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话后,江凛转身,追上温挚,拉住她的手,走了。
谢希河倒十分平静,走到林想身边,眼神相当不屑,「看样子,你只能跟我聊了。」
林想还是不甘心,想起几天前的同学会上。
在一个游戏包厢里,里头应有尽有,有人在玩麻将,有人在看电视,分成了好几群人。
「欸,这不是我们的老同学吗!」有人出声喊道。
林想听了,抬头看去,就看见新闻上报导的内容。
有人开始说道:「她可是我们班混得最好的了!」
「嗯,我身边也有好多朋友在看她的书呢。」
「说认真的,以前就觉得她是我们班最漂亮的。」
「不过人高傲了点,跟她说话都不理人。」
几个男生讨论着,无非就是外表,对于以前发生的事早就忘得一乾二净。
林想当时为了钱的事发愁,来同学会就是想给自己松口气。
可看着新闻上的人,林想就想起了从前的那些事。
她凭什么,可以过得这么顺风顺水的,反观她自己,天天在为了生活琐事担忧,两人像是被颠倒了过来般,过着截然不同的人生。
内心的一丝阴暗,悄悄丛生。
关于林想的事,还要追溯高中的某一天。
林想带了一隻新手錶来学校,到处炫耀说这是她爸爸给她的生日礼物,看上去就是价值不菲,惹得不少人羡慕。
可不到下午,手錶就不见了。
林想说她放在抽屉里,只是去上个厕所,就不见了。
她认定是有人偷了,去告诉老师,想把整个教室都给翻了。
老师让林想在冷静想想,会不会是她自己记错了,毕竟如果真的要搜查,是会对其他同学的人权有所侵害。
她总不可能为了个林想,得罪其他家长吧。
可林想却一口咬定,就是有人偷了她的手錶,说什么都要找出兇手。
在僵持不下之际,温挚的后桌突然发声:「欸?是那个吗?」他低着头,看着前方的抽屉里,发出微微的反光。
林想顺着他的眼神,走到温挚的座位凑近一看,从抽屉里,拿出了那隻价值不菲的手錶。
而这些事,温挚是从老师的嘴里听来的。
她本人,并不知情。
那天,体育课刚上完,她身体不舒服就去了保健室,不在现场。
她回来后,就发现所有人看她的眼神变得十分古怪,直到她被老师叫去办公室,才知道一切。
老师说,他知道这都是误会,东西找到了就好。
说得可真好听。
一句误会就打算粉饰太平。
真可笑。
可她却被当作罪人一样,受着异样目光的谴责,却没有人问过她一句,是不是你做的。
从头到尾,都没有。
可是,谁会相信呢?
谁会相信一个,已被眾人定义成骗子的人。
没有人。
温挚一路被江凛拉着。
风抚过了脚边,悄悄地来,又悄悄地走,像是在低声倾诉,又像是在婉转道别。
谁都无法猜得透它的心思,只有它自己知道,它所经过的每一处,所见过的每一面,它自由地来,也自由地走,不受拘束。
温挚挣脱了他的手,停了下来。
「不是不管我了吗?」她说。
江凛只是去买杯咖啡的,谁能想到会遇见她,会听到那些事。
原本他也不想管,他还没气消呢,为什么要理她?
可是话语越发难听,他听不下去。
是说过不管了,但就是见不得,有人这样欺负她。
可就是被人指着脑门骂了,她现在神情依旧平静,像是滔天巨浪都惊不了她。
江凛问:「那谁啊?跟你什么关係?」
「仇人。」温挚简单地给出答案,不想再多言,她俯身靠近江凛,轻勾起唇,「关心我?」
被戳破了心思,江凛却还是嘴硬,「我懒得管你。」
「那......送我回去吗?」
江凛瞬间就想起了上一次送她回去后,发生了什么,「你想干嘛啊温挚?」
「想你。」温挚面无表情地说。
这人真的是越来越会了喔……
江凛说:「你别太过分了。」
「江凛,还在生气吗?」他这会儿倒不像上次态度强硬,还肯跟她多说几句。
她问了他便答:「不知道,反正我现在还不想见到你。」
温挚又问:「那什么时候,才会想见我?」
对面的人寂静了片刻,便叹息了声,可语气到底也软了几分,似是无奈地说:「温挚,我不像你。」
他是人,他也会疼。
他并非百铁成钢,也是一个脆弱、不堪一击的人。
他可以承认自己卑微的心思,可同时,他也有他的骄傲,他的自尊,不愿屈服于爱意拋却信仰。
这才是江凛。
温挚懂了,轻轻地应了声。
江凛也不再多说了,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就走了。
温挚没看他的背影,抬头望向夜空。
夜是黑与紫交织的深蓝,连云的顏色都被蒙上了一层黑,像是棋盘状,一块一块的,十分有规律地排着,偶尔,会有几隻鸟飞过,来去匆匆。
忽然想起了一句话,说死去的人,会化做天上的星星,一直陪伴着活着的人。
可这么多年,她见过多少星星,却依旧不知道,哪一颗,才是陪伴自己的。
可能,根本没有那一颗。
都是骗人的。
人活的时间太长了,总是需要谎言骗一骗,才能继续坚持。
否则这辈子那么长,没有点盼头,都不知道该怎么过。
于是,继续相信着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