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准备从祁祸怀里出来,厚着脸皮看他看到哪个位置时,祝含烟的后脑勺忽然被祁祸按住。
然后,祝含烟听到了,从来没有听过的祁祸声音。
祁祸的嗓音喑哑到不行,像是,带着哭腔。
祝含烟瞬间有些慌乱地回抱住他,“祁祸......”
他到底看了哪一封?
这六年,她写了好多信,此刻玩笑想不起来,哪一封能让他,如此失态。
祁祸嗓音很轻,很慢,一字一顿地,给她“回信”。
他说:“我没有当飞行员的原因,的确是因为你。”
祝含烟一僵。
大概猜到了他是看到了哪封信。
祁祸安抚地拍了拍她单薄的背,“当然不是因为什么阴影,我哪儿那么容易就有阴影?”
他嗓音低沉而轻缓地解释道:
“自由是很好,可太轻薄,太悬浮,远没有责任带给我的幸福强。
我从前自由随性,遇到你之后,才明白脚踏实地的幸福有多珍贵。
所以我不是因为你而有阴影放弃了飞行,我是因为你知道了责任的可贵,选择去承担我应当承担的责任。”
祝含烟几乎是在他说出这番话,话音刚落的瞬间,眼泪就夺眶而出。
她一直关注着他的动向。
知道他去澳洲学飞的时候,她都还庆幸,幸好,她没有影响到他。
可是等到他回国,考与飞行完全无关的研,然后接祁氏的班之后。
她就总是会想,是不是因为她?
她那么喜欢飞机,喜欢飞行。
他在追她时还专门冒着违反校规的风险,飞飞机给她看。
那么他不再触碰飞机,是不是因为,不想因为飞机而想到她?
祁祸抵在她发心的坚硬下巴,轻轻蹭了蹭,他的胸膛感觉到她的眼泪,他顿了两秒,才继续说:“至于当祁氏的总裁,”
他故作深沉地叹口气,“确实有点儿累,不过也只是一点儿而已,现在这个职位对我而言,轻松得不行。”
又接着回应她最后的话题:“我的确会,早、午、晚都安,不过不是我一个人。”
他放开她,挑起盈着水眸的人的下巴,“是我们一起。”
是我们从此一起,早、午、晚都安。
他垂眸,深深地看进她眼底,“不许瞎想,你从来都不是我的阴影,你是让我知道,人生还有另一种美好可能的存在。”
祝含烟唇一抿,又想哭了。
最近泪腺真的,好像完全不受控制一样。
祁祸在这时忽然吻住她的唇。
“不要哭。”他厮磨着她的唇瓣,嗓音含糊着:“我爱你。”
第六十九章
他的烟烟, 原来比他想象中还爱他。
祝含烟抱在祁祸腰后的细嫩手指,紧紧攥住他的衬衣。
他不会知道,他的“回信”, 带给她多么令她安心的抚慰。
如果不是今天的意外, 这些信箱大概会永远放在一个不会被他发现的地方,永远藏在暗格之中,她也永远不会对自己一直在意的事情进行询问。
这个问题会永远藏在她心里, 成为永远的遗憾与秘密。
祁祸吮吻着她的嘴唇,待用情.欲压抑住祝含烟想哭的欲望之后,他才将她放开了点,轻轻地浅啄着她的水润的唇瓣。
用缱绻到不可思议的眼神问她:
“剩下的信, 等搬完家我慢慢看?”
他从没想过,祝含烟竟然会给他写信。
写的还是,当年的她认为,永远都寄不出去的信。
信箱虽然算不上大, 但里面却密密实实的, 放满了信。
祁祸刚才看到“致祁祸”时,有一瞬间的愣怔, 然后翻看了下底下的, 发现整个信箱里,全部都是“致祁祸”。
其他的信,虽然他还没来得及看,但他能猜出个大概,应当都是和刚才看到的那封一样, 像日记似的, 对他说些感想。
信箱里的每一封“致祁祸”, 都是她给他的情书。
他的烟烟, 原来比他想象中还爱他。
如果祁祸没有看到第一篇,祝含烟当然就不会让他看,可是他既然已经看过一篇了,祝含烟是了解祁祸的,在这种事上,她拒绝也没有用。
只能答应让他看。
但祝含烟有个要求,“在我不在的时候看。”
祁祸犹豫了两秒。
他本来就想在她面前看,然后当着她的面,一一给她“回信”。
不过,祁祸垂下眼眸,看向怀里祝含烟红得不像话的脸。
才看了一篇她就害羞成这样,那以后他还是,手写回信吧,一天一封的那种。
祁祸嗓音带着宠溺,“行。”
这茬总算是过去,还得抓紧时间收拾东西,祝含烟踮起脚,在祁祸下巴上亲了下,才从他怀里出来,继续去收拾衣服,临走前还不忘给他说:
“你后面慢慢看都行,等会别偷偷看了,我们得早点儿搬过去。”
祁祸嗓音漫不经心地应好。
祝含烟这才放下心,回去衣柜面前。
她背对着祁祸,祁祸却没有转向书架,视线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祝含烟瘦削的背影。
复合后很多次,他都在祝含烟对他有愧疚的时候告诉她,都过去了,他们往前看。
可祁祸在这一刻发现,他好像没有办法,只往前看。
他现在,非常后悔。
祁祸眉心微蹙,闭上双眼。
这样才能,缓解从鼻腔上升,倏然传染到眼眶的酸意。
他转过身,面对着书架。
书架上,摆放着那一箱满满当当的,祝含烟送给他的信。
他只看了一封,那封信上,就写满了她的痛苦。
他曾经恨她,以为她真的从来没有爱过他,以为她真的可以十分轻易地抛弃他。
所以六年里,哪怕再想念,他也没有一次去主动找过她。
因为在某种程度上,他也会怕,怕她再对他说一些,不爱他之类的话。
而此刻他非常后悔的是,既然早就明白自己的心意,早就确定非她不可,那么为什么不勇敢些?
她就算再对他说狠话又怎样?伤他心了又怎样?
他自己疗伤,再去找她就好了。
如果当初勇敢一点,他们不会错过整整六年,她不会在这六年里,以他光是想象,都觉得痛苦的心态,对他写下一封封信。
如果他勇敢一点,也不会在六年后,才知道她家的真实情况是怎样的,而不是自以为是地认为,她是被家里宠大的小姑娘。
浅色木地板上,祁祸的皮鞋旁边,倏然,落下一滴液体。
被那滴液体浸泡的地板,颜色一点点,徐徐变深。
虽然时间有点儿紧张,但因为有祁祸的配合,祝含烟依旧在当晚,把东西都搬进了新家。
明天一早鞠暖就会去公寓那边,祝含烟只简单地把这两天必备的东西收拾了出来,就去洗澡,洗完澡出来,祁祸已经在床上等她了。
新房不比公寓,哪哪儿都宽敞得多。
在公寓时,祁祸老想和她一起进浴室,还美其名曰:“节约用水”。
祝含烟总是以浴室太小了而拒绝,虽然也没成功拒绝几次,但总归也算个正当理由。
而新房的浴室,祁祸却像是早有准备似的,弄了个特大的,还带双人浴缸那种。
下午祝含烟来参观的时候,只大概看了下,因为被新房的装修惊艳到,在看浴室时她倒也没想那么多。
晚上拿了睡衣准备去洗澡时,才注意到,浴室竟然这么大。
装修的人一看就没安好心。
导致祝含烟对祁祸说自己要去洗澡时,还有点儿担心。
毕竟祁祸在下午就已经......
可谁知道,祁祸没多大反应,只低声“嗯”了一下。
她洗澡的全程,都有些胆战心惊,生怕祁祸突然从门外闯进来,可今天祁祸并没有这么做,她从浴室里出来,他正穿着浴袍,慵懒地靠在床头。
祁祸不喜欢吹风机的声音与热风。
他头发短,平时也不怎么爱吹,此刻他湿发朝上撩着,几缕不听话的发丝垂在额前,穿着黑色的浴袍,半依靠在床头,看起来特诱人。
祝含烟捏了捏本来准备挂起来的毛巾,朝床上走去。
“怎么又不吹头发,会头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