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了,天气越来越冷。
天冷前,会面就搬到了室内。
皇帝每三日来一次,今天又是他例行来的日子。
“陛下,尝尝,这些是我和梁青学的。”我说着端上一盘摆着几个小圆子的青糕。
我咬了一口,凑上前去将剩下的部分喂给他 。
身后的郑众欲上前阻止,被皇帝挥手挡了下去。
他吃了下去,舔了舔我的指尖,露出甜腻的微笑。
“姐姐,下回别送吃的。不然每次郑众都要这样,多破坏气氛。”说着,皇帝抹了抹嘴,“我知晓,姐姐学得很是用心…让我看看手。”
我有些扭捏的把手藏在身后,还是被他抓了去。上面有若干红痕。
“我…唉,我这又不是故意作样叫陛下心疼的。”我无奈道,“陛下就不能当没看见吗?”
青年低头吻了吻我的指尖。
“怕是朕要当真没看到,姐姐还要生气了。”他笑的狡黠,“若是今晚将朕从榻上踢下来,朕可要难过了。”
“胡说什么,我怎么敢…”
两人腻歪了片刻,不一会,呼吸就急促起来。
“陛下,郑长秋还在呢。”我说。
“莫慌,朕马上抱你去里间,他就看不见了…”
说着站起身,双臂夹住我的腰身叫我挂在他身上。
“别啊,听说陛下昨日还和谢采女秉烛深谈了,”我不依不饶道,“为了陛下的身体,今日还是歇息吧?”
“你从哪里听的消息?除了姐姐,朕何时与哪个女人半夜谈话?”他亲吻我的鼻尖。
“不谈话,也是做那事吧…唔。”
嘴唇被堵住,惩罚似的吻了一遭。
唇舌纠缠传出些许暧昧声响,压在臀间的手也步步收紧。
“朕素了的这几日,可是憋得慌。等会,姐姐就知道,朕绝没有碰别人……”
说着,挥手叫郑众灭灯,掩好门窗,自己则撩开幕帘。
一路进了屋内,还不到床边,两人衣衫已经落了一半。到了床上,更是热情的撕扯对方衣物,四只手来回抚摸着,互相爱抚。
很快,床帐规律的晃动起来。
“嗯……!陛下,衣服还未脱,就急着……!”
“朕不急这个…嗯,还急什么呢,嗯…!想要脱,你来…嗯!”
两人交缠在一起,不断产生引人遐想的暧昧动静。
郑众站在外面守着,早已见怪不怪。
“朕…真想玩点花样…嗯!姐姐…!姐姐…!朕不久前得了个好东西…”
我神志不清的回应着:“不行…啊,受不了…啊,呀……”
“莫慌…没人知道…等东西到了,悄悄的去里间玩…”
……
“陛下,陛下,啊,陛下,好快,啊,要到了,我不行了,啊啊啊——”
动作愈发激烈,晃的床榻嘠吱作响。
伴随着一阵男性的喘息和女人的尖叫,屋内折腾的动静渐渐淡了下去。
最终,只余两人微乱的呼吸声。
我安静了一会,责怪道:“陛下,今日来应当先谈正事的。”
青年的头埋在我胸口,狠狠地吸了两口,才抬了起来。
“朕也知道…不然朕还要再来几次。叫你说那样的话气我。”
胸口被吸的发麻,我不耐的扭了扭身子。
“我真有重要的事要说,陛下起来。”我推了推他的肩膀。
好一会,他才爬起,慢吞吞的整理衣裳。
我也跟着抓起里衣披好,他要叫水,我制止了,说稍后处理完了正事再说。不然拖沓着时间不知何年何月了。
“居然这么急吗?”皇帝讶异。
“不急。”我露出不快的表情。
他知我是反话,无奈的同意。
两人衣衫不整的走到桌前,情潮未消的皇帝凑了过来将我揽在怀中,手掌肆无忌惮的探入衣领。
推拒几次,没法,我只得带着大树袋熊去书架旁边找要用的东西。
“姐姐,你说,当官的难道就只是图财吗?”他抱着我晃悠,有些发愁的样子,“虽然嘴上说着经世致用,施展抱负,但举荐上来的这些个孝廉、茂才,他们的族人都趁着国难时肆意兼并土地,真叫人恶心。”
“你说什么玩笑话,哪有当官的不图钱的?”我将迭的完好的一迭纸张拿出,递到他面前,“当官的不图名利,他当这个官是为什么呢?”
“唉,是朕想岔了。朕早明白的。”他看我推过来的东西,问道,“这是什么?”
“上面是我查到的消息。陛下想知道的。”我说。
他拿了过来,打开翻看,里头掉出几枚钱币来。
皇帝将钱币捡起,左右查看,面色愈发沉重了。
“我先前说的话,陛下还记得吧?”我说。
“什么话?”
“我说,我说的话听起来会很像我的主观臆断。因为我仅仅是知道,而没有证据。”我说,“陛下要我帮忙,就是选择相信我。”
他望了我半晌,开口道:“朕且听听看。”
我停顿片刻。
“真实情况,我废了些功夫才记下来。陛下若是按照我抄的这几条,顺着线索去查的话,肯定能有所收获。”
他将钱币放在一边,仔细查看起纸上的内容。
其中有几条牵涉到了皇庄,那些都是皇室的私产。除此之外,最引人注目的,便是平籴的记录。
“似乎是用拨下去的款项,与一个商人进行了交易。”他指着那个名字开口,“这个商人,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我也不知道,或许是隐藏的深,或许是本就不怎么出名。”我说。
平籴是指政府在丰年时以平价购买农民的余粮,以备在荒年售出,平抑粮价的措施。
一般情况下,要先统计人口和田亩数,以统计出的数据为参考来决定应该在丰年购买多少。同时,也便于收税,统一规划国家财政应该予以多少的拨款。
“朕二次度田便是太傅上表请求的。当时,地方各个郡国提供的数据较上一年不同。太傅说是不是出了错,便叫他们再统计一遍。”皇帝皱着眉头说,“朕刚掌握实权,知晓这其中定然有隐瞒耕地人口的情况,并不想轻易开罪地方豪强。然而去年灾情实在严重,太傅言必须要统计实际情况来决定从富庶的地方多抽调物资去救济情况不好的郡国,若不然,激起民变立时就要糟糕。”
于是,皇帝便与太傅商量着,这次统计的人必须换一波人。皇帝根据去年受灾的情况,额外派遣了身边的谒者调查情况。
“有几个上计吏统计数据与去年偏差过大,便被罢免了,朕又提拔了另外的几人,这其中自然有太傅的门生。”皇帝说,“因为这个,还有几人死在了当地。太傅闻之痛心落泪,朕也感慨万千。”
这也加大了必须要将度田做好的决心,为此处死了数个与当地豪强有所勾结的郡守和刺史。
“先是太傅的学生被杀,接着青州叛乱。”皇帝说,“朕想知道,这件事究竟与太傅有没有关系。”
我叹了口气。
“陛下,那几枚钱币是很重要的。”我说,“你说的这一番话,我得出的结论是这样的。”
“你说。”
“最终得到的数据是太傅所期望的。即便不全是,也所差不多。”
皇帝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根据五月的田亩统计和八月的人口统计,之后才会决定征税、徭役的数额,以及决定一整年的财政开支。”我说,“这里面都可以做很多的文章。不是吗?一切的源头,便是拿到手上的计薄。计薄决定了收多少,支多少。掌握这个,便可掌握国家命脉。”
皇帝盯着我看了半晌,眸中神色复杂。
“先祖皇帝联合豪强大族统一了整个大汉朝,为了削弱功臣的权力,选择了与士大夫联合来对抗功臣豪强。”我说,“太傅一定与皇上讲过,只靠空口白牙是没有饭吃的。也因此,士大夫们当官定然也是要图谋财产的。若是不能从豪强那里瓜分,便只能借着朝廷的手来瓜分国家的财产了。这里面的手段多了去,只要有权力,可以下手的地方实在太多。”
瓜分国家财产这句话,听到皇帝耳朵里便是“瓜分皇帝财产”。虽然他已有所觉悟,但听到时还是整张脸都扭曲了。
……能让他这小狐狸精脸部扭曲成这样的,也就只有钱被别人抢了这件事吧。
“接着,在皇帝二次派去调查耕地数据的时候,为了保险,便出动了梁陈。”我说,“尤其是情况最严重、也是后来发生叛乱的地方,便派的是他。”
对于我提到梁陈,小皇帝一时茫然,又很快反应了过来。
“梁陈没有出身,也就没有官身,平素连做谒者的资格都没有。”我说,“为了查清这件事,你将他派给了太傅,叫他担任一个新换的上计吏的护卫。”
“梁陈…牵涉其中?他与太傅有私交吗?”皇帝双眼微眯。
“有没有私交我还不知道,不过,陛下,我之所以写这几条是有原因的。”我指着被他放在桌面上的纸张,白纸黑字的罗列着一条条账目内容,“这一条,写的是去年六月以五万贯购买粮食若干,同时还卖出了一部分官府粮仓里的好粮,交换了杂粮、陈粮和一些钱。所交易的那个商人,经过我的调查,和山阴农庄有关。”
以好换次,这之中的差价便是被贪污掉了。购买时,这个价格也与拨款数额有差,这之中的油水自然又被拿走。
但是这些事,只要不闹大了,皇帝也没有追究的精力。说到底,这些汉朝的官到了地方当长官,必须要和当地的大族豪强打好关系,否则政令寸步难行。为了打好关系,自然需要上下打点。这其中的花费当然是不必说了。
“山阴农庄……这是哪里?”他露出了些迷惑神色。
“山阴农庄是弘农杨氏的一处家产,”我说,“作为当地有名望的大族,杨氏家族自然与官府有关联。我想,隐瞒田地人口等数也是少不了的。但尚在朝廷接受范围内,并且不那么扎眼。”
“杨氏……杨震,杨伯起?”皇帝嘴中喃喃念着,“朕知道,他是有名的隐士……听说梁衡便是通过杨震找到了梁陈的下落,认回了家。后来朕知晓了梁陈的本事,他便跟朕说,是跟着高人学习,那高人与杨震是熟识。若是有机会定是要举荐给朕。韩崇之事,也是他讲,因此,朕将韩子绩交给他训练。本没指望他有什么大用,不过如今看,却是帮了不少忙。”
“陛下知晓杨震是隐士?”我问。
“自然知晓。”他说,“杨伯起此人朕见过一回,的确如传言所说,是有才华的人,不世出名家。他父亲也素有才名,许多人向朕提过。”
“他与梁陈的联系,陛下也全知晓吗?”我问,“知晓他早就知道梁陈真正的身世吗?知晓这个山阴农庄,还培养了许多像梁陈这样的人吗?”
皇帝捏紧了手中的薄纸。
“朕知晓的,朕叫人彻查过,并没什么值得特别注意的地方。另外便是梁衡。他与杨震一见如故,之后便奉对方为知交,说此人有几分本事,是个聪明人。既有才学,又有手段。”皇帝说,“他是梁陈的老师。朕想着,若是制衡朝堂,或许需要这样的人来帮忙。”
他眼里闪过一闪而逝的挣扎。
那一刻,对身边人的怀疑出现了,但很快被他压了下去。
我观察着他的脸色,心下盘算接下来该如何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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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情告一段落后写花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