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6章
被黑色火焰附着的陨石从天而坠, 没有实体的灰色幻影在西格德身后成型。
身为死神使者之一，西格德同样也有部分引导死亡的能力，尤其在这片被教皇称为‘圣光’，实则满地埋藏骸骨的死亡之地。正在被圣光愈合的花苞无惧天坠流星, 隐约还有谁轻蔑的冷哼一声, 那些受教皇控制、有一定低级智慧的‘天使’同样不惧。
无论是突然出现的恶魔、西格德……兽人, 亦或是之前出现的天使。
即使因恶魔之爪一瞬损失近百位‘天使’，剩下的‘小天使’也只是缓慢扇动双翼，取下荆棘上的叶片, 用光明魔法将同伴死亡后的灰烬收集, 放于叶片之上再放进河流之中。
水流轻托叶片漂流, 与河流相融后飞出数量更多的‘天使’。
‘天使’哼唱赞歌, 天坠光明屏障，无形将恶魔们拦下。
艾朵勒尔左手握住的长鞭卷起一枚短刃, 眼神冷淡注视圣光后的花苞，所有恶魔士兵随他指引无形朝周围分散, 伪装成被光明拦截的假象。
巴洛克张开后背双翼悬停空中, 长发随意披在身后, 被有尖刺黑色盔甲覆盖的利爪微扬, 掌心之中托起一团魔虫飞舞的地狱火，暗红色的眼眸冷漠注视光壁后的花苞。
莫伊塞斯手握长鞭，漂亮的双眼眸色如艳丽的玫瑰花瓣, 姿态慵懒且随意的悬停在艾朵勒尔身旁。黑鸟化身的迈阿斯停在莫伊塞斯肩头, 收缩双翼仔细巡视，将自己看见的‘天使’弱点告诉莫伊塞斯。
牛头人手持巨斧，在酋长的领导之下与骑士站在同一处。
恶魔们表现的态度实在太敷衍，连现在的教皇都能轻松感觉。当他刚准备要调动自己的精力去思考, 由西格德引导，死亡之力对光明略微有所压迫之时，教皇才惊觉西格德身后幻影、已凝聚成身披灰色斗篷的人形身影。
金色的‘圣光之地’，那些金色野草与荆棘下方，从地底涌出死亡的血红色迷雾，在西格德身后幻影手中凝聚成一柄血色长镰。随西格德翅膀微扬，长镰同步挥斩，血色弧光无声将天坠的光明击碎。
屏障破裂，仿佛时间被定格，原本无畏的‘天使’因弧光齐中间接连破碎。
那些迷雾是教皇藏于地底的灵魂，蕴含浓郁的死亡之力，此刻皆成为西格德的力量。
隐藏黑暗中的教皇漠然注视，即使本体有部分已被看见，他还在试图遮掩，没有再次凝聚光耀屏障，而是让更多的‘天使’飞向死亡的弧光，去消融西格德此时所引导的力量。
‘天使’随教皇指引，张开双翼用手臂去拥抱弧光，任由自身消亡。
直至所有的‘天使’全部消失，它们死亡后的金色灰烬落地。平原上野草微晃，包括亚斯特他们刚才凝聚又破碎的风被掠夺，将‘天使’死亡后的灰烬吹向远方。
随灰烬飞过之处，从地下涌现的死亡之力被压制。那些荆棘迎风生长，穿透荆棘表面的尖刺微裂，绽放一朵又一朵娇艳的血色希娅奥拉之花，为金色的平原增添糜艳之色。
教皇以‘死亡’来消融死亡，金色的光耀在空中融汇成一颗‘太阳’。
太阳像颗火球释放辉耀，金色的花苞裂开程度更大。那颗天坠的陨石有短暂片刻停止，之后忽然消失于所有人眼中，除莱恩和安德鲁之外，连西格德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稍微等待片刻。”
巴洛克的爪尖微微动弹，想要试探现在的教皇情况，但被察觉他想法的莱恩低声制止。
隐身的莱恩与安德鲁已找到最合适的地方，莱恩通过道具在所有同伴脑中冷静提醒：“教皇在故意示弱欺骗你们放松警惕，暗中偷窃和模仿你们的能力，暂时不要太靠近荆棘，可以用魔法远程反向欺骗。他的最后一具化身应该就要出现了，那时我的魔偶会先动手。”
“真是个麻烦而狡猾的家伙。”
巴洛克的手掌略微回握，魔虫融合他的盔甲之中，手臂随意挥动朝花苞扔去一团冰冷的地狱火。
地狱火在空中燃烧，蔓延的火海还未接触到花苞立即被光耀消融。
‘莱恩’手掌轻抚狼龙头顶，‘水元素精灵’托起一颗彩色的泡沫，在他们的力量共享之下，巴洛克等人清晰看见光中隐匿的幻影，以及花苞中藏不住、似有若无不完全清晰的丑陋躯体。
众人忍下被恶心的感觉，塞奇拉与圣光天使哼唱纯洁天使之歌，这一次他们的光明未被偷窃。
所有的‘天使’皆因西格德的力量而死，但它们却依旧活着。
无论是地底或风中、以及周围的一切，包括每一颗野草和每一株荆棘中……不只是看见的光明幻影，所有人都能听见似有若无，极为真实的呼吸声，且藏匿于光明之中还有更真实和恶意的窥视。
因众人进攻的频率变慢，没有强力的本源或禁忌魔法，教皇已经隐约有所察觉。于是在地狱火被光耀吞噬之时，西格德身后的灰色幻影也忽然破碎。
在塞奇拉与众天使哼唱神圣之歌的乐声中，被荆棘包围，那颗金色花苞直至绽放一半才停止。中间未完全露出的花蕊，喷涌出光元素颗粒闪耀，随光明飞出的大量‘小天使’之中，隐约出现一道朦胧而神圣的幻影。
新出现的‘小天使’手捧金色花瓣琴，身体比先前的‘天使’更清晰，眼眸与容貌也更真实。在众人注视下那道朦胧的幻影逐渐真实，当一双洁白长靴落地之时，包围幻影的光耀破裂。
‘小天使’们整齐歌唱，模仿塞奇拉与圣光天使的歌声。
和莱恩刚才的猜测一样，教皇最后一具圣光之化身在歌声中出现。
与教皇之前所有的化身都不相同，圣光之化身的脸上并未被面具遮掩，除了被改变后的眼眸与发色、以及他身后的十二只纯白翅膀，化身与帕德里克他们此前所见、教皇本体的气质几乎完全一样。
因莱恩与‘水元素精灵’的庇佑，帕德里克他们才未被化身散发的辉耀引诱。
身着纯白长袍与长靴，羽翼将自身包围，金发金眸的化身眼眸仁慈。若非是帕德里克他们在庇佑下清晰看见，此刻化身嘴唇上残留的黑色毛发与血液，连帕德里克和巴洛克……都差点因包围化身的光耀，感觉他是真正的无暇与纯净。
圣光之化身舒展后背羽翼，让身形更挺拔站立于金色平原，他左手捧起金色法典，右手握住一枚金色天使之羽。
空中的‘太阳’依旧在释放光明，圣光之化身对情绪极为敏感。见众人目光隐约落在自己的脸上，化身将天使之羽轻轻压在自己的唇瓣上，用轻柔的羽毛抹去本不应该被看见的痕迹，随后目光伪装腼腆的朝众人露出青涩微笑。
‘天使’至空中飞落，悬停在圣光之化身的身旁，重复窃听的天使之乐声。
欧恩左手微抬，轻揉自己发痛的太阳穴。
帕欧里恩微侧过脸低声轻语，“失败的化身竟然是这种用处……连自己都不放过，越来越让人感到恶心的光明。”
化身的听觉比视觉感知更敏锐。
因帕欧里恩的言语，圣光之化身脸上青涩的笑容消失，他用最小的翅膀将腰侧包围，微低头的姿势像是因他的语言而哭泣。
“如若这也是你用于拖延时间，逃脱被净化的方法……”巴洛克眼神厌恶的将爪握成拳，“真是难以忍受的虚伪。”
“确实如此。”莫伊塞斯颌首赞同，“单单只是看见就令我厌烦。”
帕德里克用魔法创造屏障，隔着多层光幕才敢看教皇最后一具化身，低声在脑中思索：“他身上似乎有一种特殊的力量……即使还什么都没做，依旧能调动和引导我们心中的情绪。”
“确实，我已经被引诱了愤怒。”
阿萝琳将魔法帽的帽沿略微下压，让眼眸能见的圣光被遮掩，克制情绪的在脑中低语：“先不说他此刻虚伪的纯善姿态，即使在天使的纯净之歌中，单单只是看见他那张伪装无害的神情，我已经很想扔出一团火球将他焚灼。”
“明明他才是混乱一切的根源，即使是化身也有他的灵魂和意识。那些因教皇而死的魂灵，连我都能感受到他们的愤怒。”弗兰基诺控制流风飞扬，“藏于暗中窥视的目光因化身出现而放肆，风中的气味变得越来越难闻了。”
“他背后的翅膀不止能控制情绪、还能调动被光明引导者的欲望，甚至能让生命体自我为光献祭，成为他的力量。”
伊西多尔眼眸转为浅灰色，他藏于衣领中的皮肤浮现黑色文字，因莱恩的帮助才遮掩他此刻心中的情绪。伊西多尔紧闭略微干裂的嘴唇，他远比众人更受化身的引诱，且他在此刻感知的一切也更为真实。
伊西多尔掌心托起纯白天使之羽，强行克制各种情绪让自我心灵能冷静，放轻呼吸继续通过道具在脑中说：“我已经看见了，那颗‘花苞’中的灵魂此刻正在争吵。邪恶在引导教皇更快完成融合，但教皇并不完全因邪恶而被控制，他想要先将我们吞噬。”
“我们的计划已顺利完成一半。”
安德莉亚右手轻轻放在左手背上，“只要教皇内心不坚定融合的信念，邪恶就无法完成更多的引导，不用担心他们强制融合、教皇被邪恶强行侵占思想。”
隐身的莱恩将双手交握，“教皇已经想要吞噬我们，但也没有放弃融合，这是最佳的机会。”
“我已经做好准备。”安德鲁，“阿纳托利他们同样如此。”
穆塞尔手指轻抚法杖，被水流庇护的双眼注视圣光之化身，“似乎是因为我们的反应太冷淡，没有达成他原本预想的效果，我能隐约感受到教皇这具化身有些生气，他正在加强那些羽翼的能力。”
“或许我们此刻还要表现的更愤怒、更失去理智一点？”
洛莉丝怀抱风之法杖，在脑中低语的同时避开化身视线，微低头努力做出害怕的姿态。
花之城的公主、贵族领地的继承者们皆做出相似洛莉丝的反应，骑士与职业者各自伪装出不同的态度。光明骑士心中因此地的邪恶而愤怒，但依旧能理智的保持情绪。
至于恶魔……
“虽然我身为情绪的恶魔，但伪装情绪我并不擅长，我也不准备擅长这种事。”
巴洛克的爪尖轻轻回握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看向此刻快要变成一团光球的教皇化身，眼眸中燃烧烈火，通过道具在莱恩脑中问：“我此前已经与教皇进行过战斗，避免我伪装的不够真实，我可以用自己的方式表达愤怒吗？”
“可以。”莱恩，“即使他模仿恶魔的天赋，我们还有天使能进行压制。你只需要当心别被他挑起内心欲望，强制和西瑞尔交换心灵。”
“他的每具化身都……”巴洛克：“真是讨厌的能力。”
“越纯净……越容易引导堕落，直至完全玷污。”
莱恩看向仿佛快要与光融合，连发丝都飞扬的圣光之化身，凝视他身后藏于花苞中的本体，理智在脑中低语：“去与莫伊塞斯、迈阿斯大闹一场吧，巴洛克。艾朵勒尔会在合适的时间引导士兵进攻，我会保护你们的安全。”
巴洛克将手爪用力回握，“我就等着你这句话。”
黑色的地狱火至巴洛克的双翼引燃，站在莫伊塞斯肩头的迈阿斯抬头发出轻鸣，“我会努力去影响他的能力，不让他能影响到你们的思想。先前是避免被教皇察觉，如果可以，我似乎能吞噬他的这具化身……虽然我身为恶魔，但他的力量也并非是纯粹的光明，对我具有很大的吸引力。”
迈阿斯微抬头，不确定的继续说：“此外我隐约还有一种感觉，教皇似乎曾从我这里窃取……谁交由我保管的东西，被藏在这具化身的身体里。如若能将这具化身吞噬，我会成长至远超我现在的状态。”
莫伊塞斯：“突破成神的界限？”
“我会努力。”
迈阿斯，“即使我不能成神，当他被我吞入腹中，我能隔绝教皇本体和化身之间的联系。”
“从他的第一具化身出现开始……”迈阿斯，“都不如这具化身对我的吸引力最大。”
“我知道了。”
巴洛克将右手放下，燃烧地狱火的双翼中飞出魔虫，抬头看向艾朵勒尔。
艾朵勒尔将长鞭挽起，将那枚短刃用精神力放在巴洛克面前。
巴洛克将短匕接住，足尖踏空轻点，燃火的双翼轻轻扇动，令他能以肉眼难分清的速度冲向花苞所在之处。
眼见看似忍耐不住愤怒，最先朝向自己靠近的大恶魔领主，教皇的本体携他创造的守卫在暗中观察，化身的眼眸由怒意转为仁慈神圣，羽翼及身上散发的光耀越发‘温柔’。
旁人难以看清巴洛克的行动，但是圣光之化身有千万只眼睛，天空中的‘太阳’炙热，光明轻松捕捉一切的行动。
当巴洛克刚通过秘法穿越光明屏障的瞬间，圣光之化身轻轻扇动后背纯白羽翼，光明之中落下一双金色的手掌，将疾行的巴洛克被盔甲覆盖的手臂抓住。
圣光堪比腐蚀剂，消融巴洛克身上盔甲，将他从空中拽落在地。
当圣光接触到自身的瞬间，随被净化的盔甲飘起黑色雾气，巴洛克能感受到光明在吞噬自身力量。巴洛克右手的爪尖将光明捏碎，褐绿色的魔虫至异空间中飞出，引燃的火焰修复巴洛克受损的盔甲。
巴洛克佯装冷静的扇动双翼做出后退姿态，光明如他所愿的并不放任逃离。被捏碎的光耀之手重新凝聚，比起先前还要更有质感和真实，‘天使’的合奏声同时强烈，压制塞奇拉他们净化的歌声。
天空中的‘太阳’因光耀放肆蔓延，与金色平原仿佛要融为一体。神圣的光耀令魔虫在众人眼中都虚化，巴洛克甚至有一种自身的秘密被清晰剥离、任由教皇挑选且无从逃避的错觉。
光中的眼睛能清楚看见一切、莱恩此刻所允许教皇察觉的秘密。
直到被光明拖拽，且空中有数不清的线落在巴洛克全身，令他将要被圣光之手送入化身嘴中时。莱恩在脑中隐秘发出提醒，伊西多尔手中托起的天使之羽飘摇。
天使之羽穿梭空间降落在巴洛克的面前，他被‘混乱’的双眼立即恢复清醒。飞舞的魔虫发出同频音波，扇动翅膀将天使之羽拥抱，在巴洛克身上覆盖成更坚固的黑色盔甲，斩断光明对巴洛克的束缚。
圣光之化身的眼眸微愣，明明光明凝聚的线还附着在巴洛克身上，隐约有些没反应过来巴洛克是如何逃离时……魔虫凝聚的盔甲已经长出尖刺，让巴洛克的利爪能更凶残。
被天使之羽引燃的火焰包围，巴洛克身体还有部分被光阻碍，但他的利爪能穿透圣光。
巴洛克站在光耀的平原上，那些仿佛至他体内长出的线接连崩断。巴洛克抬头朝圣光之化身露出邪恶的微笑，将利爪无情掐住教皇化身的咽喉，扇动燃火的恶魔双翼，拖拽着化身倒退离开圣光环绕之处。
巴洛克冷漠注视教皇的化身发出嘲讽，利爪在教皇白皙的脖颈上划出深刻伤痕，“用偷窃的光明掩盖自身丑陋的罪恶，你在吞噬情绪的大恶魔领主面前引导仇恨、愤怒，想要偷窃我的能力……我知道你很愚蠢，可我没想到你竟然能愚蠢至这种程度。”
被黑色火焰附着的恶魔双翼加速扇动，与光明之力相互对持。
大恶魔领主的实力已是半神，圣光之化身此刻同样‘半神’。在维持规则的情况下，教皇本体也不敢引导化身释放更多的力量，但巴洛克无需顾虑超越神明的界限，在‘天使之羽’的帮助下可以尽情释放力量。
墨绿色的火焰顺着巴洛克的双臂蔓延，同时在他的脚下微爆发出灼热的硝烟。地狱火似野兽肆意轰鸣，将周围荆棘与野草灼烧枯萎，引燃成一片疯狂的火海焚灼绽放一半的花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