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虞抬手就想要接过那盏茶,却惊觉便连胳膊也是酸软的,那是昨夜里,她紧紧环住沈遇的肩背……
陈嬷嬷笑道:“姑娘睡得太沉,姑爷说不必叫醒你,让你再多睡片刻。”
“只是,已近午时,姑娘起吧……”
温虞结结巴巴道:“我,我就起,嬷嬷你先出去,我自个儿穿衣,待会儿我再叫你。”
看着她红了的耳朵,知道她是在害羞,陈嬷嬷了然一笑,依了她,将干净衣裳放在床榻上,便起身出去,留下羞的不知怎么办才好的温虞自个儿独处。
温虞抬手捂住了胸口,昨夜一幕幕浮现在眼前。
羞人得很。
她撑着床榻站起了身,腿上却是酸软无力,跌坐回床榻。
半晌以后,好不容易等她穿上了衣裳,走到了妆奁前,看着镜中的自己,她才看了一眼,就忍不住将那镜奁给合上,捂住了脸欲哭无泪。
沈遇倒是因为公务而一走了之了,她可要怎么见人呢……
她这副样子不被旁人背地里里笑话才怪。
待到她好容易平复了心情,唤人端水进屋来洗漱时,又已是两刻钟后的事情了。
陈嬷嬷也没有骗她,确实是临近午时,厨房里头已经开始准备午膳,府上管事们该回的差事都已经悉数回过陈嬷嬷,陈嬷嬷只挑了几样重要的事情同温虞说过。
温虞倚坐在软榻上,却是心不在焉地应和着陈嬷嬷,便连陈嬷嬷的声音何时停下的都不知道。
“姑娘在想什么?”陈嬷嬷坐在一旁笑问。
她竟是答了,“我在想沈遇……”猛然住了口,心中莫名的发虚,红着脸结结巴巴道:“我只是在想,也没同他道别,不知他何时才能回来。”
“若是一年半载都不回来……”
“总要让人收拾好各季衣裳、换洗之物送去。”
陈嬷嬷轻叹,“姑娘不必担心,姑爷说他会赶在姑娘生辰前回来。”
她生辰前回来?
温虞愣住,沈遇会赶在她生辰前回来?
那不就是二十日后,沈遇便能回来?
不过才短短二十日,沈遇昨晚干嘛问她,此番长久分别会不会想他?
长久分别这几个字,英明如沈大人,难道会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害她还以为他这一去,就要花上数月之久。
才不过二十日,她才不会想念沈大人呢!
没过多时,烟织就拿着一本红册,“姑娘,这是元老夫人的寿礼单,你看看可还有要添减的地方?”
“好。”温虞接过了册子,认真的看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
删删减减一早上
第七十五章
春日渐暖, 人也跟着犯起了春困。
陶桃坐在石凳上打着瞌睡,有人走近偶读没有察觉。
思柳端了茶过来,只见到陶桃一个人, 原是坐在亭中的姑娘人却不见了,她放下了托盘,连忙唤着,“陶桃, 陶桃,醒醒……”
陶桃迷迷糊糊醒过来, 揉着眼睛, “怎么了?”
思柳叹气,“你不是陪着姑娘在此读书?”
陶桃点头, “是啊。”
她转头看去, 亭中只有她和思柳, “姑娘方才还在这里……”
“你瞧, 书也还在。”
石桌上, 书册随意的翻开,书页被春风吹动, 许是书的主人只是暂时离开。
“还不快去找人?”思柳点点陶桃的额头,这丫头一直这般迷迷糊糊的性子, 到底何时才能长大哟。
陶桃捂着额头起了身, “我这就去找, 姑娘肯定还在园子里头。”
二人一同去找人, 这园子里景致多, 林间小道弯弯绕绕的, 走了半晌, 才瞧见温虞站在湖边发呆。
二人皆是松了一口气, 走了过去,“姑娘,好端端的你来湖边做什么?”
许是吹了风,她白皙的面庞都泛着红,见着她们二人走来,眼中慌张一闪而过,而后镇定自若道:“坐着有些闷,所以我来湖边走走。”
她哪里好意思告诉旁人,这几日,她时时刻刻都会想着沈遇,听旁人说话时会想、吃饭是会想、看书时会想、就连到了夜里,一躺在床榻上,刚闭上眼睛,却是觉着沈遇就睡在她身旁。
吓得她猛然睁开眼睛,才发现身旁空荡荡。
方才那不过是她的幻觉。
沈大人此刻明明就在北望山,又怎么会回家来?
这样的日子过起来,简直是度日如年。
她以为是已经过了好多天,结果掰着手指头一算,也才过了五日,那她为何会觉着已经过了快有好几个春秋。
细想想,原来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之言,并非是古人夸大其词。
还是是因为春日太长,所以她才会生出这般心思?
她不欲思柳再问她话,便笑问,“好了,让你们准备好的东西可都备齐了?”
“都备下了。”思柳笑道,“明日姑娘只管进宫去,请帖明个儿也会悉数送去各家。”
“好。”温虞挥挥手,“你们先回去,我再待上一会儿便回房去。”
“是。”思柳应了声,拉着陶桃退下。
温虞深吸了一口气,拍了拍脸。
她明个儿还有正事紧要着办呢。
沈大人可赶紧从她的脑子里头离开吧。
沈大人果然是太讨厌了!
此时北望山山脚柳家村已经被重兵把守,普通村民被迁址到更安全的地方居住。
上京三司各抽调八百名禁卫前来此地驻扎轮值,第一轮值守便是殿前司,八百名殿前司骁卫抽调来此皆是裴既斐部下。
此番被陛下钦点北望山督山一职者,是肃王。
展飞匆忙走进一间茅草房中,回话,“大人,今日巡山的队伍回来了,还是没有找到那妖道的人影。”
沈遇垂目,手指轻点着桌上的北望山地图,北望山地形复杂,山体又有数处矿洞地道所在,十几年来也无人上山过,地形便更是错综复杂,即便是世代住在此地的当事人,也并不一定能走完左右的地道。
妖道藏身于此,果真是有备而来。
地图上,又一处地方被勾了红圈,数个红圈连在了一起,是这几日寻找过妖道而留下的印记。
“肃王已经下令,三日后便要祭山神入山采矿,留给我们搜寻妖道的时间不多了。”
沈遇不为所动,“我知道,不急。”
“他们挖矿是他们的事,我们找人是我们的事。”
“我们找不着人,便一直找。”
“同他们挖矿并不相干。”
“是。”白虞侯接了令,自去安排明日搜山的队伍。
夜已深,灯油快要烧个干净,火光像是黄豆大小时,鸣争打了水来,“大人,这妖道忒能藏了,要是咱们这几日还找不着他,等一开矿,这人可就更难找了。”
人是难找,等二月底前,这人就能找到了。
*
春日总是悄无声息,在不知不觉间就走到了人间。
虽说还有些凉意,可温虞也已经换下了厚重的冬衣,穿上了轻薄春衫,便连行走时,脚步都仿佛轻快了不少。可这三日来,温虞为了第二回 授课绞尽了脑汁,她虽是不乐意再入宫教授六公主,想必六公主也如同她一般,并不乐意再随她学习香道。
她和六公主很是相看两生厌的状态。
她又不能像小时候对付熊孩子那般,将六公主给揍一顿。
不说熊孩子是公主,她如今大了也做不出以大欺小的事情来。
可也无法,今日总不能逃过去。
她很想耍赖干脆不去了,洗脸漱口、妆扮更衣都磨磨蹭蹭的,却还是到了要入宫的时辰。到底一踏出房门,便不见半点儿愁容,嘴角缀着和煦恬静的笑意,踩着春日的阳光踏上了入宫的路。
她自来在外人面前,总是有十分的从容自若。
她在春芜苑坐下,一刻钟后方才见宫人簇拥着六公主而来。
六公主满脸不高兴,俨然今日是不情不愿前来上课,甚是敷衍同温虞行了弟子礼。
如今是无法了,她怎么撒娇,她父皇这回都不许她放弃同沈夫人一起学习香道这件事了,还告诉她,沈夫人如今是她夫子,她不得无礼。
甚至她都‘病’了这么几日了,父皇也没有半点儿心疼她松口让她不必上课。
她自是喜怒挂了脸。
温虞嘴角笑意不减,淡然道:“公主请坐。”
六公主撅着嘴在她对面坐下,不情不愿问道:“不知夫子今日要教授些什么。”
温虞轻瞥一眼,六公主颈间系着的香囊,果然是茉莉花香的。
她浅浅一笑,“我知道公主对香道并不感兴趣。”
“只是如今我与公主有了师生的缘分。”
“所以我想同公主定下约定。”
“定下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