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有那么几秒趋于凝滞。
他缓缓松开了力道。
含烟闭了闭眼,转身对他扯出一抹平淡的笑:“你也早点回去休息。”
温屿看了她半晌:“知道了。”
“姐姐,晚安。”
*
路灯的余光打进窗棂,照亮了暗处少年隐隐的面容。
他望着那一扇关合许久的防盗门,眼如夜幕,笼着化不开的阴云。
这时是夜晚十二点整。
他在她家门前守了整整一夜,心里比谁都要清楚这扇门不会打开,可他着了魔似的驻在原地,像是非要等待一个结果。
她在做什么…她习惯熬夜,应该还没睡。
温屿把手放在门上,再没了下一步动作。
*
一墙之隔。
含烟回去以后简单洗漱便打开了电视,随意放了部电影,音量调到很小,微弱的音在空旷的房间显得有些突兀。影像不断变换,脸上的光影也明明灭灭,她握着遥控器,视线停在屏幕的一角许久未变。
这是她这些天常有的一个动作。
十一点十分,含烟收到同桌的消息,问她明天要不要一起出去吃个晚饭。
她手指放在屏幕上顿了会,缓缓打了几个字:好,几点?
同桌说了时间。
她应下,之后没了交谈。
隔了几秒,手机自动变成了黑屏,浅浅映出了她的面容,她看着另一个缩在框里属于自己的影子,一会儿,放下手机,关了电视回到屋里,只开了一盏床头灯。
不知怎的,她倏然想到了那天同桌和自己说的话。
……
想去临沂,那里很漂亮,一年四季都鸟语花香。
真的会有这种地方吗?
那一晚,她的手机百度框里多出了几个这样的字眼。
*
和同桌原本约定好的时间是六点,含烟先到,点了一杯饮料,快要到点的时候却收到同桌的消息,对她表达了歉意,说自己家里出了些事,不能按时赴约了。
含烟回了她没关系,又在餐厅坐了会,刚准备走,一道声音突然从侧方传来。
“含烟,你怎么在这?”
含烟朝对方看去,是季秋然。她对这个同班同学的印象是从那晚他坚持送自己回家开始的,眯了眯眼,她保持礼貌地颔首回道:“在等朋友,不过她有事没来。”
季秋然倒没注意她口中的话,只是很高兴能在这里碰见她:“那你现在要走吗?”
含烟点头。
季秋然坐在了她对面的位置:“不如我请你吃点东西吧,你应该没吃晚饭,肯定也饿了。”
他态度很热情,似乎半点没有因为上次的事被影响到。
配不配不是别人说得算,不争取怎么知道结果,反正他是这么认为的。
这个人给含烟的印象算不上多差,可也绝对称不上好,她本想拒绝,目光触及到窗外的一瞬,却转变了话语:“不用,我请你吧。”
季秋然因为她一句话喜不自胜:“但我是男生,按理来说这顿饭该……”
他没说完,被含烟开口打断:“对不起,我想去趟卫生间。”
季秋然愣愣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后知后觉哪里不太对劲。
*
电话铃声在含烟踏进洗手间的一刻响起。
含烟看了眼熟悉的来电备注,深吸了口气,压下心头多余的情绪,摁了接通。
起初是沉默的, 是对方先问她:“在做什么?”
含烟回答了他的话:“外面,和同学一起吃饭。”
他又不说话了。
含烟握紧了手机,主动开口:“等会来接我吧。”
他这回说好,问她在哪。
她扯了扯唇,轻声说道:“阿屿,你不是知道么。”
既然知道,何必还用她说。
*
猜想得到了证实,那么之前的很多细节就能串联起来。
他以为能瞒天过海,但情急便会出现纰漏,是她大意,忽略了这一切。
温屿,温屿。
寓意多么美好的一个名字。
别人常唤他阿屿,可他,早已不是那个霁月风光的少年,不知从何时起,黑暗滋生的腐朽蚕食他的心智。
否则他如何会做出这样的事。
他隐藏的病态令含烟心悸,或许,事情不能再这样发展下去了。
*
挂断那通电话没多久,含烟就辞别了季秋然,不顾对方的挽留走出餐厅。
她住得那一片的老式居民楼一到傍晚便人流稀少,连摆摊的小贩都很少看见。小区外有一条流浪犬在吠,保安大爷拿着收音机悠哉地听着戏曲,她在走进小区之后回了头,看见了保安室旁边的柳树下站着的温屿。
他似乎没想过她会在这时回头,身子僵了僵,稍顿了下,还是走上前。
身后,有路过的车在鸣喇叭,音量很小。
“姐姐。”
含烟的视线从他脸上划过,一闪而过的异样,被她很好的掩藏起来:“去楼上吧,我有话问你。”
他握紧了拳,手心潮湿:“好。”
他终于明白了她突然对他冷淡的原因,可这不是他最终要的,他想了千百种对策,无一例外全部失败。
他们终究走到了无法挽回的局面。
*
钥匙插入锁缝转动发出吱嘎的声响,含烟打开门,开了玄关的灯。
“不进来么?”转身,看他还站在门外。
温屿随之迈过了那道门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