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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归来也—」杜子绪尾音拔高,特意绷起的表情,活像在演古装剧。
  她将书包随手丢在沙发,一蹦一跳地跑进厨房与自家母亲分享校园趣事...即便她知道妈妈并不怎么在乎。
  在杜子绪讲到正起劲时,杜母猛然抬头没头没尾的拋出一句话:「子绪,妈妈很累。」
  杜子绪猛然一愣,又快速拾起笑容,「那我之后再和你聊吧!」她似是不在意的摆摆手,转身走上阶梯。
  *
  上楼后杜子绪直接一个助跑扑上床。
  她仰躺在床上,嘴里哼着现下最风靡的流行曲,这首歌节奏轻快,照理说哼起来会很愉快,可她却愈哼愈慢,愈哼愈模糊,最后所有音符都像是被人拿球棒用力打散,听不出原来旋律。
  杜子绪翻过身,一滴滴豆大泪珠从她脸上滚落,明明落下前烫得像要灼伤眼睛,落下后却又冰冷的像要冻伤心脏,她缩着身子,双眸紧闭,下唇被咬至血跡斑斑,可她仍不自知。
  为什么要哭呢?
  她不晓得。
  只是感觉胸口忽然好闷,好疼。
  杜子绪捂住左胸,发出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呜咽声。
  她有一个秘密,一个不被任何人知晓的秘密。
  她是个抑鬱症患者。
  所有人都有的情绪,只有她无法控制,无法逃离,似被铁鍊鍊住的飞鸟,再怎么努力飞翔,都会被鍊子拉住,回到原地。
  十几分鐘过去,泪水总算停下,杜子绪走到镜子前,用手背用力抹去泪痕,「会没事的。」杜子绪撑起一个难看的笑容,尔后,似乎是觉得太过虚假,她深呼吸一口气,抬手推推脸部肌肉,再放开,最后笑瞇了眼,声音也从有气无力变成平时开朗的语气:「一切都会没事的!」
  她明白,这世上没有人会喜欢成天哭丧着脸的人。人类会排斥异类,而她恰好就是这异类之一。杜子绪只能够竭尽所能扮演好正常人这个角色,即便悲伤情绪快要将她压垮,也不能够停止笑容。
  然而眼前的镜子映出了她灿烂无比的笑顏,却也映出了她如同虚无空洞般毫无生机的眼睛。
  宛若舞台上任人操控的美丽木偶。
  *
  当天晚上吃饭时,饭桌上没有任何人说话,杜子绪看向姊姊杜子婷,有些不解,平常她不都会炒热气氛吗?
  杜子绪感觉自己呼吸急促,这个沉默实在太过异常。
  「子绪。」终于,杜母放下碗筷,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有件事?杜子绪忽然有个不祥预感—
  「爸爸得了肝癌。」
  「碰!」剎那间,杜子绪听见有什么东西在胸口炸裂,「...哦。」她看向杜子婷泛红的眼睛,淡淡回答。
  并不是她不在乎,只是这突如其来的噩耗令她来不及做出其他反应。
  「妈妈最近不能给你零用钱了。」杜母不打算多说,那曾经被岁月眷顾的容顏,似乎苍老了许多。
  「好。」这样就不能去心理医生那里回诊了吧?本来零用钱就只够去看医生...杜子绪咀嚼着饭菜想,也好,她也不想治了。
  那一天晚上,一切都朝着最坏方向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