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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在书桌上的手机不断地震动,我拿起手机看了一下萤幕上的来电显示,眉头不自觉地紧紧皱在一起,又把手机丢回书桌上任由它持续地响震。
  几秒鐘后,手机的震动停止,我看着时鐘的秒针向下走了五格后,手机又开始震动,我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叹了一口气,决定接起电话。
  「干什么?」
  「每次都这样,打三次电话,第四次才接起来。」
  「赵品熙你很烦,你到底要干嘛?」
  自从送出那封电子信件之后已经过了一个月左右,没收到对方的回信,反而持续收到赵品熙的来电骚扰,每次打来都是讲些不知所云的内容,果然就是个疯女人,有病怎么不去看精神科?
  「你收到回信了没有?」
  「没有,然后关你屁事?」
  「口气给我注意一下喔,老娘好心关心你耶!」
  「你的不关心就是对我最大的关心,再见!」
  在她开口说话之前,我马上掛断了电话,果然没多久这个疯女人又打电话来,我还是接了起来。
  「没礼貌!我还没说话呢!」
  「你好意思跟我谈礼貌这件事?你有什么屁话就快讲,一天到晚打电话来讲废话浪费我时间,到底要干嘛?」
  「长得丑就算了脾气还那么差,难怪到现在都还单身,替你感到可怜啦!」
  如果智慧型手机的萤幕像任意门可以穿透过去,我绝对毫不犹豫立刻就伸手过去掐死这个疯子!离婚后的生活很间是不是?只会打一堆电话来嘲讽我,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性,失婚的疯女人间暇娱乐是嘲笑单身男子,可怜的是谁?
  在赵品熙这女人胡言乱语几分鐘后,终于心甘情愿地掛电话,我也感受到疲惫不堪的席捲而来遍佈身心灵。
  「你没有想过要把对方电话黑名单之类的吗?」
  在隔週的諮商疗程,我将这件事情告诉卢老师,而在面对老师的疑问下,我思考了几分鐘,其实我也不是没有想过,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无法做出封锁赵品熙这件事。
  「仲晏,其实我听你描述赵品熙这个人,我认为她只是对你產生了莫名的情感依赖,是不是曾经在某些时候,你做了什么事情,让她对你有了依赖感呢?」
  「我跟她才见过一次面,她是能对我有什么情感依赖啊…」
  我们两个见面就只存在咖啡厅的那一两个小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我是能做出什么让她產生情感依赖的行为?我只记得我俩完全不对盘,从见面到离开都是非常嚣张跋扈,是能发生什么特殊情谊?
  「不然,你要不要好好地静下心来,跟她谈谈看呢?」
  「我每次都有问她要干嘛,之后她就只是讲很多无关警要的事情,不然单纯就是对我冷嘲热讽。」
  「不不、我的意思是,你可以採用聆听的方式。听你告诉我的情况看来,你是先入为主认为她就是来找麻烦,自然刚开头的口气就是『已经知道她要做什么了』,那她就会给你『你想要她做的反应』,如果你站在『我会好好听你说』的心情来面对她,她也许会发现你终于愿意聆听,就会做出『有想要告诉你的讯息』这个反应。」
  我仔细听着好像有点艰涩难懂的解决方案,卢老师看着我深锁的眉头,笑了笑说没关係,简单来说就是心平气和地好好聆听与说话就可以了。
  过了一个礼拜后,赵品熙又打电话来,我看着来电显示,想到了之前卢老师告诉我的事情,我深吸一口气之后,接起了通话。
  「咦!才第一通你就接啦?」
  「怎么了吗?」
  「呜哇!开口第一句不是骂我,你好怪!」
  我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再把怒火换成长长的气吐出来,来试试看卢老师的方法是否有效用,暂时先心平气和,如果这个疯子还是一样疯癲,就狠下心来封锁她!
  「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你…你这样好反常!很噁心耶!」
  「我想说你是不是有话想跟我说,只是都不好意思开口,老是用别的话题带过,之后一而再、再而三地打给我,不断地轮回这样的行为?」
  电话另一头赵品熙难得的安静下来。其实我也不确定是不是,刚刚那句话也是随口掰的,但照着她这样的沉默,难道我意外说中了?
  「喂?赵品熙?」
  结果在我唤了她的名字后,她喀地一声切断了通话,简直莫名其妙!是恼羞成怒、还是被说中了而感到害羞?怎么想也不可能是第二个,不过也好,看来今天不会再遭受她的骚扰…
  才刚这样想完,赵品熙又打电话来,怎么?该不会真的恼羞成怒要骂人吧?
  「喂?」
  「…我想要问你一件事。」
  啊、来了。
  「你还记得在咖啡厅时,我示意你再叫一杯咖啡给我这件事吗?」
  「记得,然后呢?」
  「你…当时是不是还请店员另外附两颗糖球两颗奶精?」
  「好像有这回事吧,所以呢?」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可以不要开头得这么莫名、就连随便问个问题都这么莫名吗?
  「呃、当时你点第一杯不就都各加了两颗吗?所以我想你喝咖啡的需求就是这样,所以请店员这样附啊?」
  「所以我才问为什么?你大可不用这么做。」
  为什么吗?
  我也不知道。
  观察每个人的行为及情绪是从小就养成的习惯,为了避免爸妈在我身上挑出鸡毛蒜皮小事来找碴,能尽量降低被挨骂及惩罚的机率就尽量降低,察言观色着他们的一举一动,能做好就做好、能完美就完美,儘管大部分还是会被抓去挨打。但长年下来养成的习惯其实在各种场合上都还算是蛮好用的,也不知道算是福还是祸,至少这样的习惯,让我面对外人时比较能给人良好的印象。
  「因为习惯。」
  「就算是我这种人?」
  「就算是你这种人。」
  赵品熙又在电话那头沉默了。
  拿着手机的左手有些痠疼、左耳也因为贴着手机太久而发痛发热,但我还是耐着性子等着赵品熙的开口,老师给的建议与方法似乎是奏效了,或许可以在这一刻得知这女人不断胡言乱语的真相。
  「张仲晏,如果我这个时候想要跟你说关于我自己的事情,你想听吗?」
  「如果你要说的话,我就听。」
  不知道是收讯的问题还是错觉,赵品熙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哽咽,但她还是很正常的说了晚上七点有没有空,高中附近的咖啡厅见。
  大约在六点半左右先抵达了咖啡厅,踏进咖啡厅让我產生了时间停止的错觉,我甩甩头回过神,先在柜檯点了一杯冰拿铁,打开钱包时我愣了一下,抬头又跟店员再点了一杯冰咖啡,两颗糖球两颗奶精。
  两杯咖啡才送来没几分鐘,赵品熙就进门了,她还是跟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一样,异常消瘦的身材、有稍微变长但还是非常短的短发,但身上的瘀青及伤口变得比较淡了。
  她往我这边走过来,好像开口要说些什么,结果整个人像冻结般愣在桌前,双眼盯着桌上的冰咖啡看。整个行径看起来超级怪异,我瞬间后悔答应跟她约出来,这女人本来精神好像就有些不稳定,会不会今晚过后就会被她杀掉?
  我站起来在她眼前挥挥手,她才像是大梦初醒般回神过来,表情感觉有些尷尬的在我对面坐下来。
  「好了,你要跟我说什么?」
  就跟上次一样,赵品熙毫不犹豫地把两颗糖球两颗奶精全都加入了冰咖啡里,只不过她没有一口气喝掉半杯,而是让搅拌匙不断地在玻璃杯内搅拌,深棕色的咖啡逐渐变成奶茶色,搅拌匙随着冰块一起撞击着玻璃杯发出匡噹匡噹的声响。
  「其实,我上次不是要讲那些话嘲讽你的,只是当我想说的真心话到了我嘴边,我却说不出口,反而说出口的却是令人生气的字句。」
  我静静地听着她说话,感觉原本在她身上的跋扈全都收进了她的内心深处,在我眼前的只是个普通又脆弱的女人。
  「我很喜欢仲霆,但我的喜欢不是爱情的喜欢,只是朋友间的喜欢,我从小家境就不好,也不太会与同龄人相处,但只有仲霆用他的方式来跟我相处,我们两个会聊好多好多内心的话,所以他死了以后,我就失去了我唯一的心灵支柱、也失去了我最好的朋友。」
  她啜饮了一小口咖啡,停顿了很久,又开口继续说着。
  「我跟仲霆高中时也很常来这间咖啡厅,冰咖啡加两颗糖球两颗奶精一直都是我的习惯点法,我交往过好多任的男朋友,没有一次记得我的习惯,只有仲霆记得,而且是我们两个第一次一起来这里时,他偶然看到,就记住了。」
  赵品熙抬起头看着我,眼中泛着的泪光却带着笑意,而我在她眼中却感受到了,她看的不只是我,还有她无尽的思念。
  「就跟你一样,你们兄弟俩都是看到,就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