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安虞拿回手机,找了找同事的聊天记录,一边说:“法医鉴定好像还是饿死的……”
时舒难以置信:“饿死?”
“对。”
方安虞翻到聊天记录,递给他看,“说是一直躲那里。那边废弃好几年了,监控都是坏的。所以他跑到这里,跟着后面的线索就断了。”
时舒看着方安虞同事拍的法医鉴定报告,愣了好一会。
想来还是毛骨悚然。
这个人,到底怕到什么程度,居然把自己活活饿死。
“不过也是奇怪,宁愿饿死都不出去……出去找点东西吃吃也行吧?”
说完,方安虞转念又想:“外面找他这么厉害,肯定也不敢出去……”
“所以人还是不要做亏心事……”
时舒不说话。他转头朝客厅看去。
梁径抱着小乖在和闻京原曦说话,脸上笑容温和。小乖在他怀里动来动去,最后被他捏着爪子乖乖坐好。
暮色很快四合。
这几日都是十分晴朗的天气。只是太阳越大,气温就越低。江州冬季又格外干燥,有时候刮起风,比下雪的时候还冻人。
这会,窗外风声呜呜。日落却分外绚丽。落地窗前铺了好大一块。时舒过来的时候,小乖从梁径手里挣脱,对准那片夕阳余晖左右挪腾。
睡前想了想,时舒还是问了梁径知不知道梁圹的事。
梁径坐在桌边给他数临睡要吃的药,闻言头也不抬,语气如常:“听说了。”
然后,他把数好的药递时舒手心,握着水杯,忽然说:“后天不用吃了吧?”
时舒点点头,就着水一口一口吞下。
下周手术,药物干预的周期到后天为止。剩下的,就看手术结果了。
梁径伸出拇指抹了抹他湿润的嘴角,注视片刻,忍不住凑上去亲时舒嘴唇。
时舒好笑,后仰避开:“干嘛啊……嘴里还有药……”
梁径不让他躲,握住时舒后颈亲得更重,“老婆,我不怕苦。”
时舒:“……我怕你被我毒死。”
梁径笑,格外真心实意的语气:“老婆你真好。”
时舒默默:神经病。没救了。
其实之前药物作用下,情绪上头的时候,时舒是很担心手术能不能成功的。而且那个时候他还稀里糊涂答应了长辈手术成功就办婚礼的事。所以那一阵,沮丧到极点的时候,离婚的想法都冒了泡。
不过当手术真的来到眼前,时舒发现这件事并不像想象中那么可怕。
尤其梁径还告诉他,wonderwing第二季的正式预告,全平台上线时间就是他手术醒来的那天。
时舒简直开心死了。
巴不得赶紧手术。
舒茗和时其峰前一天去了庙里,手术当天要给他戴开过光的玉佩。不过被唯物主义的医生拒绝了,说玉佩经手太多,以防细菌感染。丁雪和梁坤哭笑不得,最后商量下来,说,玉佩给梁径也是一样的。
于是,梁径就握着玉佩,和方安虞闻京原曦他们,在手术室外面等了整整一晚上。
说实话,时舒只记得打上点滴后五秒之内的事。五秒后,他直接晕了过去,人事不知。再睁开眼,就是梁径低着头、很近很近地看自己,而时舒只来得及说一声“梁径……预告——”就又睡了过去。
一旁,方安虞闻京和原曦:“…………”
闻京叹为观止,停顿半晌,忍不住问:“这家伙脑子被摇匀了?”
原曦:“……”
方安虞:“……”
真的不能怪他。
毕竟,在时舒的概念里,这就是五秒的事。而五秒前,最令他兴奋的,就是wonderwing第二季正式预告的全平台上线。
时舒感觉周身暖融融的。
好像留学那会碰上十分好的晴天,他抱着小乖躺在教学楼前的大草坪上等梁径的讲座课结束。
不过也有点像在安溪过的那个暑假。他们一起骑车经过广袤的原野,暖风熏熏,眼前炙热又明亮。
当然,更像在特罗姆瑟的那个风雪之夜。他在梁径怀里昏昏欲睡,梁径忽然给他戴上戒指。不远处,教堂的尖顶上闪过瑰丽又炫目的极光。
忽地睁开眼,时舒发现自己趴在桌上。
眼前是一张没写完的生物卷子。
他拿起来看了看,心底有个声音告诉他,快点写,时间马上到了。
于是,他匆匆拿起笔,一行行往下写。知识点一个接着一个从脑子里蹦出。写起来畅快极了。
忽然,时舒写错了一个字。他赶紧四处找橡皮。
橡皮呢?去哪了?要来不及了……
这么一想,他脱口而出:“梁径,橡皮还我。”
话音刚落,时舒就看见自己左手的无名指上戴着一枚戒指。
耳旁混乱又嘈杂。
“时舒……”
“是不是说什么了?”
“叫梁径了……”
“橡皮?是橡皮吗?”
“他现在说什么我都不稀奇了。”
“别说了,我看梁径要哭了……”
“……”
“……”
“……”
渐渐地,不知道过去多久,话语声又归于安静。
时舒慢慢睁开眼。
梁径还是距离很近地凝视他,眼眶确实有点红。
“梁径……”
听到时舒细微的声音,梁径凑得更近,嘴唇碰了碰时舒额头,声线有些不稳:“嗯。”
“我刚刚是不是说话了?”
梁径笑起来:“嗯。”
“说什么了?”时舒也有点好奇。他声音低低的,一双眼却分外有神。
梁径笑。
——“梁径,橡皮还我。”
梁径伸手很快捂了下眼睛。
等拿开手,他红着眼眶笑着对时舒说:“你说爱我。很爱我。特别爱我。”
时舒不疑有他,也笑起来。
过了会,他十分开心地轻声说:“好浪漫啊……”
梁径:“嗯。”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