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一巴掌拍在木椅的扶手上:“倒像是什么?你结巴了?!”
“倒像是中毒!”太医说完,整个人一哆嗦,人就跪到了地上,“微臣从医数十载,可解毒却并非微臣所擅长,还请太后请摘星楼的毒郎中来。”
太后不敢耽搁,立刻吩咐身边的人:“快去请毒郎中。”
重华殿的门缓缓打开,那被派去请毒郎中的人,刚走出重华殿的大门,就被人一刀抹了脖子,鲜血溅在重华殿的殿门上,一片触目惊心的红。
第 121 章
殿内的所有人皆吓了一跳。
太后和皇后齐齐站起身来, 满目不可置信地望着身穿一身大红朝服的楼逸缓缓走近,他腰间配着一把长剑,那张与楼允有三分相似的五官上挂着几丝冷淡的笑,待他走到龙床前时,太后难以置信地问:“太子,你这是要做什么?要造反吗?”
楼逸朝太后拱手行礼:“皇祖母, 成王楼宗为夺皇位谋逆, 已被孙儿斩杀,孙儿此来,特为保父皇和皇祖母安危。”
楼逸话音落下, 猛地一扬手,继续道:“来人, 皇后毒杀皇上, 将其押回坤宁宫,好生看管起来, 没有本宫的允许,不准皇后踏出坤宁宫半步。”
皇后见状,气得浑身打颤。
她咬了咬牙:“你真的杀了成王?”
“成王入宫意图对父皇不利, 本宫已将其射杀在崇阳门前, 从此我大梁再无成王,”楼逸冷然地望着皇后,“您且放心,成王做了这等大逆不道之事,本宫是绝不会让他死后葬入皇陵的, 至于给父皇下毒的您,便先好生呆在坤宁宫等着被问罪吧。”
“带下去!”楼逸森冷地说。
皇后见事已至此,挣扎无用,反而冷静下来,任由两个禁军将她带走,皇后被带离重华殿后,有领头的小声问楼逸:“殿下,其他娘娘如何处理?”
楼逸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娘娘们,眉眼一沉,道:“都拖出去,杀了吧。”
哭嚎声和哀求声此起披伏,娘娘们蜷缩成一团,哭嚷着求楼逸放过她们,可是此时的楼逸为了皇位已经杀红了眼睛,根本不会让这些亲眼见证了他如何逼位的人活下去。
太后震惊地说不出话来,瞪圆了眼睛望着楼逸。
她不明白,不明白,为什么以往那个温和善良的皇长子忽然间变成了现在这副样子,太后怀疑地望着他,不敢相信眼前手持长剑满身杀气的人就是她的皇长孙。
“太子,你可知道,你在做什么?”太后哆嗦地问。
“孙儿知道,成王谋逆,孙儿身为太子,理应与禁军统领一起,守护我们整个皇室的安危,皇祖母且放心,有孙儿在,定保皇祖母和父皇安然无虞。”楼逸跪首道。
太后沉沉地闭了闭眼睛,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她问:“成王呢?”
“已经死了,他带领府兵攻入皇宫,被射杀在崇阳门前,万千穿心,”楼逸道,“皇祖母,您别难过,此等乱臣贼子,不值得您为他伤心。”
亲王府府兵不过三千,皇宫禁军却有五万,以三千抵五万,成王难道没长头脑吗?会干出这等以卵击石的事情,简直可笑啊!
太后摆摆手:“罢了。”
而此时的成王府已经成了一片血河,楼逸派一万禁军围攻成王府,临危之际,成王让成王妃带着孩子从密道一路逃出城去,自己则伪装成普通的禁军,混出了成王府。
楼逸收买了禁军统领的事情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也没有人想到他会在洛音凡即将临盆之际突然发难,直接利用禁军控制了整座宫城。
楼宗当务之急,是要和楼允汇合,然而,他刚走到祁王府不远处,就看见祁王府已经被禁军里三层外三层地包围了起来,萧贺领着府兵正在与禁军对峙。
许是楼逸下达的命令不同,禁军并未对祁王府的人下杀手,只是将祁王府团团围住,不准进不准出,楼宗不敢靠近,反身折向摘星楼。
然而,此时的摘星楼,已经人去楼空。
早在楼允得知禁军有异动的时候,他就嗅到了危险的味道,数千禁军来围攻摘星楼,却扑了个空,领头的就让人将摘星楼一把火烧了。
楼宗藏在暗处,看着被烈焰熊熊灼烧的摘星楼,眉头拧成了死结。
他拳头死死握紧,暗恨自己竟然没有算到楼逸会狗急跳墙,直接与禁军统领联手造反,若是他早有防备,也不至于落到今日这个地步。
今日柳银雪还进了宫,那是楼允心尖上的人,楼逸抓了她,自然就能控制楼允,一旦楼允将祁王令交给楼逸,他就彻底输了。
“成王兄。”
身后忽然传来身影,楼宗吓了一跳,猛地回头,见是楼允,才蓦然间松了口气,心道:“这人当真是神出鬼没,能杀人于无声无息。”
楼允整个人都隐藏在灰暗的光影里,他靠在墙上,脸色阴沉似水,一副风雨欲来的样子,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晦暗不明的杀气。
“太子控制了整个皇宫,我们现在改怎么办?”楼宗急切地问。
楼允道:“你出城求援。”
“求援?向谁?”楼宗心中已经暗暗有了猜测。
距离皇城最近的军队驻扎在司州,共有骑兵五万,司州军的统帅曾经是老王爷的直系下属,是老王爷一手提拔起来的将军,对老王爷既敬重又忠心,倘若楼允拿着祁王令前往司州求援,他们兴许就能杀出生机。
但是楼允却说要送他出城求援,楼宗的心沉了沉,谁也摸不准司州的统帅会不会听他的,会不会承认他手里的祁王令。
楼允声音冷沉:“你尽管去吧,我早便同司州的统领打过招呼,见祁王令如见老王爷,他会相信你的,走吧,我送你出城门。”
“那你呢?”楼宗问。
“我不能走,我得去找银雪。”他说。
楼宗听得心下一沉:“皇宫已经被楼逸控制,祁王妃就在皇宫里,楼逸就等着你去皇宫找她呢,你一个人就算再厉害,你能打得过成百上千人?你去岂不是送死?”
“就算死,也得去,”楼允不容置喙道,“如今城门已经关了,你往城东走,摘星楼的人会在城东的明月巷接你,他们会送你出城,成王兄,时间紧迫,别耽搁。”
“可是你……”楼宗不放心他。
楼宗话音还未落下,楼允却已经不想再听,他转身几个纵跃就如同鬼影似的消失在了楼宗的面前,楼宗握着祁王令,觉得那令牌沉甸甸的,十分扎手。
楼逸也想要祁王令,楼允却将祁王令给了他,没有祁王令做护身符,谁也不知道楼逸会对楼允做些什么,但愿他真的能将柳银雪安然救出来吧。
也不知道皇宫里的情况到底如何了,父皇和母后如何了。
楼宗心烦意乱,不敢再多想,快步朝明月巷而去。
楼允一路飞檐走壁赶往皇宫,皇宫已经被禁军里三层外三层地戒严起来,楼允朝命刖打了一个手势,命刖引开防守禁军的注意力,楼允趁机跃进宫墙。
天色逐渐暗下,四周亮起灯火,一身黑衣的楼允像一只暗夜中的蝙蝠,可是偌大的皇宫,他却不知道应该去哪里找柳银雪。
楼允听到哭嚷声,他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而去,他躲在暗处,看见数名宫妃被禁军抹了脖子,鲜血流了一地,那些女人的尸体堆在一起,双目圆瞪,死不瞑目。
楼允没看见柳银雪,失望的同时,不免又松了口气。
他靠在冰冷的墙上,后背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冷汗,他暗想,若他是楼逸,会把柳银雪藏在哪里,又会做些什么。
楼逸一直觊觎柳银雪的美貌,他会不会折辱她,以柳银雪那性子,只怕就算是死也不会让楼逸得逞,他只希望柳银雪能坚强些,不论如何,都选择活下去。
可是又想,这种非常时期,楼逸当是没那个时间和精力去做这种事情的,他将柳银雪强行留在皇宫,无非就是为了利用柳银雪威胁他,接下来,他会做什么?
楼允的手心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他很害怕,从未如此害怕过。
他害怕柳银雪出事,害怕以她那坚毅的性子,在危险之际,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死亡,他屏住呼吸,往重华殿的方向而去。
和他预料的一样,重华殿根本进不去,楼允转身折向坤宁宫,坤宁宫也被封死了,进不去也出不来,楼允紧了紧拳头,借着夜色闪进萧贵妃的宫殿里。
皇宫被萧贵妃和楼逸把持,萧贵妃的宫殿戒备便没有太过森严,楼允躲进小厨房里,将小厨房里的油泼在窗户上,用火折子将窗户点燃,火苗一下子窜起,厨房很快燃了起来。
火势凶猛,与小厨房连着的几个房屋很快就燃了起来,无数宫人大喊着走水了,纷纷找水救火,然而,情况这般混乱,却也不见萧贵妃出现。
楼允本想借此挟持萧贵妃,用萧贵妃换柳银雪,可惜这想法瞬间就落了空,让他陡然间有种茫然无措的惶恐。
他没办法,只能躲过重重巡逻的禁军,前往东宫。
楼允别的地方不去,直入洛音凡寝宫,六月的天气,挺着大肚子的洛音凡正躺在屋里的贵妃榻上,她微微闭着眼睛,眉头却皱着,明显显得不安。
旁边给她打扇的小钳子放下扇子,剥了一颗葡萄喂进她的嘴里,葡萄酸甜可口,洛音凡近来最喜欢吃。
小钳子奉承道:“民间有酸儿辣女的说法,您爱吃酸的,定然是个公子。”
洛音凡敛了敛脸上紧张的情绪,道:“满东宫,就属你嘴甜。”
小钳子轻轻地笑,又听洛音凡问道:“太子呢?今儿东宫怎么这么安静?都入夜了,怎么也不见太子回来?”
“奴才也不知道,白日里就派人去问了,但是到现在都还没有回音,派去的人也不见回来,不知道跑哪里野去了,待她回来了,娘娘定要好生罚她。”小钳子继续给她打扇。
洛音凡幽幽地“嗯”了声。
自从皇上任命的新的刑部尚书和户部尚书并非楼逸推荐的人之后,楼逸就真真切切地认识到,皇上的确已经有易储的想法了,这几个月来,楼逸整日惶惶不安,行事越发小心谨慎,就在一月前,忽然将她身边伺候的人换走了大半,还派人将她密切监视了起来。
她无法与外界联系,就连左相夫人想见她,都见不着。
洛音凡隐隐觉得不安,可是楼逸管控了她的所有,她想找个人商议都无法,她忍不住叹气,如今她身子笨重,行事多有不便,只想着,等生完孩子就好了。
她躺在贵妃榻上胡思乱想,身边的小钳子忽然道:“娘娘,有地方着火了!”
洛音凡眉头一拧,忽然睁开了眼睛,小钳子扶着她起身,洛音凡问道:“看着火的方向,好像是贵妃娘娘所在的宫殿?”
第 122 章
小钳子回应道:“应该是。”
“怎么突然着火了?”洛音凡觉得奇怪, 朝小钳子道:“你派人去看看。”想了想,到底觉得不安,让小钳子扶着,道:“走,陪本宫去看看。”
然而,他们还未走出寝殿, 就被楼逸安排的人给拦住了去路。
“殿下吩咐, 娘娘身体不便,请娘娘留在寝殿歇息,”拦路的是东宫的管事姑姑, 也曾是楼逸的奶娘,深得楼逸和萧贵妃信重, 管事姑姑道:“娘娘请回吧。”
洛音凡直觉事情并不寻常, 她指着着火的地方,道:“母妃宫殿里着火了, 你看不见吗?还不派人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母妃可有受伤。”
管事姑姑面无表情地回道:“娘娘且安心, 皇上身体不适, 贵妃娘娘此刻人在重华殿,并不在她的宫里,宫里走了水,自然有人灭火,娘娘安心养胎才是要紧。”
洛音凡咬了咬牙, 知道和她多说无益,转身朝回走。
她由小钳子扶着回到寝殿,小钳子压低了声音道:“娘娘,奴才瞧着,这事儿不寻常啊,殿下虽然将您管得严实,可是以往您想去哪里,殿下也不会拦着,今儿宫里走了水,怎么好像还专程派了姑姑将您看住,不准您到处走似的?”
洛音凡也看出来了,楼逸限制了她的进出。
她坐到贵妃榻上,伸手揉了揉额角,朝小钳子道:“你去,跟姑姑说本宫不舒服,请姑姑派人去请太医院的院叛来给本宫诊诊脉。”
小钳子应了声“是”,躬身出去跟管事姑姑禀事。
他人刚走出寝殿,将寝殿的门缓缓关上,便有一道黑影出现在洛音凡的视线里,屋里烛火明亮,楼允的表情在明晃晃的光影下有种骇人的威慑力。
洛音凡心头一喜,撑着身体从软塌上站起来,道:“楼允,你怎么来了?”
楼允的脸阴沉沉的,他阴沉沉地凝着洛音凡,那眼神看得洛音凡心头“咯噔”一声,忽然间就有种不妙的感觉,她强行扯了扯嘴角,僵硬道:“你不是来看我的?”
楼允的眼神从她高高隆起的肚皮上扫过,嘴角溢出讥讽的笑来。
“楼逸谋逆,你可知道?”楼允冷声问。
谋逆?
洛音凡不可置信地瞪圆了眼睛:“你在说什么?太子怎么可能谋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