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人想要我死,他们觊觎关内的财富繁华。那些想要兵权的,自然也不想我活。”袁崇清眼底漫上寒冰。今天他是真的天大的运道,才能大难不死,也怪他这些年顺风顺水惯了,在自己的地盘上居然吃了这么大的亏。这简直就是拿鞋底抽他的脸,“查,就算是死人,我也要撬开他们的嘴。”
“遵命。”
等到苏先生离开,袁崇清才缓缓抬起手,伸开五指,露出里面死死抓着的一枚珍珠。它应该是绣在衣服上的,只可惜当时他并未能睁开眼,看到救他的人的模样,只有这枚珍珠,在对方蹲下时拂过他的手心。
宁清根本没发现衣服上的珍珠少了一颗。
她回来之后,就发现身上沾了许多血迹。根本没想那么多,直接进了空间梳洗。沾了血的衣服,直接就毁了。之后又收到气运,确定袁崇清过了这一关,男主的前路又被堵了一条,心里高兴,喝了点酒。然后一觉到中午。
第二天就是大年三十,哪怕是边关苦寒之地,也难免比平时热闹几分。城里的人并不知道昨天夜里,他们的守护神大将军差一点就去了鬼门关,依旧热火朝天的从辛苦的日子里寻找乐趣。
宁清在这里无亲无故,又拒绝其他所有人的邀请,在附近逛了一圈,便缩回客栈,吃喝有人侍候着,只做自己感兴趣的事情。虽然没有繁华锦秀,却也有几分岁月静好。小小的客栈,既便一人,也没有半分寂寥和落寞,端得是悠然自在。
而远在京城的宁婉儿这段日子可谓是十分艰难。
当初跟着司徒明堂离开之后,没过几天就又开始发病了。而且不只她一个人发病,连着司徒明堂也跟着一起发病。她快被吓死了,一边担心自己会不会毁了容,又担心万一查出来这是疫症,她会不会死。更加担心,如果这些人知道,司徒明堂的症状是被她感染上的,那他们一定不会放过她。
幸好,司徒明堂的人很快就请了大夫来。大夫看了之后,只说是染了不干净的东西,消了痘就好了。猜其原因,大概是在山里时,不小心碰到了什么。具体原因到也说不清楚,但那些症状,不过几天就消的差不多了。
宁婉儿还因为痒而吃了些苦,司徒明堂一直就昏昏沉沉,没醒过来,对一切可以算得上是无知无觉,半点罪没受。
宁婉儿自从听说这根本不是瘟疫之后,整个人就懵了,如果这不是瘟疫,那她爹娘哥哥不就白死了么?直到此时,她终于悲从心来,整个人哭的不能自己。
司徒明堂的人根本不管她,她要哭要笑,要死要活他们其实都不怎么在意。如果不是她跟自家少爷在一处,还自称是自家少爷的救命恩人,他们会在发现她的第一时间就杀了她。
这些宁婉儿都不知道,但她知道,就算她现在知道了家里人因祸诊而死,也依旧什么都不敢说。至少不敢对这些人说,她现在只能等,等司徒明堂醒过来。等他知道她是他的救命恩人之后,讨得了他的欢心,她才能继续后面的事情。在他没醒之后,她什么都不能说。
司徒明堂后来确实醒了,可这依旧不能改变什么。
宁婉儿救了他吗?他不确定。虽然替他看诊的大夫通过把脉时确实提过,在他被医治之前,应该是服了什么药。下人到是拿了个盛药的盒子出来让那大夫辨认。大夫是真有些本事,看了之后便点头,“到确实有些像,只是用的份量极小。不过,这药定非凡品,只是一整颗药上刮了些下来,便能保住了公子的命。可惜,若是这药再多一些,公子身上的伤也便不用愁了。可惜了!”
好好一个公子哥儿,以后只怕要日常与药为伍,成一个药罐子了。
司徒明堂虚弱的道:“也是我机缘不够。不过,能保下这条命,已是万幸了。”
“公子能这么想也是豁达。小老儿一定竭尽全力……”
司徒明堂又道:“正好,这边还有一位女眷身体也有不适,还请大夫帮着去瞧瞧。”他给侍卫使了个眼色。
待大夫替宁婉儿把了脉,这侍卫便问起宁婉儿的身体。
大夫没想太多,只是点头:“那颗药想必就是这位姑娘自己用了。如今这位姑娘身上生机勃发,精血旺盛……”
这些事情宁婉儿都不知道,可司徒明堂却全都知道的一清二楚。等到司徒明堂终于到了京中,回了侯府。身体依旧病弱,若无奇遇,一辈子怕也就这样了。
宁婉儿自然也进了侯府,可一切都跟她所期待的完全不同。她虽然住进了客院,一日三餐都有人侍候着,可却也被囚禁在了那院子里,除了侍候她的几个人,她连院门都出不去。更别说见到司徒明堂,讨好他获得他的欢心了。
待时间一长,司徒明堂的身体依旧没什么起色之后,便开始打起她的主意来。
她给他吃的药定然不是俗物,只是一点药渣子。既然她能有一颗,便一定会有第二颗。既便她没有,那给她药的人也一定有。她弄不来第二颗,可他未必弄不来。
于是宁婉儿的待遇立刻就变了。
先是变好,司徒明堂的奶嬷嬷得了他的授意,亲自去套宁婉儿的话。宁婉儿有些小聪明,可城府却不够深,没几天就被套了个干净。不但知道她手里没药,也知道了她手里的药哪里来的。至于其他,她是半点不知。
她自然再没有价值,立刻就被拖到一边。
这时候,侯夫人终于出面,替她儿子来感谢她。给了她一大笔金银,把人送了出去。
侯夫人做这些时,大张旗鼓的。所有人都知道,侯府知恩图报,着实赚了一回名声。宁婉儿却几乎因此而被逼上绝路。她一个弱女子,带着一大把钱财,那就是最肥的小肥羊。
出了侯府大门,第二天身上的银钱就又被抢又被骗,所剩无几了。
宁婉儿欲哭无泪,从到了京中,她就再没见过司徒明堂。每次她想要去看看他时,下人便用话堵她:“宁姑娘是大夫吗?您不是大夫,去看少爷又有什么用?”
“少爷受了那么重的伤,大夫说了,要他多休息。你去见他,他还得费心招呼你,岂不是要影响他休息……休息不好,又耗费精神,那少爷的病就更难养好了。”
在侯府的时候她想见都见不着人,如今离开了,想就更难见了。而偏偏人家的理由都无可反驳,她不是大夫,也没有神药,去看了又有什么用?
此时她又不免恨起村子里的宋大夫了,如果不是他误诊,她怎么可能会自己吃了药?如果不是她自己吃了药,司徒明堂也不会到现在都好不了。他不好了,她连见他一面都难,更别说让他替她撑腰了。
可这些想再多都没用,她现在只想着若是能再找一颗药去救司徒明堂就好了。思来想去,最后还真就让她想到一点东西。上辈子她太嫉妒宁清了,两人明明年纪相仿,可宁清却比她漂亮很多。又运气好的嫁给了司徒明堂。因此,她对她的事情打听的特别仔细,细微末节都打听的清楚。
此时她想到的就是她那个嫂子的娘家,听说是个了不起的神医来着。只是虽记得有这件事,但对那个嫂子的娘家知道的却并不多。而且就算是知道了,要怎么取集他们,怎么让他们愿意再拿一颗药出来,也是个问题。
司徒明堂:“母亲,那个女人那里有动静了么?”
侯夫人叹气摇头:“还没有。我觉得这丫头说的可能是实话,她可能真的不知道那家人。今天还听说,今天那家人正好从她面前路过,她半点反应也没有。”
司徒明堂皱眉:“去查的人很快就会回来,是真是假,总会弄明白的。就是可惜了那药,居然被这么个东西给糟蹋了。”
侯夫人也是暗恨不已,凭那贱丫头,哪来的福气享用那样的药,生生断送了她儿子的健康:“且再容她几日,若是不能替我儿再找一颗药来,娘就让人把她炼成药,为我儿治病。”
司徒明堂抿着唇,精神有些疲倦。
侯夫人一看,连忙体贴道:“我儿先休息,这事娘替你盯着。”
第169章 古代灰姑娘【八】
“请问,这里是苏家吗?”宁婉儿敲开一户人家的大门,怯怯的问着守门的人。
“主家确实姓苏,不知姑娘是?”
宁婉儿听说主家姓苏,眼里便露出喜意:“小哥儿你好,我是来寻亲的。我叫宁清,我母亲姓苏。如今家中败落,就剩我一个,无亲无靠。记起幼时母亲跟我提过,娘家在京中……我,我也不知是否找对了,想请小哥跟主人家说一声。”
看门的小子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遍,才道:“你可有什么凭证?”
本来该有的,可此时她什么都没有,自然只能摇头:“我身上的东西被人偷的偷,抢的抢,哪里还有什么凭证?”
“可有言语留下?”
“母亲在我幼时便已过世,能记起这些已是万幸。”
“你这什么也没有,可怎么好认亲?”
“小哥儿,我知道这为难了你,只盼你给主人家提一句。我实在无处可去了,若不是被逼走头无路,也不会这样就上门。”
看门的小子见她似是真的可怜,且提上一句也不会有什么影响,便应下了。
宁婉儿千恩万谢,才放他去通传。不一会儿,到真有人来见她。这人宁婉儿到真是认识,却并不是主角,而是苏家的管事嬷嬷,是苏韵的奶嬷嬷。前世,她在她大嫂身边见过她。这是一个严肃的女人,也是一个精明的女人。宁婉儿给自己做了许多次心理建设,才敢对上她的视线。
“这位姑娘,请跟老身来。”
嬷嬷带着宁婉儿进了门,却只在门房边上的房间。
“家里老太太身子不舒爽,喝了些药,好不容易睡了。我们做下人的,一切都以主子为重。断不可能去打扰的,因此,只能慢待姑娘,且由老身招呼姑娘了。”
“没,没关系的。”宁婉儿对这位本就心里打怵,她这会儿又是冒用宁清的名字,心里犯虚。
宁婉儿底气不足,心里发虚,眼神飘忽,老嬷嬷见多识广,一眼就把她看的透透的。不过,虽然她猜出眼前这人只怕说的不尽不实,却并没有表现出来。
苏家确实有个女儿叫苏韵娘,也确实是嫁给了一个姓宁的汉子。
当时是苏家出了事,为了保全这个女儿,才将她低嫁了出去。事先早已说好,如果不是苏家人去找,那边决不能主动找过来。苏家现在看着似乎稳了,可只有当家的几个以及几位死忠老仆知道,苏家的危机远没有结束,一个不查,就是灭族之祸。
“……你是说,你娘已经没了?”听到苏韵娘已经死了,老嬷嬷心口就是一阵疼。“怎么会这样?好好的人,怎么就这么没了呢?”
宁婉儿低垂着头,手拿帕子轻拭眼角,哽咽道:“也是我娘命运不济,她怀有身孕,我爹出了意外过世,让她心神受损,在生弟弟时一尸两命……只留下我一个,跟着爷奶过活。半年前,我进山采野菜,发现只兔子,便追了上去,谁知竟然迷了路。后来偶遇司徒明堂公子,他当时受了伤,我想着救人一命也是积德,便帮了他一回。哪料到遇上风雨,我无法回家,便与他在山洞里困了几日,直到他家下人找了过来,这才跟着一起出来。回到村里,才发现爷奶和叔叔姑姑居然被他们传说得了疫症,村里人怕他们感染了别人,一把火把他们烧死在屋里……我当时吓坏了,不敢露出面目,也不敢说自己是谁。后来便跟着司徒公子来了京城……”
宁婉儿说的半真半假,到也挺像那么回事。
老嬷嬷虽然不信她的话,可却也知道,这里面大概也有几分真。
只是那些都不重要,再没有哪个消息,比她家小姐已经过世这一消息更让她难受的了,其他的,已经不重要了。听着她说了那么许多,到是让这份悲意稍稍平息了些。
“关于苏家,你娘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这个问题,宁婉儿是不怕的,她知道她那个嫂子对宁清是半个字都没说。但她不同,她知道很多。
“娘说,她的娘家在京城。又说得罪了什么人,可能一辈子都回不去了。她也没让我来寻亲,只让我记着。对了,她还给我留了一颗药,说万一我要是过不下去了,可以将那颗药拿出去换钱。”
“什么?她给了你药?药呢?”
见对方这么着急,宁婉儿叹了一声,才道:“药被我吃了。也是我不争气,在爹娘过世之后,爷奶都不怎么喜欢我,在家里日子过的……后来我生了病,他们也不愿替我请大夫。我觉得自己快要死了,实在没办法,就把那药给吃了。”
“你当真吃了那药?”
宁婉儿点头,然后怯怯的问道:“我,是不是不该吃?”
“不……”老嬷嬷猛的摇头:“此事却不是我该说的,我会跟老太太说的。”见她连药都知道,还吃了,老嬷嬷不禁重新打量她。她相信自家小姐,如果不是亲女儿,如果不是她真的不行了,她决不可能将能救命的药留给她的。若是假的,她何苦不自己吃了药,救自己跟孩子的性命,反留给一个外人?
如此一想,哪怕这个姑娘哪看着都觉得不对,她也不免多信了几分。
“那,也就是说,我找对了,这里确实是我要找的苏家?”宁婉儿眼睛泛红,“我没找错地方?”
“姑娘你先跟我来,我给你安排地方休息。”
“谢谢您,谢谢。”
宁婉儿一进苏家,司徒明堂那里便收到了消息。得到这个消息,他便笑了:“果然是那个苏家!”
侯夫人也悄悄松了口气:“到是小瞧了她。”
司徒明堂却眯起了眼:“光进去还不行,她还得让苏家人真正信了她,到那时我再将她娶进来。苏家才会将那药放进她的嫁妆里……回头让人打听一下她在苏家是个什么说辞。到时,咱们也好替她圆回来。”
为了自己儿子,侯夫人这会儿到不嫌弃宁婉儿的出身了。不为别的,就为了她儿子的身子能好这一点,她也能忍了这个儿媳妇。
司徒明堂轻咳了一声:“回头娘再以我的名义打发人大张旗鼓的找一找我的救命恩人,就说我一直昏昏沉沉,对外面的事所知不多……”
他跟他母亲一个扮黑脸一个就得扮红脸,这样以后他才能让那个女人对他死心塌地,愿意把一切都献给他。
“你放心,娘不会坏了你的事。”
司徒明堂又咳了两声。侯夫人实在见不得他难受,连忙又让人送了药进来,看着他喝下睡了,这才离开。
……
远在青州城的宁清可不知道宁婉儿借了她的身份,冒名去认了她的外家。不过,她多多少少都吸收到一些宁婉儿身上的气运。不多,却足够让她知道,宁婉儿的处境不算多好。如果按着剧情,她的人生走势一路向上,那她应该半丝气运都感觉不到才对。
她这会儿又被季暖缠上了。
年过完了,她不用待在家里了,于是便又来找她了。而且这一次,她一直致力于给她介绍新的朋友。
另外,那位柳先生也时不时的出现,猛不丁的就会问一些问题。
宁清很想告诉他们,她真的就只是来寻个亲。主要是确定一下,她那个二叔到底是死是活。其他的他们怀疑的那些事情,她半点都没想做,他们完全没必要在她身上耗费这么多的精神。
可惜,她不能说,说了他们也不会信。
最后没办法,她想着,也许她该离开了。晏王的危局应该已经过了,宁二叔的生死也已经确定,这边的风景……也算是看过了吧。实在没必要再留下来了。
这么想她也就这么跟他们说了,虽说他们都挺防备她的,可未免这个误会加深,让他们以为她是被发觉什么了想要逃跑,所以话还是要说清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