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距离举行神恩祭典的日子已剩没几天,解完蛊毒的隔日一早,言曄便派人给范珩传话,说是今日东区治疗一结束他会亲自前往拜访,晚上十点,言曄忙完今日的治疗正准备赶去范珩住处,路上恰巧碰上刚做完净化仪式的许褚,两人并肩而行走了一小段路顺道还聊了几句。
「让你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言曄问。
「别担心,该怎么做我很清楚。」
二人短暂对视,行经岔路时,言曄继续往范珩住处方向过去,而许褚则先行回去自己的住所,晚上十点半,言曄来到范珩居所,而范珩也在屋里摆了满桌吃食等待言曄道来,范珩支退屋内侍奉的追随者,仅留他和言曄二人在正厅内议事。
「西区现在徵收的进度到哪了?还有诺亚酒酿造的进度有按时程在走吗?」
「西区徵收已提前完成,目前发放饮用的诺亚酒已经酿造完成,剩下还在酿的都是要放到粮仓的诺亚。」
祭典一共二日,期间祭司和王上会将这些供品摆至高台上举行祈福仪式,祭典一结束,现场会将受过祭司和王上祈福的诺亚酒发放给现场百姓服用,西区追随者上缴的虫瓮,若是食用性质的虫类将製成虫乾收进粮仓,而可作为医材的虫类将按比例分配给坊间的虫医,仅有祭司上缴的供品才会献祭给灵能虫食用。
「为了祭典的事,贤者你最近肯定累坏了,等祭典一结束,我再让人送来强身健体的黄金虫乾,让你好好补个身子。」
范珩听闻,一张老脸乐呵呵笑到合不拢嘴,二人有说有笑看似和乐融融,约莫一小时,眼见时间也不早了,言曄又向范珩提了另一件事。
「我这次来,还想一併取下次的血。」
每月蛊虫所需的鲜血,言曄必会私下亲临范珩居所讨取,但近期言曄每日忙于治疗患者加上神恩祭典之事,为了不拖延言母饮血的时间,此次前来拜访其因也是想顺道拿血。
「别担心,既然你都特地来这里一趟了,我自然是不会让你白跑。」
语毕,范珩起身拿了一把石刀和土钵,言曄接过范珩手中的土钵,他双脚一跪、双手捧起土钵,恭敬地垂头等候范珩将血滴进钵里,范珩很清楚,言曄是个特别强大但极其不稳定的存在,他就如程尧一样站在高点却摇摇欲坠,若要压制这样的人,就必须踩着他的痛点,死命地将他打压在地,故每个月范珩总会要求言曄向自己下跪,其用意不只是在羞辱言曄,亦是在暗示言曄若还有求于人就别轻举妄动。
正当范珩左手拿着石刀准备往右腕划下伤口,大门的方向竟飞来一隻传音虫,范珩按压虫腹,传音虫开始发出说话人声。
『贤者,祭司说想与您商讨要事,他正在门外等候面见。』
范珩没有接续放血的动作,反而从腰侧的土瓶抓出一隻传音虫,他按下虫腹低声呢喃:「让祭司进来。」
言曄闻言,他立刻惊慌抬起头,范珩明知言曄正跪地求血,可他却刻意让许褚进屋,要让他看见言曄这副低下的模样,随着大门边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晰,言曄知道许褚就快撞见这一幕,言曄挪了脚想赶紧站起身,范珩竟对着言曄咧嘴一笑,他拿起石刀往右腕用力划下一刀,腥红热血开始从伤口处汩汩淌出。
「怎么了?你不是要拿血吗?」
先前每到取血之时,范珩多少还会给言曄留点顏面,这种事都是关起门至少外人不知晓,可这一回范珩却故意让许褚撞见这一幕,言曄脸色一垮,原先站直的双膝又再度跪了下去,他低下头双手捧高土钵,范珩不疾不徐地将鲜血滴进土钵,片刻之间,许褚已经进到正厅之内。
许褚手上提了个土瓶大步走进正厅,却不巧撞见言曄正捧着土钵跪在范珩面前取血,尤其他还对上言曄那既纠结又好似要将他生吃入腹的眼神,许褚倒吸一口气,显然是被这样的场景给吓得不轻,他急忙道:「真是抱歉......我不知道两位还在忙,要不我明日再过来?」
范珩一听,嘴角竟扬起一抹令人恶寒的笑意,他笑着瞥了言曄一眼,说道:「别急着走,很快就好了,你先过来帮我个忙。」
范珩无视言曄身为王上的顏面,他将言曄晾在一旁兀自指使许褚替他拿擦血用的布巾,几分鐘过去,土钵里已滴足言曄所需的鲜血,言曄将手中的土钵递给许褚,又从许褚手中接过擦血用的布巾,言曄站起身准备替范珩擦拭鲜血并替他疗伤,而许褚也拿着土钵退到一旁,只是许褚一个转身,他竟背着范珩和言曄二人,往钵里丢了隻米粒般大小的小虫。
从许褚一进门开始,言曄脸色就特别地僵硬难看,范珩此举本意在暗示许褚该如何控制言曄,在他的规划里,只要许褚还未培养出接替王上之位的预之子,言曄这个宛如不定时炸弹的阿卡德王上,便是要死死地将之压制在地。
「怎么会挑这时候过来?是有什么急事吗?」范珩问。
「是想和贤者您讨论有关于神意的事情。」
「恩,上一回你给我的神意我有稍微推敲过,等会儿......」
正当这二人还在言曄面前大肆讨论神意之事,擦完血渍的言曄却低着头开始喃喃唸起一串咒语,转瞬之间,言曄的左掌赫然窜出一条黑色锁鍊,这条锁鍊灵活地缠上范珩的右腕,范珩话说到一半登时感到右手一紧,他转头一看竟发现言曄对他施了缚身咒。
「言曄,你干什么!?」
惊吓过度的范珩一个踉蹌跌坐在地,他不停甩动右臂想将这条缠到自己身上的锁鍊甩开,只是这条锁鍊游移的速度实在太快,转眼间锁鍊已将范珩全身上下死死缠紧,范珩只能像条噁心的蠕虫一样,不停在地上扭动挣扎不时还伴随几句嘶吼怒骂。
「快放开我!你居然敢这样对我?你难道就不顾你母亲的死活了吗!?」
言曄蹲至频频叫嚣的范珩面前,他朝着许褚比了个手势示意许褚走上前,许褚将土钵放到言曄手里,只见言曄伸手往范珩的下顎用力一掐,使劲将范珩的嘴给强行扳开,他微微扬唇,对着惊恐万分的范珩狡黠一笑,他说:「顾,我怎么会不顾她死活?就是为了她的后半生,我现在才会这么做......」
「你知道自己......嗯唔......唔......」
言曄不顾范珩的挣扎,冷眼将鲜血直接倒入范珩嘴里,热血入喉的那一瞬间,范珩顿时感觉有什么东西也一併嚥了进去,他猛力挣脱言曄的箝制,齜牙咧嘴道:「你、你刚才......给我喝了什么......!?」
言曄没有马上开口,反倒是一旁的许褚接上话,他说:「喝了一点血还有我养的金蚕。」
「许褚你对我下蛊!?」
「下蛊怎么了吗?当年你不也对我母亲这么做?」
范珩心头一紧,他不明白言曄现在是哪来的底气敢这样和自己说话,甚至还让许褚对他下蛊?莫非这二人在他背后达成了什么协议?
「你这么做是想要我给你母亲解蛊是吗!?我告诉你,你用这种方式逼迫我也没用,我劝你最好是......」
「不用了,我早就知道你到死都不会替我母亲解蛊,我怎么会傻到以为你会替她解蛊,你的蚰蛊我已经让人给解掉了。」
范珩闻言又是一惊,他不假思索地转头看向许褚,而许褚也给范珩回了个灿笑,谁解的蛊,不言而喻,言曄又抬手勾了勾,但见许褚从袖口取出一颗刻着奴字的木印,之后他又将刚才带进门的那罐土瓶打开,瓶盖一打开,土瓶内飘出一股浓烈的酸腐味,许褚从容不迫地把里头的液体倒进土钵内,然后再把土钵及木印交到言曄手上。
范珩一看言曄手上的东西,脸色可是一阵青一阵白,看着这样的范珩,言曄的嘴角竟克制不住地上扬,他露出森白齿面,阴狠笑道:「一个高高在上的贤者,脸上若是被我烙了个奴字,不知道你那价值连城的顏面还能不能承受得住?」
话音甫落,言曄立即将木印往钵内的酸腐虫液一沾,随后又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朝着范珩的右颊猛力一按,强酸虫液腐蚀掉范珩右侧的脸颊肉,烂肉混着酸腐虫液传出令人作噁的阵阵恶臭,剧烈的疼痛让范珩全身抖动的更厉害了,他痛到不断在地上翻滚,言曄站起身,毫不留情地往他腹部狠踹一脚,接着又朝他的胸口重踩下去。
言曄居高俯瞰脚下面色狰狞的范珩,脸上全是藏不住的兴奋,他缓缓举起手将钵内那一大碗强酸虫液,朝着范珩的脸上倒了下去,强酸液体流进范珩的双眼、吸进他的鼻腔,虫液几乎腐蚀了范珩整张脸,疼痛不已的范珩不停抽动喊出凄厉哀号。
「啊啊啊啊──言曄你这──啊啊啊啊啊──」
范珩不断在地上翻滚嘶吼,言曄却在一旁止不住地笑,许褚见状不禁毛骨悚然,他再次确定,言曄是真的发疯了没错,不到半小时,范珩已是奄奄一息,可是言曄却不给范珩致命一击,反倒是将他身上的锁鍊给撤走,言曄这番举动,许褚很是不解,他走上前问道:「你究竟是要杀他,还是想一直折磨他?」
「你去替他疗伤,先别让他死了。」
「你这又是什么意思?」
言曄瞟了一眼面目全非的范珩,冷声道:「我是要杀他没错只不过不是现在,我留着他自然有我的用意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