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对峙的场面是有起一些口角,但稽查队与大轮车双方尚能保持理智,动口不动手。不料,万猴这帮人一乱入,现场气氛急转直下!他的小弟们是接二连三、没头没脑的瞎起鬨,不断叫嚣要稽查员滚出庙口,还装腔作势要动手打人!
混乱之际,不知是谁出手推了傅员一把,害他一个踉蹌,差点跌倒!自这一刻起,势单力薄的稽查员开始与群眾发生推攘!
重新站稳脚步的傅员,频频昂首,东张西望;他想找警察,但没找着,反倒莫名迎来一拳,这拳竟直接将他打趴在地!
积怨已久的民愤,在傅员倒地的那一瞬间引爆了!群眾是前仆后继、蜂拥而上,欲对稽查员们拳打脚踢,施以暴行!
大轮车的人见情势失控,以肉身挡在乡亲与稽查员之间,并不停用闽南话呼吁大家保持冷静!但何奈架不住乡亲人多势眾,几分鐘过去,现场秩序仍不见好转!
去派出所摇电话的叶员,开着吉普车回来了;看到现场已演变成暴乱,他和随行员警是一脸懵逼,不知该如何是好。
叶员情急之下,随手抓起车上一把步枪,急忙赶去支援。原本是想拿长枪吓唬吓唬群眾,顺便给自己壮壮胆;却没想到乡亲们一看到叶员抄来大傢伙,火气更大了!
一些见过世面的乡亲,知道步枪是什么玩意,开始有人帮着大轮车的人一起劝架;偏偏万猴与他的小弟们是初生之犊不畏虎,一看到步枪出现,上去就想抢!逼得叶员不但没法示枪逼和,还得想办法护住步枪,不让人抢走!
几番争夺后,叶员开始用枪托砸人!谁胆敢靠近他半步,就得吃上他一记托击!
但叶员越想护枪,枪托就砸得越狠;枪托砸得越狠,小弟们就更想夺枪!如此来回争夺好几遍,最后叶员砸红了眼,不管谁靠近他,就是一托子砸下去!
就在这个时候,正想躲开衝突热点的阿丁,一个不小心,竟挨了叶员一托,正中后脑,人当场晕了过去!
看见阿丁遭叶员击晕,浩克瞬间暴怒!只见他呈奔牛之势,迅速朝叶员衝了过去;电光火石间,一记直拳,将叶员击倒在地,还成功夺下他的步枪!
浩克夺枪的那一瞬间,现场群眾欢声雷动,响起阵阵掌声与叫好声!
这时,傅员掏出腰间配枪,「砰──」的一声,对空开了一枪!
一听到枪响,群眾同一时间都蹲了下来,现场瞬间鸦雀无声!傅员见鸣枪有效,又再对空打了一枪!
蹲在傅员身后的万猴,顿时感到自己很是憋屈!他心想:庙口好歹是我的地盘,平时规费也没少收,现在却蹲在地上像隻缩头龟!再想到刚才浩克成功夺枪后搏得满堂彩,他竟也想如法炮製,当一回英雄过过癮!
就在傅员举起右手,欲开第三枪时,万猴一个箭步衝上去,立刻把傅员的右手按下,并试图夺下他的手枪!但万万没想到,就在万猴夺枪的瞬间,走火了,这一枪竟打中在外围看热闹的金莱!
金莱下腹中弹,瞬间倒地,子弹衝击力太大,让他当场昏了过去!
站在他身旁的花子频频用日语大声呼救:「助けて!ここに谁か助けて!」(救命啊!这里快来人救命啊!)
罗排认出花子的声音,闻声望去,只见花子就跪在金莱身旁,地上早已渗了一地血红!
「『阿莱』中枪啦!」罗排喊完,便和俊泰一起飞奔过去!
俊泰扯下自己两臂袖子,先压住金莱的伤口止血!刚好这时,查理、阿贵、刘伯也到赶到现场,三人一看到金莱倒卧血泊之中,全都看傻了眼!
刘伯一时间还难以置信,跪地用颤抖的双手想抱起金莱,却遭俊泰阻止;他说这样会让伤势更严重,并唤人赶快找来担架,不然床板或门板也行,得立刻将金莱抬去医院急救!
有乡亲搬来一张长桌板,眾人合力将金莱挪到桌板上;浩克再向邻舖借来一辆轮板车,接着眾人再七手八脚地把桌板抬上轮板车。
忙乱中,有位乡亲热心提示,说他知道附近有位外科医师,曾在日军待过,懂得救治枪伤;于是眾人跟着他的脚步,推着轮板车朝医师家方向奔去!
傅员得知不慎误击百姓后,想趁乱撤回吉普车去;而事发至此,同行的管区警察全都跑没影,早就不知躲到哪去了!
有乡亲发现稽查员企图逃逸,于是一大群人又围了上来,欲阻拦他们离开!
情急之下,傅员乾脆破罐子破摔,又对空鸣了两枪!见乡亲们吓得纷纷伏地寻找掩蔽的同时,趁机上车,油门一踩,扬长而去。
路上,馀悸犹存的傅员,嘴里还不断嘀咕着:「妈的肏蛋,我总算明白……为何学长不让人来这里查缉,原来是他妈的会倒楣!」
傍晚18点,天色渐渐昏暗,佈署在台北圆环附近的杨站一行人,守了一整天都没遇见什么大动静。倍感无趣之馀,他悻悻然地离开窗台,走回椅子坐下,然后再点了根菸。
杨站心里琢磨着:是不是该收队了?但就这么回去,费那么大劲又劳师动眾的,却啥事都没搞发生,有点可惜!
思绪走到这,杨站想起了曹操杀杨修那段「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典故,竟不由自主地会心一笑!
小玲见杨站在一旁自顾自的抽着菸,还不经意地傻笑;不禁怀疑他是不是压力太大,精神耗弱!她心想:还神机百总咧,我看是神经病吧!
随着杨站菸癮又犯,燻得小玲只好再来到窗前透透气,顺便看看街景。
看着看着,她突然发现天马茶房门口有名行跡可疑国军步兵!只见他在店门前徘徊许久,东张西望,好似在寻找什么。
这名步兵,同时也引起了老瓦的注意!虽说圆环一带的休假士兵很多,但总觉得这兵哪里怪怪的!
「你们瞅瞅门口那个兵,是不是有哪儿不对劲?」老瓦向同桌的干员问道。
响马仔细打量一番后,评道:「嗯,穿着打扮都对,就是鞋子不对!」
老瓦再往鞋子看去,一眼认出那是双「二指忍者鞋」!这种鞋在国军部队不常见,普通步兵更不会穿这种鞋!
老瓦起身,欲前去找步兵盘道;与此同时,一名头戴黑色绅士帽,一身黑衣黑裤的不明人士,突然走到步兵身旁搭话!
此情此景,人在阁楼的小玲也看得一清二楚。瞧那黑衣人的步伐、身形、背影,她与老瓦同一时间,不同位置,两人脑中都同时闪过一人:曹天鉞!
黑衣人看见老瓦后,赶紧压低帽檐,二话不说,偕步兵转身往隔壁巷弄遁去!
老瓦见状,立刻追上去!后头同桌的干员们,见「瓦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门而出,也纷纷起身,跟着追了过去!
小玲见状,立刻回头对杨站大喊:「楼下有状况!邢主任与他的人手全都跑进巷子里,追人去了!」
「把红伞带上。」杨站吩咐完后,立马衝下楼去!
小玲跟着追了下楼,一到街上,立即撑开红伞,周围埋伏的干员见红伞一开,全都聚了过来!
「神爷,啥情况?」灯子问。
「是这条巷子吗?」杨站向小玲再次确认后,立刻指示灯子。说:「你带人进巷子,若遇见邢主任,就听他号令行事!」
「晓得咧。」灯子随即带着自己的人手衝进巷子,追了过去!
过没多久,台北圆环方向传来吵架、起鬨的声响,而且势头越来越大!不一会儿,开始有人群往杨站这头逃窜!于是他赶紧率队,前去一探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