,只好先打了个预防针。
贾思柏没有接话,她拿出手机,拨了号码,「喂。路克,我在医院外面等你。」
没等路克回答,贾思柏便掛断了电话。她转头朝骆佳珣笑了下,「这样她就一定会下来了吧?」
骆佳珣无奈地笑了下。这两个人对彼此都熟悉到这种程度,该说是天生的默契吗?
路克是那种接到球,绝对会回传的人。她不允许有人对她撂下了一句话后,就逕自结束了对话,要结束,也只能她来结束。骆佳珣几乎可以想像得到,如果贾思柏等一下不能有出色的表现留住路克的脚步,那就等着被路克踹上一脚之后,再目送她的背影离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