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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律抽泣的好像在哭,一边哭一边自言自语:「替代品没有了,替代品没有了。」
  声音随着流出的血滴答滴答。
  向晚又一次抬头望向补习班头顶的日光灯,在四周都在唰唰不停奋笔疾书的时候,只有向晚手里握着笔不动,活脱脱像出尘大佛。
  她最近试着不再翘脚,两个膝盖碰着,没几秒受不了,用手推,推到大腿忍不住发抖。只觉得时间偶尔过得太快,像呼啸大浪,扑上会疼;只觉得时间偶尔过得太慢,涓涓细流,抓不住。
  还没享受到春日的阳光,就要迎上夏日的热浪。
  钟辰隔天假日邀向晚去书店坐坐,向晚是间晃过去的,瞥见店外那一排的花开得奇美,盎然恣意。
  店门被掛上「休假中」的牌子。向晚推门进去就怕没半个人影,好在徐晚意正坐在椅子上,拨弄后头旧唱机,放一片黑胶唱片进去,放的流行歌-forhim。
  「来啦,快来这坐!」钟辰忽地从厨房门帘蹦出来,手里拿一盘烤好的饼乾,徐晚意替三人的玻璃杯倒冰奶茶,加上半杯自制珍珠。
  向晚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被徐晚意看到了,也没出什么声,笑话道:「小女孩也长大了。」
  几个月的相处向晚和徐晚意也越渐熟识,偶尔会背钟辰讲些小秘密,多是一些关乎未来出路,徐晚意个性沉稳,不浮躁,给向晚出的意见向晚到底是喜欢的。
  钟辰给向晚看画面截图,钟辰的律师考试通过了,网站上黑字清清楚楚。
  向晚张开手臂给钟辰一个拥抱:「恭喜你,更进一步。」
  钟辰回抱向晚,拍拍向晚的背说:「之后换你,给叔考一个状元试试。不,是为了自己考。」
  徐晚意坐在旁边,自己独生子女,和亲戚什么的也不亲近,自己喜欢独自一人,但是偶尔看着这两人的互动,不妨心中会滋长出「要是我也有这种妹妹该有多好」的想法。
  钟辰喝着奶茶说自己已经完成职业训练,加入律师公会,过几天就可以正式上工。
  「那警察呢?」
  钟辰一笑,摇头说:「前几天辞了,几个同事都挺惊讶的。」说完挺起胸膛,捶两下胸口:「不过正义仍在,在心中。」
  不会忘,也捨不得。
  向晚由衷记得钟辰那副姿态,像极披荆斩棘的壮士,踩踏过许多尸骨,见到过灭亡的城,沿途遇到几个贼大开杀戒。曾为保家护国出征,碰血、溅血、出血,但还是一心爱着国家的壮士。所谓忠诚,便可谓是不屈不挠地相信。
  志在心中,在梦中,他正在做梦。
  -
  连着几天下大雨,午后雷阵雨,漫天大雨铺天盖地袭来,把柏油路的高温浇熄,也把向晚给用得没劲。笔记本上不断划掉的读书计画一步步实行。高二衔接高三的暑假基本上学校不怎么放假,学校教师都会开着,早上上课,晚上自习,一路就这么到九月开学。
  开学过一个多月后,教室被陈老掛上学测倒数日历,一百天开始到数,今天是第一天。
  班上的男生爱玩,有人手痒,总看黑板上的到数历不顺眼,天天趁陈老不注意就撕一张,每天就要撕上好几页,后来陈老每天早上提醒同学到数天数也不再往黑板上看,就用:「新的一天,各自加油。」胡弄过去。
  到数日历就这么一直维持在剩下十天的那页,有人在倒数五十天的时候问,为什么不乾脆全部撕完剩最后一天就好。
  大饼此时马上跳出来打岔,说日历他撕得,留着那页当天正好是他生日。全班哄堂大笑,为此举感到忍俊不禁。
  易安在一天陪向晚去补习班路上问,到数十天对向晚有什么意义。向晚则伸出食指在空气中晃两下说,没什么意义,她看重的是结果。
  易安笑话她是个不浪漫的人,享受其中的过程也是很重要的。
  -
  和古原约在校门口见面,那天道路如以往拥挤,但人群不再吵杂,天空不再刺眼,他们俩好些天没有见面,自从古原准备科学竞赛后,就再也没有联络,那时学校马不停蹄的考试暂缓了向晚牵记,一心投身入考试火海,不復返。好不容易有着喘息的机会,便约上古原见一面,过了今天,可能又得忙到年后。
  向晚站在警卫室前面,眼睛时不时瞄向校园里面,她背着大蓝色包包,换了一个更大点的。好装更多复习资料。她今天被易安知道了要见古原一面,特别叮嘱一定得擦上上次送得唇膏,向晚这次没做挣扎,乖乖被易安推去厕所照镜子擦唇膏,水润水润,嘴唇像是上了一层口水,只是一般人的口水是臭的,这个是香的。
  古原穿了件深蓝色薄夹克,银色耳钉摘掉没带,下半身黑色短裤配短袜,白球鞋,古原的头发比起上次又长长许多,看起来呆呆的,没有一副生人勿近的气场了。
  古原朝向晚走过来的时候,他的黑眼圈肉眼可见的清楚,向晚似乎看回当初高一熬夜苦读的那段时间,日夜不眠不休,早起胡乱一通乱读,直到深夜趴在书桌上让妈妈进来房间盖被子。
  向晚吞下口中的焦虑,她下意识伸出舌头想舔下嘴唇,但脑子知道今天擦了唇膏,怕舔掉了,舌头硬生生没伸出来舔。
  古原近看比远看还要憔悴的多,他先挥手说嗨。向晚看他左手手背上包上一层纱布,皱了皱眉。
  那层纱布延伸到更往上,延伸到手臂,只是被夹克盖住了。
  「说了等你考试完去看海,现在有空吗?」向晚等了这个回答得有二十多天,日日夜夜的翻腾。
  古原睁着眼睛,却又像没睁开,一脸迷迷糊糊,彷彿没了魂。
  他说:「好,我们去看海配小圆姐的汤圆,之后我得去一个地方。」
  向晚兴奋的瞇起眼睛,古原领她去学校后面的停车场,把两个人包包什么的塞进车厢,车子调头,骑出学校后面,骑到车流中。
  古原这次骑得飞快,风不断灌进向晚的耳朵,嗡嗡作响,就像要耳鸣一样,很不好受。当他们进入一条向下的斜坡,向晚闻到海的味道,闻到烤香肠摊的味道,闻到小圆姐的叫卖声,闻到牙齿绷紧流出的血液。
  这是向晚不知道第几次看日落,有时看,在公车上看,在学校后山看,在家里天台上看,在钟辰书店看,但这次的日落和前几次有很大的不同,它圆的饱满,像中秋的月饼,像足球,像树上的橘子,它特别引人注目与记忆。
  在前面驾车的古原不断大声吼着:「向晚,快到了你别怕。」
  夕阳那么红,眼前少年的眼那么清亮,向晚第一次觉得自己自由得像隻飞鸟,只管飞,只管追眼前少年。
  残阳开始变红时,他们一人端一碗热汤圆,小圆姐给他们一人一个高脚椅坐,同样的海栏杆,两人观望日落。
  向晚指着馀辉那一小点,用拇指和食指夹在手指中,和古原说:「我抓到了日落。」
  古原把碗往前稍微倾斜,馀暉便照一些进碗里,古原捞起一颗汤圆咬下,阳光把他们的脸都照的橘黄,有橙色的影子。
  「我把日落吃到肚子里了。」古原拿起汤匙左右晃,向她炫耀。
  古原跟小圆姐打过招呼后,摩托车钥匙一转,向晚仔细听,电动摩托车的引擎依然安静,在纷扰的世界中,他们安静的像两隻蚂蚁,匍匐前行。
  古原骑到离学校还有一路口的车行前停下,他把掛着车钥匙的钥匙圈拔掉,向晚跟着摘下安全帽。灯影幢幢,向晚把眼睛用力闭上,再张开,往头上看,这车行外面屋顶的灯忽明忽暗,,连带每个人的影子都一闪一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