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九真催促道:“快,解开结界,放我出去。”
青白才吸纳了离野的强大灵力,所以一时半会儿无法再次召唤夺魄法阵。
而她,世上再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夺魄法阵致命的破绽在哪儿。?
第五十八章
东海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邱景之很难不注意到此处。
很快,邱景之派出去的人勘察东海动静的将士便把东海的情况如实告诉邱景之。
得知被困在东海的人是裴九真之后,他立刻带上人手赶了过来。结果他到这了东海第一眼看见的便是用邪术攻击裴九真的青白。
青白竟背着天族修炼邪术!
莫说是天族禁止修炼邪术, 便是妖族魔族对于邪术也都是敬而远之。
邪术虽可以在短时间内助人快速提高修为, 但邪术毕竟是邪术,其来历都带着违反三界法规的阴暗之力,反噬修炼者事小, 最重要的是邪术必然会危害三界生灵, 造成三界生灵涂炭。
所以三界之内,无论哪一族一直以来都严令禁止修炼邪术。
此番青白明知故犯,显然是不把天族放在眼里了。
待邱景之一行人离东海越来越近之后他才发现九幽的一只魅竟挡在裴九真身前为她拦下了青白的攻击。
一只魅,为何?
为何会为了救九真不惜牺牲自己性命?
若他记得没错, 九幽的魅族一向痛恨天族,痛恨三界, 这样的人如何会为了三界之人豁出性命?
邱景之怎么想也想不明白。
然而事态的发展趋势远远超过了邱景之的预期, 他尚且来不及想明白那只魅为何会为了救九真不惜牺牲性命, 却又看见云若谷身上竟隐隐现出不该有的魔气。
而后裴九真就被锁死在云若谷设下的结界当中。
邱景之轻轻一挥手,不带任何情绪的吩咐身后的天族将士:“今日所有闹事者,杀。无论他是魅族还是天族之人, 再有……活捉青白。”
撂下这一句话, 邱景之另外带了一小队人马直奔裴九真。
裴九真一见了他便如见到救星一般:“景之, 你快放我出去,我有办法对付青白。”
邱景之撤下困住裴九真的结界之后第一时间拉住不管不顾就往前冲的裴九真:“九九,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若谷为何会生出魔气?还有你打算怎么对付青白?若不说清楚,我不会放你过去冒险。”
裴九真长话短说:“青白想抢你的太君之位, 他已经和魅族联手了, 意欲搅乱三界秩序。青白修炼的邪术有致命的弱点, 眼下他被若谷缠住,时机差不多该到了。你放心,我有分寸。”
现在她这条命是离野拼死挣回来的,她不可能白白让自己送死。
若如此,离野为她做的一切将毫无意义。
裴九真甩开邱景之,箭步飞向云若谷。
与此同时,云若谷与青白的交战亦越白热化。
青白故意挑衅他:“都说你是三界难得一遇的修道奇才,我看也不过如此。看看你自己,好好一个修道之人竟生出了魔气,你与我又有何区别?”
云若谷无心和他废话,抬手引出若水,化而为刃径直刺向青白。
隔着大老远的距离青白便已经被若水的威力所震慑,青白畏惧若水之力,一心只想着如何才能躲开若水的攻击。
便是在此时,裴九真悄悄从青白身后伏击而上,她手举幽谷剑,一剑刺穿青白。
而另一旁身陷混战的槐序和代羽甚至来不及提醒青白一句便已经看见青白周身的灵力迅速向四面八方散开。
青白甚至来不及反应,他一身的功法就这么被裴九真一剑刺穿,连着青白才吸纳的属于离野的灵力也被裴九真毁了了个干干净净。
青白仰天一声嘶吼,登时化为枯木,散于无形。
修炼邪术夺魄法阵者在夺取他人修为之后,自身灵力与被吸纳者的灵力将在一段极短的时间内在体内互相攻击,而两种灵力的相斥始于心,亦终于心。
所以当修术者夺取他人灵力之后,通常会稍作调息,给体内两种相撞的灵力留出一定的时间相互融合,但这段时间并不会很长,通常也只是半柱香的时间。
但从青白的反应来看,他似乎还不知夺魄法阵有这样一个致命的缺点,他才吸纳离野的修为便迫不及待与云若谷对战,丝毫没留意到体内灵力的变化。
正是因为如此,此时便是裴九真攻击青白最好的时机。
当两种灵力在青白体内各自为阵之时,如青白那样狂傲的人,不管他是否意识到这一点,他大概都不会在意,自以为他有本事处理这样的情况。然而他不知道当灵力在他体内乱窜之时,他已然陷入一种不可名状的危险当中。
在这样的时机之下,他的命门就在他心口的位置,任何人,哪怕仅仅只是轻轻拍一拍他心口的位置都有可能让他的所有功法毁于一旦,更何况是幽谷剑剑灵这样强大的威力。
别说他一身修为将不复存在,便是连他这个人都会在顷刻间化作云烟。
适才裴九真悄悄从青白身后飞身攻上来时,云若谷便已经发现了她,所以他才会急急引出若水,吸引青白所有注意力,不让青白分心,也不给青白任何一点注意到裴九真的机会。
裴九真失神地盯着青白消散的位置。
青白死了,离野也不会再回来了。
这样想着,裴九真的双眼不知不觉就红了。
今日裴九真耗费了太多精力,此刻身子已然支撑不住,急促的天旋地转过去,她身子开始不受控地往下掉。
位于裴九真正下方的槐序和代羽见状,纷纷一跃而起持剑斩杀裴九真。
“九九小心!”
邱景之飞身前来,一手拦下代羽的剑,但左肩却被槐序沾了瘴气的剑锋刺中。
双方僵持不下,云若谷拦腰抱起裴九真,随手甩下若水淹没槐序和代羽。
后来在东海还发生了什么,裴九真已经全然不知。
她仿佛陷入了一个漫长的梦境当中。
梦中全是离野消散前和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别忘了我。”
画面一转,她又梦见自己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嬉戏奔跑,而她身后寸步不离地跟着她,陪着她胡闹,陪着她漫山遍野乱跑的人正是离野。
梦境中她似乎还是个孩子,穿着一身红色罗裙,两边纤细腕子上各带了一副银镯,镯子上坠着铃铛。
清脆的铃铛声伴着她的步子遍布山野的每一个角落。
而她身后的离野似乎已经个少年人的模样,她的个头只到他手臂的位置。
忽然之间,山野深处刮起一阵冷风,离野猛地停住不前。
只听她用奶娃娃糯声糯气的语调问他:“离野,你怎么了?”
离野盯着她,用极认真的口吻同她说:“殿下喜欢离野吗?”
她笑声如银铃响过四下旷野:“当然喜欢啊。”
风过无痕,一连离野也跟着消失不见。
裴九真骤然惊醒,万分惊恐地叫着离野的名字:“离野!”
仿佛只要她的声音足够大,离野便能听见她的呼唤,就能够回到她身边。
彩儿守了裴九真一夜,此刻正是犯困的时候,岂料她刚一打盹就被裴九真一声哀嚎吓了一激灵,连滚带摔地从椅子上掉下去。
彩儿艰难回过神,从地上爬起,满脸惊喜道:“殿下,你终于醒了!”
裴九真下意识就问她:“离野呢?”
彩儿皱了皱眉,反问她:“谁是离野?”
裴九真这才从彻底从方才的梦境中回过神。
这是祭酒岭,不是九幽,没有人知道离野的存在,更不会有人知道曾经有一个人宁愿在黑暗中守她几百年也不肯要一个自由。
可就是这么好的离野,她却永远都见不到他了。
裴九真眼中泪花翻滚,吓得彩儿慌了神,这是怎么说的?小殿下怎么一醒过来就哭呢?
彩儿:“殿下你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
莫不是东海那一遭吓破了殿下的胆子?
不好,此时可大可小,她得赶紧告诉云若谷。
彩儿急道:“殿下你等等,我去叫云若谷。”
裴九真这才想起她昏迷之前似乎看见邱景之为救她救了瘴气之毒。
裴九真忙拉住彩儿问她:“等等,邱景之呢?”
瘴气之毒可大可小,且得好好休养一阵子。
彩儿犹豫道:“景之殿下也被若谷先生带回来了,还在原来的院子里。”
裴九真匆忙下了床,披上衣服就急忙往外赶。
她不能再欠邱景之的情。
这一次,她是当真还不起了。
裴九真前脚才迈出房门,整个人就被云若谷拦腰截下。
只听他心急到微微发颤的嗓音从她头顶落下:“你才醒,不好好歇着要去哪儿?”
彩儿忙老实交代:“殿下担心景之殿下,想去看看。”
云若谷目光一滞,如月色般清亮的眸子忽然现出一丝犹疑在闪动,慢慢地,那双堪比明月心星辰的眸子骤然结出满地冰霜,一息过去,冰霜之后乍现一道细如丝线的裂纹。
云若谷声音骤冷:“为什么?”
裴九真尚未完全清醒,说话也还有些迷糊:“他受伤了,我担心他。”
云若谷还是那一句:“为什么?”
这一次,他问的是为什么要担心邱景之?
为什么要担心一个已经害死她一次的人?
他凭什么值得她担心?
裴九真凝眸看着云若谷,忽然想起她昏迷之前曾见过他身染魔气的模样,心下一颤,下意识仔仔细细打量起此时此地的云若谷。
可她什么也看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