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外出佈道的牧师终于回到了教堂。
当他知道旅团住了下来,还帮管风琴完成调音,就如酷拉皮卡的预料十分高兴。
「神果然一直眷顾着我们。」
少年听到牧师的话只是耸了耸肩。
「这个月我不在的时候,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好事呢?酷拉皮卡。」
「咦?没有发生什么…怎么会这么问呢?」
「还问为什么...」牧师的眼睛微笑着瞇了起来。
「只要活着就会不断发生好事,这是理所当然的。」
「嗯,说的是呢...」酷拉皮卡只得含糊地应了一声。
在库洛洛看来,牧师就像枝快被风吹倒的芒草般瘦弱,第一印象更是清淡的转身就会忘记他的长相。
但这人确实有着难以形容的什么,就像泡在舒适的温水里一样...
使他感到莫名焦躁。
离圣诞节只剩下三个礼拜,虽然诺斯拉镇长的赞助落了空,但小镇的居民还是有钱出钱、有力的出力,活动照常举行还是没问题的。
今早牧师带着几个团员开始准备酿酒。
「酒真的可以自己酿吗?」小滴的眼睛闪闪发亮。
「当然可以,这种葡萄就是用来酿酒的。」牧师指了指身旁的几大桶的紫色果实。
「去年的酒可是大受好评,所以今年有人特地送了这么多葡萄给我们教堂。」
库洛洛刚巧经过时,看到的是派克诺妲和小滴正奋力搅拌着大桶里的果汁,富兰克林、库嗶和剥落烈夫负责将葡萄洗净后切碎放入容器,再将木桶密封就大功告成。
牧师在一边挑拣着葡萄并对大家讲起了故事。
「我曾经听过,神可以直接把水变成酒呢?」(註1)
「确实是真的。」牧师回道。
「由于筵席时主人家的酒没有了,于是耶穌将水变成了酒,让所有人都能喝个够呢。」
「我们都最喜欢酒了。」小滴说道。
「一起喝酒时总是很开心。」
「虽然我们不能直接把水变成酒,但像现在这样花个几天工夫,一样可以让大家都能喝到好酒呢。」
「真是太好了。」
黑发青年远远望着发怔,他从没见过团员们那样幸福的表情。
浓郁的酸楚在心中慢慢发酵。
相遇使人改变,又总在不知不觉中发生,回过神来清泉已成佳酿。
只见男人匆匆地转身离开。
当晚酷拉皮卡在牧师的房门口前遇见了库洛洛。
漠然的表情,再加上闪着寒光的带刺眼神。
「你打算做什么吗?」
金发少年问,他刻意忽略男人洩露的腾腾杀气。
「目前还没有。」避重就轻的回答。
「...我让你看样东西。」酷拉皮卡说道。「你没有惧高症吧?」
少年带着库洛洛从另一侧二楼的窗户爬到了屋簷上,小心翼翼踏在红砖瓦片上,最后抵达教堂的鐘楼。
从这里也能看见酷拉皮卡摆了钢琴的那扇窗。
「我想你也差不多要发现了...」酷拉皮卡的声音被吹散在晚风中。
「你是说这教堂的鐘从没响过?」
「没错,现在就让你看看原因是什么。」
两人往石墙里探头一望,从巨大的金鐘里垂下了一条粗绳,因为长度太长在地板重重堆叠了好几圈。
那圈里塞满了乾燥稻草和羽毛,围成一个碗型的凹洞,几颗光滑的鸟蛋在黑夜中闪着曖曖微光。
极薄的蛋壳转瞬间变换着彩虹的色泽,其中的弱小生命正等待破壳而出。
「这难道是…」
「对,是彩色卵。」(註2)酷拉皮卡眼睛染上了柔和的光晕。
「牠们每年都会来鐘楼筑巢,等幼鸟孵出来才继续往南迁徙,所以这时候我们是不敲鐘的。」
「还以为牠们已经绝种了...你知道这在黑市可以卖到多高的价格吗?」
想将彩色卵作为收藏品,就要在幼鸟还没孵化前先加热杀死其中的胚胎,才能将完整的蛋壳保留下来。
眼前这活生生的灵动光泽,是死去的蛋完全无法比拟的。
「...为什么把这件事告诉我?」
少年也不明白自己这么做的原因。
一开始酷拉皮卡只是情急之下找个理由,想让这个充满杀气的男人离牧师远些。
奇怪的是,又打心底相信这个人已经改变。
「我只是认为你肯定能理解,喜欢的东西不一定要在手里牢牢捏着。
看着小鸟破壳而出飞去远方,期待明年再来新的一窝蛋,同样也会感到开心呢。」
「还是有一天会离开吗...」
库洛洛低声喃喃自语。
躺在屋顶上,两人宛如徜徉于漆黑的银河。
「从这里看星星,视野很好呢。」
「嗯。」
黑发青年将手举到空中捞起一把灿烂,但又什么都没能留在掌心。
「...要是手里什么都没有,你不会不安吗?」
「当然会。」金发少年淡淡地说。
「所以我只是对你说着漂亮话,自己也最不喜欢分离的时刻了...」
男人低沉的呢喃融入了夜色,在声音完全消逝之前少年听得十分清楚。
「那就跟我一起走吧,酷拉皮卡。」
教堂后的草坪,也有几个人正看着同样的星空。
「团长这次真的晕船了呢...」一向理智的侠客难得多愁善感了起来。
「晕船?团长哪时候坐船了?」窝金不解的问道,但没人理他。
「我一开始就说,那钢琴小子果真让人看不顺眼...」飞坦露出了冷冽的眼神。
「要不我们弄一弄他吧。」芬克士附和着。
「让他知道旅团可不是好惹的。」
註1:约翰福音第2章1-11节,是耶穌第一次显示神蹟。
註2:猎人世界七大美色,原本设定是一种念兽的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