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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有间将刚切好的水果端上咖啡桌,金毛的照片突然出现在新闻画面里,吸引了她的全部注意力,一不小心抬脚撞到小脚趾,在李有间蹦蹦跳跳地哀号声中,赵地锦冷静看完新闻内容。
  〝兇嫌混入台北夜店的私人大型派对…,袭击了一名女性受害人,并在捅了受害人三刀之后,试图在现场骚动中逃跑,离奇是派对中传出枪响…有一名男子倒卧在地,经确认就是兇嫌无误,他胸口遭到数次枪击,救护人员来前…已无生命跡象,现场找不到持枪者…,兇嫌有吸毒跟诈骗前科,目前警方正在全力调查中。〞记者将画面转回棚内,主播放出一名女性的头像,模糊处理五官,只能判断女性拥有前长后短的鲍勃头。〝遇袭女性是南非共和国籍亚裔谢姓女子,受伤后立即送医,目前意识尚未清醒…〞
  新闻里透露太多复杂讯息,癮君子、受袭女性身份,持枪、谋杀、黑道角力,记者表示将后续追踪,主播则跟来宾讨论起该案件的社会议题。
  李有间把惊愕的目光从电视移开,望向赵地锦。
  〝我们过好自己的生活。〞赵地锦手肘靠着大腿,双手相交挡在了鼻尖,使李有间看不见她的表情。
  李有间坐到她身旁,抚摸她的短发,赵地锦转头吻了她的脸颊,表示无须担心,只是一笔带过权力斗争的事情。〝谢莉莉出事了,那些人估计会混乱一阵子。〞
  赵地锦按了遥控器,电视萤幕从新闻节目变成了分割成一块块的监视画面,一二楼都可以拍到清楚的每个角落。〝我们生活一切如常,但很难保证不会受到波及,如果你有发现陌生人闯进工作室里,不要轻举妄动,不要试图做任何超出能力所及的反抗行为,你的安全需要摆在第一位。〞
  〝你是希望我照着监视器的动向,出其不意袭击对方吗?〞
  〝我是要你直接躲进这个隐藏的棚顶,不要跑出来。〞
  〝……〞
  〝我是以避难所为目标做的棚顶设计。〞
  〝果然自己的房子要自己盖,不然藏了个人都不知道。〞李有间试着说笑,但无法掌握的未知总是让人產生恐惧,她心里始终沉甸甸的。
  金毛整个人都不在了,来自他的威胁当然也不存在了,李有间依照约定跟金光去高雄处理了漏水的墙壁问题。一脚踩进玄关,就直接看到坐在客厅的陈金龙。
  陈金龙对她招招手,他已经泡好一壶热茶,在渐凉的日子里正适合饮用,李有间瞪了一眼旁边的金光,他依旧装作没看到,独自跑进厨房处理抓漏的工程,留着陈金龙跟李有间沟通。
  〝真没想到第二次用这个茶具,竟然是陈伯泡给我喝。〞明明只是半年前的事情,却好像已经过了很久,李有间心态变化了很多。
  〝没办法,你现在有靠山啦,怎么都请不出来。〞陈金龙的言语里都是埋怨。
  〝陈伯,我前些日子不方便出门,理由你也是知道的,况且有什么事情不能电话里说?〞
  陈金龙拿出几份文件,把为什么不能当面说的原因直接展现给了李有间。〝还记得我提过明年二月份,要你装修一栋大楼吧?〞他将茶水一饮而尽。〝我想把大楼的持有权转到你名下。〞
  李有间立刻被茶水呛到,咳个不停,陈金龙将买卖契约放到她面前,大楼地址在台中闹区,楼层加坪数,是市值上亿的住宅大楼,要是真的转移到李有间名下,那往后衣食无忧。
  〝钱的运转跟土地买卖的问题,你不用担心,我有团队会处理好。〞
  〝咳、咳、陈伯,为什么你要把它给我?〞
  〝我年纪大了,无儿无女,徒弟也没几个能用的,这些钱财死了虽然带不走,我也不想它成为见都没见过的远房亲戚的大礼,你是我关门弟子,性格如何我是知道的,我又欠了你不少,这放你名下我也比较安心。〞
  李有间心想,如果是半年前的她,搞不好真信了,还会对陈金龙感恩戴德。可现在的她只是一边看持有权状的内容,拿出手机,开始查该地址的不动產实价登入资讯。〝陈伯,这栋楼半年前才交易过一次,虽然房屋持有人不是你,但肯定也是你在背后操盘,怎么会这么急着想再转成我的名字?〞
  陈金龙激动地骂了几句不好听的。〝跟了爬墙虎作伙后,你疑心病越来越重了!〞
  李有间见他骂归骂,却没有收回买卖的打算,更觉起疑。〝陈伯,我不是一个人,我还有地锦,你要原谅我不能凡事只为自己考虑,我要是擅自答应你的要求,未来出了事,难道你希望地锦因此受到牵连吗?〞
  陈金龙想了想。〝你倒是聪明一点了,会抓着我的软肋。〞他叹气。〝阿间,我是…真的没时间,当初毓琪除了拿走了卓越的客户名单,还有客户的所有交易纪录,实说吧,我的报帐一定对不上,张章已经清算了几个人,我虽然不是主事头,只算个跟随,但这些年大大小小也拿了不少,所以早晚轮到我。
  简单来说,陈金龙坑了组织的钱,而且一坑就坑了好几年,看这栋大楼市值也知道赚了不少。
  〝陈伯,你孤家寡人,平常也不花钱,赚那么多做什么?〞
  〝我养老不用太多,哼,但我要是没钱,当年怎么缴罚金把金光那个戇仔提早从牢里赎出来?〞陈金龙描述起初跟着张章做事时,小贪鑽鸡笼,等到想回头的时候,才明白起帆的船没有中途停靠的道理,早已是跟组织同船同命。他早几年装修处理得不错,上头满意了就让他负责土地买卖跟改建,他真正从旱田转到了肥缺,掌握了好东西,自然有人上门做说客,起初只是要求他做些简单的事,赚得也只是一点小钱,组织待得时间久了,他清清楚楚看着张章将身边人当木头一样,长的锯短,短的燃火,各个物尽其用,他明白只有手头有钱有权,才能降低张章带来的威胁,主事头后来胆子大了,他跟着混水池的,一同捞了不少西崎钱,直到卓越出事了,他们一伙人才急着抽身。
  〝现在想来,当初张章指使毓琪来偷资料,一开始就是针对搞倒阮来的,你算是扫到颱风尾。〞
  〝陈伯,你要是早点收手,也许就不用遇这一遭了。〞
  〝哪有能收手的道理?〞陈金龙抹了一把脸,李有间注意到他的手在抖。〝我收手,主事头那伙人不会放我生路,我被抓到.张章也不会放我生路,都是一样的结局。〞
  陈金龙说,他见过被张章告发的那几人的处置,结果无论钱回不回得来,人都不会留下。
  〝这栋大楼的人头,他们迟早可以从其他同伙身上查到,但我一但搞了二转手,就没可能追踪的上了,金光脑子天生不灵光,藏不住秘密,爬墙虎又已经被当成我一派,出事一定会被细查,在这么多人中,剩下只有你,还算安全,我生前,你分得到一杯羹,我身后,那不都是你的?〞
  这不是普通的财富,是能够安稳过一世的财富。
  李有间问自己有需要吗?先不管陈金龙话语里的真实性有多少,赵地锦辛辛苦苦那么多年,正是为了脱离眼前这些复杂的人事物,这些人的存在就像泥沼,踏上去就很难以脱身。
  不少人遇到利益的时候,往往会做出即使朝夕相处的人都想像不到的选择。
  张毓琪、陈金龙,正是血淋淋的例子。
  什么才是最珍贵的,李有间心知肚明。
  〝我不要。陈伯,你找别人吧。〞
  由于厨房是半开放,金光是听得见他们的对谈,等陈金龙不在了,他冒出头问了一句。〝师傅还能活多久,遗產会分我吗?〞
  〝…要不要我录音下来,让陈金龙考虑把你再塞回监狱里?〞李有间揉着太阳穴说道。
  金光赶紧继续忙自己的。
  晚上的回家的时候,李有间把这件事告诉了赵地锦。
  〝是的,不需要。〞今天赵地锦难得有空间时间做菜,将鮭鱼排放到李有间桌前,一手搭着她的肩膀,低头亲吻她的脸颊。〝过好自己的日子最重要,有间,你想事情比以前通透了,有进步。〞赵地锦的手顺着肩膀往下滑。
  〝赵小狗,你的手能正经一点吗?〞
  赵地锦听完乖乖挪开手,李有间却把她的手往下拉。〝这才是我要的正经!〞
  〝……〞这是想要体验在厨房再来一次的意思吗?
  在一个黄道吉日里,刚建好的石敢当爷庙外边放鞭炮了。
  工期如期完工,刘哥跟庙委会的人都来道贺,赵地锦一如往常被这群长辈包围起来,但这次戴大金戒指的男人没有再给她介绍对象了。
  李有间跟信强讨论着墙壁的质感,李有间直夸他的仿造石技术很纯熟了。
  他们俩走到中殿,真实场景里的中殿,四柱雕刻有书法经文,搭配手作木雕的簷上龙饰,墙壁上还有泥塑翻模的金漆罗汉图,衬托出中央的大石头更加庄严气派。
  好,那对猫耳朵还是很出戏。
  信强跟李有间走到后殿,石敢当爷的人身塑像温文儒雅。
  李有间双手合十。〝头上没奇奇怪怪的猫耳真是太好了。〞
  〝那是因为你没看到这个。〞信强指着功德箱旁的自取平安符,都是胖胖圆圆的各色石头上面添加猫耳朵。
  李有间已经开始对这些种种奇怪的设计感到麻木了,竟然没有出乎意料的感觉。
  开车回来的途中,助理打电话来告诉赵地锦,因为餐厅的设计上了新闻,今天有两个厂商在諮询装修的事宜,希望她可以远端连线,一起商讨。
  〝諮询的事情,能不能先交给小胖敦处理?〞李有间想带赵地锦去市区吃东西,最近两人忙到都没时间一起吃饭了,晚上都是一沾枕头就睡成一团了。
  〝不行,小胖敦最近北上处理材料进口,都几天没回家了。〞
  李有间腾出左手盖在赵地锦的手上。〝我知道最近很忙,说这个还太早,但如果以后有时间了,你想不想要把建筑师执照考下来?〞
  赵地锦握紧了她的手。〝如果可以有时间的话…〞
  突如其来的讯息声,打断了两人对未来的规划,赵地锦读取内容后,面容闪过一瞬即逝的复杂神情。
  〝怎么了?〞李有间从她的表情里知道,这应该是很重要的讯息。
  〝明天安排一下行程,我们去探病吧。〞赵地锦只是平平淡淡地说一句话。〝谢莉莉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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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故事进入倒数了,这里关于黑暗的内容只会以浅浅的伏笔带过。
  希望有时间写进《坏掉的娃娃》系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