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修洁霍然说了:
「首先,您穿了醒目的黑色怪衣,吸引死者木子芳的视线,当您出了二楼,她的目光自然会追随着您直至电梯门关起。
「在那一瞬间,您便对她说恐吓的话,然后再往三楼走去。那时的木子芳自然察觉到危机,就如我们监视录影带中见到的,她疯狂似的按着一楼的电梯,因为她知道,您在三楼等她。
「而她不知道的是,这些都是假象。当电梯关起,您便往一楼跑去,当电梯再次开了,木子芳便衝出来。她以为您要在三楼谋杀她,于是只抱有逃跑的意识,心中只怀着『必须跑出一楼,因为要杀我的人往三楼去了』心态,而您却能不费吹灰之力,一刀将她给杀了。」
「顾小姐,我已向犯案现场的隔壁大楼中的管理员取得联系,他们有外装设监视器,在现场经过玻璃反射,相信正好??」
其间顾向琴皆默不作声,对于徐修洁的推理,也没有特别的反应。
她只觉得世界异常的疯狂,彷彿一切都颠倒了,美丽而恐怖,惹得晕头转向。
一隻无形的野兽张口将她吞没,然后指使她,杀了场内全部的警察,如此一来,也不会有人认为自己杀了人。
没错,杀人这种骯脏的事情,果然还是忘了好,并且如同重获新生一般,继而和世界过着美丽的回忆。
自从木子芳走了,她就想要若无其事的过着生活。
但是现下倘要如此,就要毁了这些刑警,因为他们都知道真相。
顾向琴沉默了许久,缓缓的抬起头,说:「嗯,她是我杀的。」
刑警们一隻手都压在枪上了,此时对于顾向琴的坦白颇为意外。
她一张漂亮的脸蛋上没有先前的冷清,小脸有些苍白,有点眼泪,也有点温暖的笑意。
她知道刚才的话,代表亲手将一生的摧毁,并且推向牢中。
她也知道,自从杀了木子芳,那打小认识的朋友,那对她亲切、如同姐姐的她也离她而去。接着还有朋友、潘柏季、老闆、家人,心和心的距离也越来越复杂,若即若离,只能再当表面的应付。
这一晚,她面对着黑暗中的猛兽,就如同看见自己扭曲的脸庞,一袭黑衣高帽,双手握着刀柄,一下又一下的刺进他人的肉体。
此时她深知今后再也无法脱离梦靨。
——再也不想面对了。
*
事后,刑警局长大喜过望,心中盘算着给徐修洁升官加薪之前,先办个小小的庆祝活动。
「我说你啊,越来越有席小子的模样了,一夜之间破案,这可是相当值得讚赏的。」局长笑咪咪道。
徐修洁刚张口想说话,局长却插口说:「说说你想要什么,我什么都答应你。」
徐修洁终于有了讲话的机会:「唉??其实队长早就告诉我案件的前后原委,我只是负责破案而已。」
局长瞪大眼睛:「这??那??那小子指使你做的?不是你自己办的案!」
徐修洁刚要点头,局长已经气得跳脚:「哼,老子好不容易盼来有人能治治那席小子高傲的态度,倒好,如今是我白高兴了!」
至于当事人席清——
他静坐在椅子上看书,瞟一眼打电动打得正欢的老友jack。
jack是个三十来岁的男子,鸡窝似的头发,茂密鬍渣,还有憔悴的黑眼圈,让人觉得此人便是十天十夜都没睡的宅男一枚。
而事实的确如此。
他委实数不清自己打过多少游戏,不过这不是重点,现在他这场赛车关卡一直过不去,彻底挫败多年来奇怪的高傲心态。
他将遥控一丢,气馁似的躺平在地。
室内空气登时凝结起来,只剩席清簌簌的翻书声。此时jack偷偷看他,却正好与寒气逼人的眸子对上了。
席清并没有再刻意看他,淡淡的将目光投回书上,jack无言的摸摸鼻子,转身孜孜不倦的玩电动,正好瞄见席清手臂上的衣袖上,有异常暗红的顏色。
jack很快的不淡定了,遥控器摔在地上,便奔过去抓起那隻胳膊,口中恚怒的喊:「老大!」
席清淡淡的抽手:「不碍事。」
jack将他抓回,袖子捲起来,一道深入骨髓的伤口眼前出现,约有十到十五公分之长,jack也知多说无用,便往伤口上重重一拍,引得席清皱了皱眉:「嘿,看你以后敢不敢再虐待自己的身体,以后我给你包扎前,都先这样摧残摧残。」
席清「哼」声,头微微一偏,任由jack在他胳膊上捣弄个不停。
过了几分鐘,席清才开口:「离我远一点。」
jack木然不理他。
席清:「头很臭……还有嘴巴也是。」
jack楞住了,手上动作也一顿,才笑道:「嘛,说的不错,我好像两个月没有洗澡了,今天来送披萨的还以为我是流浪汉,担心我不付钱呢。」
席清嫌恶的把他给推开。
据说,事后席清被强制送去医院,医生神色肃然的说:伤口不乾净,感染而长了脓包,差一点就要废了一隻胳膊。
jack枕在床边痛哭流涕,大喊「我不是故意的」之类种种,发誓要改过自新,每个礼拜好好洗一次的澡。
却说,到底有没有做到,那就是后话了。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