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又是什么意思……」
眼前的海羽说完这句话后便沉默不语,让我莫名地气恼。现在这可不只是对人类暴行的指控而已,这件事情听起来更兇恶。
「那次战役,是因为人类发现了我们的藏身处,虽然现在还不知道为什么人类会发现,但事情就这样发生了。爸爸他虽然放弃了人鱼的身分,但他还是心念着人鱼族,得知事情的情况下他就搭着船出航。那场打斗很混乱,几乎所有的保护者都出动了,我们从海底打到了海面,那天又不巧遇上了暴风雨,海面上的海浪非常猛烈。在一阵混乱中,爸爸被人类的武器给刺到,才导致他的死亡。」
我注意到海羽的手不停地颤抖,他的声音听起来也是经过了很大的努力后才能够开口描述这件事,但我现在完全没办法安慰他或是说出同理他的话,我只是瞪着他,心里的愤怒感越来越强烈。
「你不是说那时候你昏过去了?你怎么知道事情的经过?」我努力回忆以前和他聊爸爸的事情时的内容,但怎么听都有点像是在质疑海羽。
「人鱼之间是没有秘密的,就算我没有亲眼目睹,举行葬礼的时候,我看到他的遗体。胸前有一道非常明显的伤痕,贯穿他的身体。这不是海中居民所使用的武器造成的伤痕,而是人类手中的武器造成的。起初我也很不能接受,但眼见为凭,我找不到理由替人类说话。」
我朝他伸出手,用我自认自己能做到最严肃的语气对他说:
「展现给我看,你们葬礼的那时候。」
海羽握住我的手,我马上闭上眼睛。我感觉到我的心脏正紧张地跳动,不安又混乱的情绪快要让我失去理智。
脑海中出现了海城的场景,两旁的蓝色火焰好像比我最近看到的数量还要少很多,整个画面是有点阴暗的。人鱼居民各个穿着盔甲,但每个人的脸色看起来都疲惫不堪,此时海巫出现在我的视线中,他双手环抱着一个男人,虽然只是侧脸,但我知道那个人就是爸爸,我走过去看着爸爸的遗体,他的腰部有好几个伤口,看起来是被刀子或是尖锐物刺中的痕跡,虽然已经不再流血,但那伤口依然看起来很惊悚。让我惊讶的是,爸爸的表情看起来很安详,就好像睡着一般。
海巫在居民村的入口停下脚步,有一群戴着水色披肩的人鱼居民在海巫身后排成两列,每人手中拿着一篮花瓣,有玫瑰、有紫罗兰还有鬱金香等各式各样的花瓣。其他居民们站在自家门口,一个穿着印有三叉戟图案盔甲的男性人鱼站在尖塔下方,他高举手中的金色三叉,高喊了一句族语。人鱼们开始唱起传统的歌曲,虽然我听不懂歌词的含意,但从旋律中还是感受到气氛的庄严。海巫抱着爸爸的遗体,缓缓地向尖塔移动,而他身后披着水色披肩的居民边唱歌边将花篮中的花瓣一把一把的丢向两旁。因为在海中并没有重力,那些花瓣漂浮在海水中,好像静止了一样。短短的几分鐘就让整片海城就充满了花瓣。
海巫抱着爸爸踏上神庙后,他将爸爸放在地上,边念族语边施魔法将漂浮在四周的花瓣集合起来,将花瓣置入遗体上的伤口处,让他的伤口塞满了花瓣。从穿着三叉盔甲的男人手中接过三叉,高高举在头上,眾居民对着神庙的方向呈现敬拜的姿势。
神庙后方出现了一道水蓝色的光芒,照耀着整座神庙,而爸爸的遗体彷彿受到光芒召唤般,直直地漂浮了起来,直到光芒的底端,我看到光芒的源头是一颗大型的球体,爸爸的身影没入球体后,光芒便逐渐消失,等到整个光芒都消失无踪后,那颗发光的球体与爸爸的遗体也不知去向。
我睁开眼睛后,视线被泪水弄得模糊不清,我想把手抽回来,但海羽紧紧的抓着我的手,我只能用另一隻手擦乾眼泪。等我视线再度清晰后,我才看到海羽同样也是泪流满面。
「爸爸他是如此深爱人类,却惨遭人类杀害……这要我怎么接受……」海羽淡淡的说。
「为什么……现在要跟我说这些?」
海羽坚定的眼神让我看到了他的觉悟,我想起海巫那时在神庙说的话,难道一切都是策划好的?
「你总有一天要知道,关于我们的计画。我们不想只是等待被人类发现,我们要主动让人类意识到我们的存在,你的能力让海巫决定要执行了。」
「难道你一开始就打算要让我变成人鱼?我的意思是说,在知道我的身分后……」
「没错,严格说起来你和你妈妈是我在陆地上最亲的人,所以我想保护你们。不过别担心,等到真的开始打起来,我也会保护你妈妈的。」
「你要怎么保护?让她也变成人鱼吗?」我不敢置信海羽用平淡的话语在讲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
「我会和海巫商量看看,如果不行,我会带她远离战场,等到一切结束后,再让她安全回家。」
「那小翼呢?岛上的其他人呢?」
「鳞翼没办法,他家有一种魔法的力量,那股力量不是我熟悉的力量,在摸清楚他的来歷之前,他算是我们的敌人。」
「为什么有魔法的人就是敌人?为什么你只愿意救我妈妈?你们到底想要的是什么?」
海羽沉默不语,但我这次不想退让,虽然我瞪着他看,但我其实对他没说出口的事情感到害怕,如果他们真的想要做什么让人类遇难的事情,那我该如何选择。
「我知道的也不多,多半都是海巫和海神沟通后才会跟我们说。但我今天会带你来这里,一部份原因是因为他也是你爸爸,另一部份原因是,我希望你能支持我们的理念。人类所做的事情一直在破坏和平,我相信你也看到了,所以我们要打破现况,主动出击。」
「所以你们想怎么做?只是浮出水面告诉人类你们的存在,然后希望谈判吗?」
「当然我也希望能够这么和平,但我想,人类不会愿意这么做。」
「为什么?没有试过怎么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那次的战役让我们彻底明白人类不会愿意平等与非人类的生物谈判。我不懂你为什么在看到了这些事实后还要一直帮人类说话。」
「因为我是人类,而且我受到的教育是,眼见不一定为凭,要更仔细去追查,才会知道事情的真相。」
我和海羽沉默的对视,双方互不相让。过了一阵子后,海羽才叹了口气,移开定在我身上的视线。
「你想找到更多的证据,才能说服你是吗?那我们接下来要去的地方,应该可以满足你的需求。」海羽停顿一下后,接下去问:「假如,我是说假如,你发现了更多证据能够证明人类无法和平的谈判后,你会站在我们这一边,为我们而战吗?不,应该说,为大海的和平而战吗?」
「现在是要我选边站的意思吗?」我问。
「如果事情进展到那种地步,这应该是必须要做的觉悟。」海羽解释,「我们终究是两个不同的民族,如果真的要打仗,我们必须要确定你的立场。」
我恼怒的瞪着海羽不发一语,但他也同样回给我一个坚定的眼神,对视了一阵子后,我移开了视线。我看着这个爸爸留下的秘密基地,看得出来他真的很喜欢大海而且非常希望海和陆可以和平共存,但也是这样的信念害他丧生。
「如果真的发现人类不愿意和平的讨论,我会和你们一起奋斗。」
海羽在听到我这么说后,露出了松了一口气的笑容。我们离开这里时,太阳正好掛在正上方。我们一离开隧道后,立刻又变身成海豚的样子,免得被人类发现我们原本的模样。
我们游上海面附近的时候果然看到一群潜水中的人类,这一次我也加入游玩的局面,和人类们玩得不亦乐乎才和海羽一起往下一个目的地前进。等到远离人群后,我们才变回原本的模样。
「现在心情好点了吗?」海羽变回自己的模样后,问我。
「我不知道,但心情没那么糟糕了。大概也开始不想面对了,等到看到更多证据后,我才能真正的下定决心。就像你们说的,眼见为凭。」我想了想后,回答。
接下来又是一阵短暂的沉默,海流的声音和海中生物移动的声音形成了自然的交响曲,我隐隐约约听到其他生物间的沟通方式,虽然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但总是觉得有些新奇。
「对了,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为什么你不教我人鱼的族语?」在前往下一个地点的途中,我好奇地问。「我身为人鱼的成员,应该也要开始学习你们的语言了吧?为什么你从来没有主动提过这件事?」
「虽然我很惊讶你听不懂人鱼的族语,不过或许这就和你为什么还有头发一样神秘吧。但关于你的问题,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回答,因为我不知道怎么教。」海羽尷尬地笑着。
「不知道怎么教?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我们天生就会啊,也不像人类在学校时还会学一些字母啊语法啊什么的,我们每天听每天说,自然而然就会了。」
「不能用你们传递讯息的魔法吗?」我问。
「对耶,我怎么没有想到。」海羽停下来,转过来惊喜的看着我,看得出来他真的是刚才才想到还有这招。
他环顾四周,确定四周都没有敌人后,他伸出手,要我把手心放在他手下,我照做,他闭上眼开始唸咒。这一次我没有闭上眼睛,随着他唸咒的语速,他身旁逐渐发出黄色的光芒,我注意到海羽每次施法的时候都有这种温暖的黄色光芒,光芒从他身上顺着我们碰触的手心传递到我身上,我感到身旁被一种温暖的光给包围,耳边传来了一些呢喃声。那些呢喃声乍听之下像是人多嘴杂时的碎念,但我的脑中却自动将这些声音归类,彷彿我的身体本身就具备了学习这种语言的能力。
当温暖的光芒逐渐消失,耳中的呢喃声也逐渐退去,海羽睁开眼睛,随口问了我一句: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我惊讶的发现他刚才说的那句话用的是人鱼的族语,若换作是昨天的我,我完全听不懂,但现在我不仅一听便明白,大脑还马上浮现回应的话语,我想也没多想就直接照着大脑里浮现的句子回应。海羽听到后,露出灿烂的笑容,看到那灿烂的笑容,我的心突然有种被什么东西打击到似的,我感觉到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恭喜你成为一位真正的人鱼。」海羽微笑地说,我猜我刚才说的语言一定是正确的。
*
我跟着海羽往海底游去,从有光线的地方再次回到没有光线的深海让我的眼睛又出现了不适感,但这次的不适只有一阵子,比我想像中的短暂,而且我发现自己的反应力确实变快了不少。海羽问我需要点灯吗,我摇摇头,同时我闪开了从旁边出现了一团黑影,在闪过之后,我才看见那是一隻鯊鱼,但牠现在看起来不怎么饿,所以格外的温驯。我拍拍牠的身体,继续跟着海羽前进。
「你现在越来越能观察生物的需求了。」海羽说。
我耸耸肩,我们继续往目的地游去。我们再次来到深海,海羽用了点微弱的灯光,稍微探照一下前方的道路,在远处依稀可以看到几盏微小的鮟鱇鱼发出的灯光,在这里点灯除了照路之外还可以提醒其他生物我们的存在。这附近的气氛是死气沉沉的,只有少数的鮟鱇鱼大胆地从这里经过。虽然海羽说这个深度和海城的深度一样,但海城那边至少有眾多鱼群聚集,这里看起来几乎就是个荒芜之地。海羽带着我来到一个洞穴中,从外面看就只是一个岩石里面挖空的洞穴,但里面发出了诡异的绿色烟雾,让我感到格外的阴森。
「这里是磯姬的住处,虽然他们经常不在家,但我想今天我们比较幸运。」海羽解释。
「为什么你知道他们在家?」我好奇的问。
「这些烟雾就是证据,这是他们的排泄物。磯姬就跟陆地上的金鱼很像,走到哪排泄到哪。」海羽解释。
什么?!我瞪大眼睛,看着那些有如巫婆住处才会有的神祕烟雾,居然是牠们的排泄物?!还有……海羽是什么时候观察到金鱼的……
「我觉得你特别拿金鱼出来解释有点过分,明明每一种海中生物都是这样排泄的,为什么你硬要举金鱼出来呢?还有金鱼的排泄物才不是烟雾形式的,他们的排泄物是条状的。」我没好气地抱怨,这根本就是换个方式对陆地生物的歧视。
海羽听到我的心声后哈哈大笑,他说:「我会拿金鱼做例子是因为你还是比较熟悉金鱼啊,我敢打赌你到海里后一定完全没注意到我们怎么排泄的,说不定你也不知道你自己怎么排泄,如果我说这种排泄方式和我们一样你一定想像不出来。」
好像也是这样……我心中又不小心认同了这个说法,海羽听到后更加开心。不过说真的,自从我成为海中的居民后,我还真的没有特别去注意到关于排泄的问题。
海羽先敲了敲洞穴的岩石,里面传来了低沉的女人声音,我突然想到很多童话故事对海巫的描述都不约而同地形容他们是生活在这样的地方,我的内心突然不由自主的紧张了起来,深怕等等门一开就会有看门鱼之类的生物衝出来狠狠给我一个下马威。
「如果海巫知道人类是这样看待他的,他一定会昏倒。」海羽在我耳旁嘀咕,我尷尬地笑笑。
我们走进洞穴中,越往洞穴里前进就越能感受到那些绿色烟雾的奇妙触感,虽然这些烟雾是排泄物,但没有任何味道,也没有固体的形状,我突然好奇他们到底吃了什么,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排泄物。
我的头突然被一个东西重重的槌了一下,我吃痛的回过头,看到海羽停在我身旁不远处对着我叹气,只是那个『不远处』离我有大约十步的距离。
「我可以问你为什么这么好奇吗?连对排泄物都可以这么执着,执着到人都跑进去了也不自知。」海羽摇摇头,我看着我的周围,充满了绿色的烟雾,我马上反射性的往后退,离那些烟雾远一些。
「那你可以拉我离开啊!」我不甘示弱的反驳。「你只顾着看我身陷烟雾之中,这样一点都没有同学爱。」
「我说你……谁知道你会越来越靠近那些排泄物啊,我还以为你真的想要进去变成人类口中的海巫呢!」
「如果这样就能变成海巫,好像也不是什么坏事呢!满足一下还是人类时期的小小愿望。」
我突然想起小时候吵着妈妈说我未来要当巫婆,惹得妈妈和其他大人还稍微担心了一下我的心理状态。只是,那时候大人担心的可能不是我的想法偏激,而是担心我会有心理创伤吧……
毕竟那时候,爸爸已经不在了……
我们游入洞口后,穿过了一条稍嫌拥挤的路径后,随即迎面而来了较宽阔的空间。也许早上才刚进去爸爸的洞穴,让我有种海底洞穴是不是都是这种形式。磯姬的洞穴内部就像爸爸那里的洞穴一样宽广,比较不同的是,爸爸的洞穴充满了生气蓬勃的感觉,但磯姬的洞穴却是死气沉沉,只有一盏微弱的灯光勉强照亮四周。
我突然觉得自己的尾巴被什么东西缠住,我转过头去,却看到一棵棵看起来像虫般的水草正死死的缠着我,我吓得想快点拔起那些水草,水草却像是把我当成猎物般越抓越紧。
「海、海羽!我的尾巴被缠住了!」我奋力的向前方的海羽求救。
海羽还没靠近我时,一个齜牙咧嘴的生物像蛇般迅速的滑到我面前。虽然我已经见过磯姬,但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接触她,她狠狠的瞪着我,眼睛中的杀气彷彿真的要置我于死地。
「人类!你是第一次遇到杀人水草吗?」磯姬的眼睛直视着我,我这时才注意到她的眼睛看起来和蛇真的很像。
「杀人水草?」我忍着痛问,同时脑袋中不停地找寻是否有这类生物的记忆,但现在的状态让我很难专注,现在『杀人水草』抓得比刚才更紧了,我的鱼尾有种快要被折断的感觉。
磯姬倒是不疾不徐的低下身,抓住水草的头部,伸出她锐利的指甲(如果那可以算是指甲的话,那她大概没有手指了,因为整双手都是坚硬的。),狠狠的将水草给割断。水草被割断后从被切断的地方流出一些黄绿色的汁液。只是说也奇怪,被割断的水草就好像遇到敌人般一条接一条的鑽到岩石缝隙中,磯姬看着自己手上抓着的那节水草还在像虫一样蠕动,她闭上眼睛,不加思索地将那水草给吃了下去。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完全忘了刚才被这些水草给抓住时的惊吓。
「遇到这种水草,就是要比它更凶狠,不然你会被它们给吞噬。」磯姬边消化那些水草边说。「对付任何一种敌人,都是如此。」
然而虽然她说的是水草,但在我耳中听起来却好像有弦外之音。磯姬慢慢滑行到一块石头上,像蛇一般锐利的眼神注视着我,虽然有种杀气腾腾的感觉,却又感到一丝不对劲。磯姬注视了一下后,眼球便开始四处打转,看起来像是不知道我在哪里。
「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我鼓起勇气问。磯姬一听到我的声音马上转向我,直直地盯着我的方向,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她刚才会有这种反应了。
「你是不是看不到?」我不知道这样问会不会太冒犯,儘管我察觉到海羽在我的问题问出口后大大的倒抽一口气,但我还是想问清楚。
「你注意到了?」磯姬的嘴角上扬,慢慢朝我滑行过来,这一次,她非常明确的知道我在哪里。她绕到我身后,将手放在我肩上,她的手一碰到我时我马上感到一种黏稠感,不知道是不是刚才水草的汁液。
「没错,我的视力不是很好。只能稍微看得见一些物体移动,但你知道我最致命的攻击优势是什么?我只要一锁定目标的所在地,我就能分毫不差的抓住它,从没失手过。」
此时我非常明显的感受到磯姬对我的不信任,这种不信任感即使在赛莲那里也没有这么强烈。
「磯姬,别吓人了!这次我们来找你就是想让枫了解海里的族群,你老是这样拒人于千里之外,怎么让人了解你?」
海羽自在地拍拍磯姬的肩膀,口气轻松地像是在跟老朋友聊天似的,神奇的是,磯姬的眼神居然真的变得没那么吓人……难道说,这也是美男子的魅力吗?
「谁稀罕他们能理解我们?了解了就能改变一切吗?那陆地上应该就不会有这么多战争了!」磯姬的口气像是在赌气般,刚才带有威胁性的磯姬到哪里去了?
「上次你见过磯姬了,他们主要负责清理深海的不明物体。」海羽介绍着。
海里的不明物体?!这名词真是太诡异了。我还来不及吐槽,磯姬马上用她的尾巴甩了下海羽的背。
「说什么海里的不明物体,说的我好像是捡垃圾的。」磯姬面露不悦的瞪了海羽一眼,那眼神与方位正确到我又忽略了她视力不好。
「听好了人类!我主要负责探查什么东西掉入海中。通常只要掉入海中的物体最后都会沉到海里,而我就负责釐清这个东西有多大、是什么样的东西。还有,如果有人特意侵犯我的地盘,杀无赦!」
「侵犯到你的地盘?什么样的行为算是侵犯?」
「基本上,只要不是海中居民擅自潜入深海对我来说就是侵犯,这样解释应该明白了吧?」
「磯姬的视力不好,只要接收到太强的光,对她来说都是伤害。再加上她只要一不舒服就发脾气,所以人类下潜到海中就是非常冒险的举动。」海羽解释着。「再加上通常能够下潜到这种深度的人,都会搭乘潜水艇,潜水艇的光对磯姬而言特别敏感,也会让她更易怒。」
「哼!人类就是学不会,每隔一阵子就会出现在这里,我也不知道到底在探测什么……而且有时候的潜水艇还很小一台,让我不禁怀疑陆地上的人到底吃了些什么,为什么可以越变越小。我每次攻击一次,海底的沉船就增加一艘,真的把海洋当成无底洞吗……」
听到磯姬的抱怨,我觉得有些好笑,我猜测磯姬说的那种潜水艇应该只是一种无人探测器,虽然我从来没有在岛上看过有人使用这种机器,但我有在图书馆里的书本中看过有些国家会使用这些东西。
这么想起来,我生活的岛上到底都有些什么……岛上的居民各个生活纯朴,既没有和其他国家来访,也没有这种高科技的东西,甚至连我们岛上有没有巫师我都不是那么清楚……
难道,真正白活的人是我吗?!想到这里,我不禁掩面反省自己对生活的不知,一心只想到海中游玩……此时又想起小翼那时说的:
「你满脑子都是大海,才不在意陆地上的事物呢!」
那时只觉得小翼在说气话,现在想想,好像真的是这样呢……不知道是因为想到海羽,还是因为意识到自己对陆地生活的漠不关心,我突然觉得有种沉重的懊恼压在胸口。
「对了磯姬,我们这次来找你还有另一件事,我们想请你带我们去看一艘船。」
海羽的声音把我拉回现实,我注意到海羽的眼神变得严肃许多。
「你还真是看不腻啊,对于那艘船。」磯姬耸耸肩,对海羽的请求已经习以为常,甚至不用指名要看哪艘船。
「拜託了,就当是帮好邻居一个忙,之后会回报你的。」
「邻居?难道这里离海城很近?」我惊讶的说。
「很近,差不多距离两个大陆的距离。啊,不过都在这个深度,所以不用下潜或上浮。」海羽补充说。
两个大陆?!你确定这样的距离叫做近?我本来想反讥他对距离的认知有很大的问题,但后来想想,我们这几天的路程也是从海城一路游到西西里岛附近。所以对海中的生物而言,或许这样的距离真的不算太远。
磯姬懒得再理我们对距离的讨论,朝后方挥挥手,示意我们跟着她前进,我们游在磯姬的后面,从有微弱的光芒照耀的空间又回到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