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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里的时鐘一分一秒的滴答作响,妲利听着觉得飘飘然,但她切葱的手没有停歇。
  她的思绪神游在谎言的甜蜜与担忧之间,宛如酒至半酐,停不下也放不了。随着与酷拉皮卡同居的日子累积,她发现自己很难维持那副怡然自得的假象。
  她从来没有这么疲惫过,每日患得患失的打探着关于飞行船公司的消息,因为那是她将被审判行刑的倒数。要被审判的不只是她的过错,还有她的贪得无厌。
  她一天一天的期盼飞行船公司復工,只要酷拉皮卡回去诺斯拉黑帮,生活便能回归平静。
  就只有自己和渡鸦的日子听起来多好,可分秒之间她又犹豫着无法割捨酷拉皮卡。
  妲利在心底深处偷偷许下想延续这段关係的心愿。
  无论这是多么无耻的念头。
  喀嚓喀嚓,妲利加重了剁葱的手劲。她把无处可去的焦躁发洩在切菜板上。
  本该是过客,仅仅萍水相逢,妲利却想抓住命运。
  她才初尝到贪婪甜甜咸咸的味道,然而她提醒自己不要僭越。
  她算什么?
  她自始自终都只是那个弱小且不值一提的怪物,如今能这样生活已是万幸,又怎么能与酷拉皮卡攀比。他既博学多闻又出类拔萃,还身兼赏金猎人和诺斯拉少主的双重身分。就算撇开窟卢塔族的往事,酷拉皮卡还是她不可触及的存在。
  他跟她,根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他们是平行线,不过偶然巧遇,最终的道路依然不会相通。
  妲利知道,虽然她的理智想停留在安全的防线内,她的心却望眼欲穿地奔向酷拉皮卡。原本坚定的信念变得纠结,剪不断理还乱,一点点风吹草动都让她胆颤心惊。
  她觉得自己中了某种黑魔法。
  那天哭过之后,妲利便没有再和酷拉皮卡多说什么。
  事发突然,她没能及时止住氾滥的情绪,更不用说挽救她精心打造的虚偽人格了。
  她大脑一片空白,结结巴巴的吐了些冠冕堂皇的藉口,最后怎么塘塞过去的都不记得了,还好酷拉皮卡没有追问下去。
  想必他也很意外吧,不熟的女孩子突然在自己面前哭起来什么的……妲利真想挖个坑把自己给埋了!
  丢脸就算了,这一哭,她彷彿把自己的一部分给交了出去,再也无法置身事外。
  悸动的心扑通扑通的跳,再也无法冷静,宛如生锈的齿轮突然开始转动,一发不可收拾。
  自从和酷拉皮卡相遇,她的脑袋就像是进了水,总是不受控制的想着他的事,怎么样也找不到逻辑。细想起来,她甚至不知道当初为什么会想和这个黑帮少主扯上关係。
  书上说的好,好奇心杀死一隻猫,千金难买早知道,千金难买后悔药。
  注定也好,凑巧也罢,就算相遇是命运好了,最终是选择酷拉皮卡的人是妲利。是她亲手将自己推入这个没有出口的局,现在该怎么办才好?
  妲利想着想着,幽幽的叹了口气。
  都是酷拉皮卡的错!都是他说了奇怪的话!
  喀嚓、喀嚓、喀嚓,妲利手中的菜刀与切菜板不断碰撞,伴随着时鐘秒针的滴答,葱末越来越细了。她多希望自己的七情六慾也能够这样被碎尸万段。
  「妲利?」
  酷拉皮卡的声音突然从妲利的背后传来,一股热流窜上她的后颈。
  「哇!吓我一跳!你怎么这么无声无息的?」妲利倒抽一口气,被吓到是真的,但原因是假的,这是为了掩饰她的罪恶感而撒的谎。
  这时机也太刚好了吧?
  心虚的妲利暗暗祈祷红晕别爬上她的脸,千万不能让酷拉皮卡发现她荒唐的心思。
  还好,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面无表情的退后了一步。
  「习惯。吓到你了,抱歉。」他道歉,依旧是那个文质彬彬的模样。
  「你今天工作顺利吗?都结束了?」妲利赶紧转移话题。
  「啊。」酷拉皮卡单字带过。
  妲利紧紧的抓住手中的厨具,好像这样能够抓住自己乱跳的心脏一样。
  她并不在意少年的冷淡。
  酷拉皮卡从来不愿多谈自己的工作,与昔日不同的是他主动开口与自己搭话,光是如此就让妲利小鹿乱撞。
  「你在做什么?要帮忙吗?」酷拉皮卡指着妲利背后堆了瓶瓶罐罐的杂乱灶台问。
  「酒闷淡菜。」妲利说,简单回答之后她怀疑的看着酷拉皮卡。「你会煮饭?」
  酷拉皮卡摊摊手,解释:「修行时会自己煮,但不算料理吧?」
  「男人的厨艺还是算了吧!」妲利轻笑。她脑中浮出酷拉皮卡记忆中做过的料理,包括那个被猎人考官嫌弃的可怕寿司。
  那活跳跳的画面,她可不敢恭维。
  想当然,酷拉皮卡不知道妲利客气的原因,他道:「总是让你下厨也不太好意思。」
  酷拉皮卡突如其来的客套让妲利无所适从,她的眼睛咕嚕嚕的转了一圈,反问:「唉呀,你不是把这当民宿吗?」
  「那你收钱吗?」酷拉皮卡回嘴得也快。
  「少主。」妲利拉着围裙转了一圈,装模作样的向少年行了个淑女礼。她笑盈盈的道:「没听过免费才是最贵的吗?别急!有你回报的时候。」
  酷拉皮卡耸了耸肩。
  「悉听尊便。」他嘴上用的是敬语,脸上却摆出一副随你便的模样,逗得妲利嘻嘻笑。
  随着相处,酷拉皮卡在妲利面前也不那么拘谨了。
  既不再是陌生人,但也还不是朋友,他们之间的距离变得稀薄,就像天边的那层浮云一般,风一吹,又是另一副景象。
  妲利原本还在与理智拔河,此刻却又因为酷拉皮卡而欣喜雀跃。
  她以前从来不知道,一个人微不足道的转变能让她如此快乐。
  酷拉皮卡说悉听尊便,但他不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牵引着妲利的心弦。
  她才是任人宰割的那一个。当然,她不能够表现出来。
  「那么,请猎人先生来做些合适的工作吧!」
  「要做什么?」酷拉皮卡问,他的眉梢微微挑着,好似觉得妲利嘴里冒出的都不会是什么好事一样。
  妲利无视他无声的疑虑,把切好的葱放进热锅中与融化的奶油拌在一起,然后亮出手中的厨刀。「刀是猎人常使用的武器吧?会用就会保养,帮我磨刀!」
  妲利的要求简单的让酷拉皮卡意外,他的眉毛不但没放松还抬得更高了。片刻后他才回答:「我惯用的不是刀。」
  说是这么说,酷拉皮卡还是从妲利手上接过刀柄。
  妲利当然知道酷拉皮卡的能力,不过这点小事肯定难不倒他,更何况他以前还是专练二刀流的。她一脸无辜的耍赖:「我又不会磨,钝了不好切,还是你喜欢吃有切没断的整根葱?」
  片刻的沉默,这是酷拉皮卡给妲利的回答,好一些时间后他才回话:「借我一个空位。」
  妲利点头,她在洗碗槽旁腾出了个刚好能容纳一人站立的位置,示意酷拉皮卡凑过来。
  后者不疑有他的靠了过来,于是他们肩并着肩站着。
  其实妲利不需要酷拉皮卡帮她磨刀的,她只是想分散他的注意力,因为他的视线让她内心焦灼。
  心里七上八下的,妲利努力维持外表的冷静,可是她微微上扬的嘴角还是逃不过酷拉皮卡的注意。
  「在笑什么?」
  「没什么。」
  平餔直述的回答中藏着无以言喻的小小波澜,妲利自然的和酷拉皮卡对望了数秒。
  「你真是个奇怪的人。」酷拉皮卡轻柔地说。
  妲利真希望时间能就此停在这珍贵的一刻。
  趁着酷拉皮卡磨刀,妲利盘算料理的顺序与细节后迅速地动了起来。她先是把清洗过的淡菜一股脑地扔进大锅里,之后又加了些盐和餐酒之类的调味料。她麻利的将食材炒香一遍,接着才转小火慢燉。
  抬头看看时鐘,滴答滴答,这道菜要闷二十分鐘,之后再配上烤得香脆的黑麵包,照这个进度最快七点才能吃饭。
  七点……
  时间提醒了妲利。就算是盛夏初秋,天也要黑了,渡鸦怎还没回来。
  「又来了……」
  「怎么了?」酷拉皮卡放下刀,他抬头问。
  「渡鸦又晚回家了。」妲利抱怨着,她歪着头自言自语:「最近老这样,是不是太久没训练了。」
  「我以为你是放养派的。」
  「基本是,不过太久不练渡鸦会不高兴,训练对牠来说有点像玩耍。」妲利随意的用围裙擦乾双手,嘟囔着不切实际的话:「早知道鸟这么不受控制,当初不如养个更有灵性的。你有认识谁养幻兽的吗?」
  「我确实知道几个跟动物合作的同业。」酷拉皮卡的平静的眼中溅起涟漪,他不着痕跡的继续说:「也有专注研究未知生物的幻兽猎人,但幻兽不好驾驭,恐怕不会有人把牠们当成宠物的。」
  「是吗?真遗憾。」妲利轻描淡写的表示,不过她话中有话。
  酷拉皮卡有一个已故的同事是训狗的高手,动物的话题让他想起了史库瓦拉,若有似无的惋惜自琥珀色的双眼沁出。
  他不多话,但他自以为不带感情的眼神却时常倾诉。时而闪亮、时而忧愁,精确无误的映照出他高洁的灵魂。
  在妲利看来,酷拉皮卡不是个擅长说谎的人。
  因为使用过灵魂探查,所以妲利知道发生过的事。虽然有点卑鄙,但她很享受藉由话语和眼神来确认酷拉皮卡对人、事、物的想法。话语可以避重就轻,瞳中的故事仍然一目了然。
  比起能力的快捷方便,她更加愿意用正常的方式来了解他。
  就在妲利沉醉在自己的一厢情愿时,窗户的玻璃发出阵阵叩叩,是渡鸦回来了。
  「呱!呱!」
  妲利和酷拉皮卡双双停下动作,仰首看向站在窗外的黑鸟。
  「你还知道要回家啊?」妲利瞪着用嘴猛敲玻璃的渡鸦说。
  黑鸟彷彿抗议似的加快了敲玻璃的速率。
  妲利一边碎念,一边打开窗户让渡鸦进屋,渡鸦也不是省油的灯,嘎嘎地回嘴着。过程中人鸟还一来一往的互不相让,像是两个斗嘴的损友那样,看得酷拉皮卡目瞪口呆。
  「虽然与动物亲近的猎人不少,但能和鸟吵成这样的你还是第一个。」
  「渡鸦这么难搞,这不很正常吗?」
  妲利把还在手臂上跳跳叫的渡鸦拋向桌上的站台,渡鸦没控制好速度,差点用嘴着陆。牠气哄哄的转身就往妲利头上跳,给了她一记小鸟头槌,后者则怪叫了一声。
  目睹这场大战的酷拉皮卡愕然,他缓了缓才说:「我想……你跟渡鸦应该是特例。」
  「怎么说?」
  「我多少能感觉到动物的情绪,但我没办法和动物对话。」
  「对话?我可不会说鸟语。」妲利觉得酷拉皮卡的说法很好笑,她还真希望渡鸦是能讲道理的鸟。「也许是因为我们熟悉彼此,所以能大概猜出来牠的想法。」
  「默契吗?」
  「也许吧?」
  妲利自己也不太确定要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她看晚饭前还有点时间便询问酷拉皮卡要不要看看训练渡鸦的方式。用看的是最直接的。
  酷拉皮卡欣然答应,他对训鸟好像十分好奇,也许是猎人的职业病吧。
  「那么开始囉!注意看渡鸦的眼睛。」语毕,妲利对渡鸦吹了一声口哨。
  霎时,渡鸦气愤的眼神变得锐利,牠随着口令飞向妲利张开的手,不偏不倚地停在她的虎口之处。
  「做得好。」妲利称讚渡鸦。她从口袋拿出食物来奖励渡鸦,并转头面向酷拉皮卡说:「就这么简单。」
  「就这样?」
  「你要试试看吗?」
  酷拉皮卡还没回答,妲利便把渡鸦放在他平举的手臂上。
  渡鸦瞅了他一眼,但很快就把注意力转回妲利身上。
  「来!」妲利一开口,渡鸦就往她手上飞,再一个指令,渡鸦又飞回酷拉皮卡身上。
  黑鸟就这样在他们之间飞来飞去,几次来回后,妲利改让酷拉皮卡下指令。
  酷拉皮卡呼唤渡鸦,但这次黑鸟停了停片刻才动身。
  「看出来了吗?」
  「牠有点犹豫。」
  「再试一次。」
  酷拉皮卡照妲利说的做了。
  这次渡鸦分毫不差的完成了指令,但牠似乎不如刚开始训练时那样从容,黑漆漆的眼睛里彷彿闪着光。
  酷拉皮卡察觉到些微的不协调,他说:「牠似乎变得急躁了。」
  「正确,不愧是职业猎人!那为什么渡鸦会急躁呢?」
  「因为牠不习惯我?」
  「不对喔。」妲利最后一次把渡鸦招回来,并且给了牠一整颗橡实。「答案在牠的眼睛里。」
  酷拉皮卡对妲利抽象的答案有些无所适从,他仔仔细细的将渡鸦的眼睛检查一遍才问:「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妲利搓了搓渡鸦头上丝绒般的羽毛,说:「情绪转变有可能是累了、腻了、不爽了,也有可能是不喜欢你而已。鸟类的沟通常常始于眼神,想办法读懂牠们则是训练师的工作,久了便自然知道,这大概就是你所谓的默契了。」
  「极致细微的观察吗?」
  妲利俏皮的吐了吐舌头说:「其实不难,谁都能做得到的。」
  「不,注重细节不是谁都有的才能,也难怪我藏在衣服夹层的身分证明都能被你找出来,看来藏得还不够好。」酷拉皮卡将妲利所演示的技巧用来解释他们的相遇过程。
  「这个跟那个是两回事啦!」
  妲利极力辩解,其实隐藏的夹层也是靠她的能力才知道的,而且那只是遮掩能力的藉口。
  她将渡鸦放回站台上,心虚的道歉:「未经同意就翻你证件是我不对。」
  「你这么做是对的,独居女性是该小心点。」
  「对不起……」
  「无须自责,你只是在保护自己。」酷拉皮卡还是一脸正经,他真挚的对妲利说:「有能力却不滥用,能遇见你这样的人,我才是该庆幸的那个。」
  抿嘴一笑,酷拉皮卡直勾勾的望着妲利,那目光里有层厚实的温暖……是信任。
  妲利瞬间无地自容。
  颤抖着,少女不由自主的揪住遮覆着胸口的围裙,她的心似乎跳不动了。喜悦、罪过、衝动,多重的情感哽住了她的咽喉,叫她不得动弹。
  酷拉皮卡,他到底是什么人?难道窟卢塔族人的眼睛都有魔法?
  比起夜幕低垂下的鲜艳赤红,这双看似毫不起眼的茶色眼眸胜过无数的宝石,比什么都耀眼。它们散发出和煦的光芒,温柔的包覆了她。
  滴答、滴答,少女好像听见了滴水声。
  一定是她正在融化的心。
  「酷拉皮卡,你真是个危险的男人。」良久,妲利终于开口打破沉默。
  「什么……?」酷拉皮卡摸不着头绪,但各种意义上来说,他也无可否认。
  「没什么,渡鸦该饿了,我们吃饭吧!」
  看着歪头的少年,少女从容的笑了。
  少年点点头。他们放下话题,回到日常生活中。
  尔后,妲利偷偷摸了摸她发麻的后颈。
  才怪,她……才不从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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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身体有巨变,导致我很难像之前一样每天写作。更新速度变慢了真是不好意思。
  我没有生病,请不要担心。
  血色大丽花默默的也只剩下三章了,我接下来应该会花点时间编辑,然后一口气完结它。
  请再给我一点时间,真是非常的对不起。
  hanas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