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城地方小,赶马车太惹人注目。
再加上马儿已经辛苦一路,正好也让它歇歇。
房内留下的姚灼和明哥儿,一大一小面对面坐着,四目相对,大眼瞪小眼。
姚灼盯着明哥儿头顶的发旋出了片刻的神,下一刻,本能地把手掌抚上了自己平坦的小腹。
他方才突然冒出一个猜测,可是先前已经错过一回……
惹得他不敢再轻易抱有期望了。
严之默风风火火地走,又风风火火地回。
姚灼看清楚来人,不由地一下子从床上坐直了。
好家伙,他家夫君竟跑了半个城,去把那专给女子、哥儿瞧病的方大夫请来了!
方大夫被严之默许了双倍的出诊金,才愿意跑这一遭。
然而他进门见了姚灼,疑惑道:“我观你面色红润,具体是哪里不适?”
问完后,便从随身药箱里掏出脉枕,开始给他诊脉。
姚灼联想到自己的猜测,这会儿简直臊地没边。
待他支支吾吾说完了自己的症状,与此同时,就见方大夫用十分无奈地眼神看了他一眼,随即便收了手。
方大夫面无表情地叫来严之默,姚灼则有些紧张地揪着被角。
严之默见两人神态,一时也跟着紧张起来。
他走到床边,看了一眼姚灼的模样,也没看出什么端倪。
“大夫,我夫郎如何了?”
方大夫老神在在道:“令夫郎确实脉象有异。”
严之默闻言一把握住了姚灼的手。
下一秒,就听方大夫用忍俊不禁的语气说道:“要么说你们这些新婚的夫夫,总是会闹些个乌龙呢,便是家中没个长辈指点,素日里也该多上心打听着些。”
他没再卖关子,笑着恭喜道:“令夫郎啊,是喜脉!”
这一句话,直接把严之默砸懵了。
与此同时,直播间的观众们都要比他冷静点。
【????有没有家人告诉我,我是不是听错了?我刚刚好像听到……喜脉??】
【虽然之前也猜测过,可是一切成真的时候还是很高兴!恭喜主播和主播夫郎hhh】
【呜呜呜终于终于终于,灼哥儿一直想要个宝宝的,现在得偿所愿了!!】
【待我速速去充值!疯狂投雷一波!!!大家份子随起来!!】
后台的打赏提示音响成了一片,而早就屏蔽了音效的严之默,却像是还没回过神来。
仿佛好半天才理解了那句话的意思,表情刹那间变了又变。
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转过身,用力抱住了姚灼。
姚灼忍不住轻声道:“方大夫还在呢。”
严之默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抹了把脸,整了整衣服站起来,朝方大夫行了一礼。
“抱歉,让您见笑了。”
方大夫勾唇道:“你这样的汉子,我倒是见多了。”
汉子见得多,也能看得出什么样的才是真对夫人或是夫郎好的。
就像眼前这位,舍得花双倍诊金请自己来诊脉,定是错不了的。
“言归正传,令夫郎现今已有孕两月,胎像不太稳。我这有现成的药方,你若着急,可随我回去,把药抓来,或是明日再去也是一样的。除此之外,这些日子切忌情绪大起大落,更别做什么力气活,一个月后我再瞧上一次就好。”
没成想已经两月,他们二人竟无知无觉的。
这么算来,岂不是上回临走前,白高兴了一场后就……
姚灼默默抬手捂住脸,觉得自己都不好意思见人了。
严之默却顾不上想这些,他尤其在意那句胎像不稳,追着方大夫又问了几个问题。
且将过去两个月,两人来往颠簸,又在淮江府城担惊受怕的事说了。
方大夫显然也是对淮江的疫病有些许耳闻,听罢后正色道:“这些经历,皆是不利于养胎的。想来若不是先前把身子温补得足够好,多半已经滑胎了。”
说完后,见这对第一回 遇见这事的小两口俱是白了脸,又叮嘱道:“总之,接下来一个月别掉以轻心,此外,断不可行房事。”
严之默轻咳两嗓,惭愧地低下头。
若他此时回望,就能看到姚灼已经整个人都快躲进架子床的角落里了。
这屋子,他真是片刻都待不下去了。
最后,严之默让元宝驾着马车把方大夫送回医馆,顺道把抓的药带回来。
人都走后,严之默反身踏进屋内,刚挑起通向卧房的帘子,就迎上了姚灼水盈盈的目光。
他快步走过去,两人再度抱在一起,几乎没有缝隙。
姚灼拉过严之默的手,放到自己的肚子上。
说话的语调,隐隐带着因喜悦而生的哭腔。
“夫君,咱们终于有宝宝了。”
作者有话要说:
生子剧情,虽迟但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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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老人都爱讲, 这怀孕头三个月,消息不可乱传。
一般情况下,都只告诉家中亲属, 及其余一些亲近之人。
故而姚灼有孕这件事,姑且只先告诉了方二娘,又在与戚灯晓传信时,提了一句。
这边姚灼走不开,戚灯晓便又在心中写到,待姚灼胎像稳固,他抱着巧哥儿来严宅做客。
还说也要亲手给姚灼的宝宝缝几身衣裳。
严之默更是恨不得寸步不离姚灼身边,简直是捧在手里怕碎了,含在口里怕化了。
方大夫只说不要带干重活,他则快连一个茶杯都舍不得让姚灼亲自举了。
如此过了几天,姚灼实在忍不住道:“夫君,我这在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吃好喝好的,哪有那么容易出事,你也莫太担心。你瞧这几日,我胖了一圈,你却瘦了。”
严之默的担忧,姚灼都看在眼里。
先前他反应有些厉害,吃不好也睡不好,而今喝了几副方大夫开的药,已然大好了。
结果吃不下饭也睡不安稳的人,反而变成了严之默。
夜里姚灼就是翻个身, 严之默都能一下子醒过来。
若是再起个夜, 简直恨不得一路扶着姚灼去。
“我到底是乡野出身的, 不比他们城里的哥儿金贵。咱们村子里,挺着大肚子下地干活的,还有直接生在自家田里的都不知有几个。你晓得莫大娘家里的老二,叫田生的吧,这名字就是这么来的。何况我们哥儿虽说不易有孕,可一旦有了,到底比女子是结实许多的。”
姚灼自从来了城里,也听过那些富贵人家的夫人与夫郎,都是怎么将养的。
那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甚至每日都要吃一盏燕窝。
他先前都不知道燕窝是什么东西,后来听了严之默的解释,更是不懂为何大家要花大价格吃燕子的口水。
总之在他看来,自己有了身孕,夫君日日在身旁陪着,还不用下地干活、上山捡柴,已经是出嫁前想都不敢想的神仙日子。
对此严之默只觉得心疼,他家阿灼是过去吃过苦的,导致对生活的要求格外低。
但既然姚灼开口了,他也反思了一下自己,是不是有些忧思过度。
“我拘你紧了些,往后不会了。”
姚灼无奈笑道:“我不是嫌你管我,何况那不是管,是照料,若是说出去,别人羡慕我还来不及呢。”
他话锋一转,忍不住道:“但你这几日夜里都好似被梦魇住似的,浑身冒冷汗。”
严之默被姚灼这么一说,遂在白日里忆起了那反复出现的梦境,眨了眨眼,挥散了脑海中的画面。
那些梦都不吉利,明明过去他也不是这么爱钻牛角尖,逢事想不开的人,上辈子他到最后,都能将生死看淡,到了如今,却甚至摆正不好心态,去面对姚灼生育时可能出现的风险。
这些他不愿对姚灼讲,也不必讲。
他缓缓呼出一口气,“没什么,只是偶尔又梦见淮江城的事。”
姚灼信以为真,“那咱们夜里,再把安神香点上,再给你抓点酸枣仁煮水喝。”
如此磕磕绊绊的,两人总算是熬过了第三个月。
方大夫再次上门,告知姚灼的胎像已趋于稳定。
两人心头大石落地,严之默一声令下,给家中、铺子、工坊做工的,以及蒋元龙一家子都发了喜钱。
因是喜钱,未按职位来定,每人都是均等的二百文,还特地以红绳串了。
这么一遭过后,起码整个石坎村,都听说姚灼有孕了。
而且本人还在县城的大宅子里养胎,家里还有小厮和丫鬟使唤。
一时间,村里人的女子和哥儿聚在河边洗衣服时,都难免聊上几句严老二家的事,一个个都掩不住面上的羡慕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