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场重病耗空了他师父所有的积蓄, 更雪上加霜的是,临时帮忙看管餐厅的一个师弟,眼看着他师父的病治起来是个无底洞。竟趁他们几个亲传弟子无暇顾及店里的时候,将店里所有流动资金席卷一空,并将店里所有值钱东西包括各种老木做的桌椅和餐厅正中央那块年代久远的木雕画,连夜搬走,自此人间蒸发。
等到他们师兄弟几人发现的时候,餐厅都已经歇业了两三天。
施望乡师父受此打击,很快便病逝。
师兄弟几个一时间失去了主心骨,撑起餐厅的重担便一下子压在了施望乡这个大师兄的肩上。
后来的日子不必多提,施望乡变得非常忙碌,林雨琼也开始在餐厅里帮忙,每天忙得连饭都没法好好吃,时间一长,胃就出了毛病。
等两年后餐厅形势逐渐好转,林雨琼也生下了一个大胖小子后,她开始发现身体开始偶尔有些不舒服。
但是林雨琼下意识地没有去在意,毕竟家里刚刚添了个小生命,正是需要用钱的时候,丈夫的事业也才刚刚稳定,她不能出什么问题。
后来施月寒慢慢长大,因着外孙的缘故,他外公好歹开始和他女儿有了联系,但是依旧不喜欢施望乡这个女婿。
但生活好歹是往更好的方向发展了,直到施月寒十六岁那年,林雨琼被查出胃癌,晚期。
其实林雨琼早就有所意识,施月寒稍微大一些了后,她就经常容易胃疼,而且食欲一直不好。
只不过施望乡整日忙着餐厅发展,竟没能及时发现自己老婆的身体状况已经出了问题,林雨琼也从来没有和他提过。
施月寒继承了他爹的厨艺天赋,但其实并不喜欢做菜。愿意听他爹的话跟着学厨艺,也是因为觉得母亲一直不爱吃东西,所以想要学会做更多的好吃的做给母亲吃。
林雨琼的病情一被查出后,施月寒最先崩溃了。
他先是自责自己只知道母亲胃口不好,却从未发现她竟已经病得这么重,随后对一心扑在餐厅上而忽略了妻子身体的施望乡充满了愤怒。
施望乡也险些被击垮,他一心想要挣更多的钱让妻儿过上好的生活,却没想到林雨琼竟然独自扛住了病痛这么多年。
林雨琼生命的最后几个月里,变得非常消瘦,常常吃不下任何东西,腹部也经常疼痛难忍。施月寒每次在病房照顾完她后,都要跑到卫生间去默默流泪,甚至到了最后,他竟患上了轻微的厌食症。
直到林雨琼去世。
葬礼上,施望乡仿佛一下老了十岁,就连施月寒的外公气得拿拐杖打他,也跪在林雨琼的棺椁前一动不动。
再之后,被施望乡寄予厚望的施月寒,拒绝继续跟随父亲学习厨艺做一个厨子,开始认真学习。
在施望乡眼里,他这种行为就是和他赌气,简直是浪费老天爷赏给他的天赋。父子俩因此争吵过多次,最后以施月寒离家出走跑到外公家里收场。
施月寒的外公自然是支持他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只不过外公身体也不好,加之老年丧女受到打击,在施月寒考上大学后便去世了。
施月寒外婆去世的早,外公也就这么一个女儿,去世后将名下两处房产还有不少资产都留给了施月寒这个外孙。
施月寒将其中的一栋别墅留给了他爹和几个师伯师叔们养老居住,另一处外公常年居住的屋子,他则经常会去看看打扫卫生。
施月寒大学学习的是经济管理,而他在厨艺天赋外,商业方面的天赋也是不可小觑,外公留给他的资产成为了他的启动资金,很快,他还在校内的时候,便已经拥有了不少的财富。
他在各个领域都有不少的投资,毕业一年后,他将目光对准了父亲的餐厅,并成功的说服了除他爹以外的所有师伯师叔们,开始对餐厅进行大刀阔斧地改造。
一开始施望乡暴跳如雷,觉得他就是在胡闹,但是等到施月寒将餐厅发展得越来越好,甚至将餐厅改名为念琼居并创立了念琼股份有限公司后,施望乡终于闭了嘴。
但是父子间的关系却是再也难以修复了。
施望乡望着白柯,长出了一口气自从雨琼去世后,我再也没能吃到过臭小子做的饭菜,虽然以前也是因为他妈妈我才能搭着吃上两口。
他从小就更喜欢他妈一些,也是怪我,那时候总以为赚钱是最重要的,却忽视了家里还有需要我关心的人。
但是有些道理,明白的晚了,也就迟了。
白柯一时半会儿却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原本就是对人间各种感情都很迟钝的人,这些陈年旧事,施望乡和他说了,他其实也不太能够理解。
于是他只能睁大了眼,继续盯着施望乡。
施望乡看着他清澈的眼神,突然不知为何就安心了。
这么些年,施月寒一直在忙事业,身边也从来没有过伴。他曾经提过两次,两人都不欢而散。
他现在还记得施月寒冷冷地冲他说道你当年不是为了事业耽误了家庭吗?我可不想变成你这样,所以我选择先赚钱。
然后就变成了一个工作狂,直到快三十岁了都没有个伴。
施望乡都开始怀疑,他儿子可能是个无性恋。直到半年前,施月寒终于开始做起了甩手掌柜,再然后,他遇到了白柯。
施望乡继续说其实我有看过你的直播,看到臭小子给你做饭的时候我还是挺惊讶的,因为他真的很多年都不下厨了。
白柯瞬间瞪圆了眼,哎呀?!伯父居然也会看他直播?!
他变得不好意思起来月寒哥做的菜很好吃的,他一直都很照顾我。
他是比我要做得更好。施老爷子有些感慨,我后来也担心,我给他做了一个不好的榜样,现在看来,我我儿子比他爹,要强得多。
他多年没正正经经叫过施月寒儿子,也只有不在他面前,才能说得出这番话来。
随后他从贴身的口袋里,拿出了一个通体翠绿的玉手镯,珍而重之地将它放在白柯的手中。
这个玉镯子,是雨琼的母亲去世前留给她的,后来她因病去世的时候,让我将这个镯子好好保管,等臭小子有喜欢的人的时候,给他媳妇。
现在我把它交给你,你们以后一定要好好的,不要像我和他母亲一样
施老爷子深深叹了一口气,紧紧握了一下白柯的手。
白柯感受着手里玉镯温润的触感,心里蓦地一动。
施老爷子不是不爱他的妻儿,然而中年丧妻,而后又与唯一的儿子无法亲近,最后终成遗憾。而白柯却在这一刻听着施老爷子的故事,猛然发现了横亘在他和施月寒之间,同样严峻的情况。
两人说是简单说几句,结果一聊就聊了快一个小时。楼下的施月寒终于没有了耐心,正准备去二楼敲门的时候,白柯推开书房的门,同施望乡告别。
伯父您放心,我和月寒哥一定会好好的过一辈子的。
他微微弯起嘴角,眼里带着温暖的笑意,您也多多保重身体,有空我会经常和月寒哥来看您的。
施老爷子摆摆手,对他最后一句话保持怀疑态度。
白柯下了楼,施月寒紧走几步握住他的手老头子没为难你吧?他说完,低头看见白柯细白手腕上那抹熟悉的绿色,有些晃神。
白柯顺着他的视线举起手这是你妈妈戴过的手镯对吧,伯父把它给我了。
白柯对他露出一个微笑,说我会好好保管好它的。
施月寒握住他的手紧了紧,眼里情绪涌动,最终也勾起嘴角好。
第41章
白柯没有将施老爷子说的那些话告诉施月寒, 他觉得他们俩父子之间的关系还是可以慢慢改善的, 但那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情, 以后可以慢慢来。
他心里有更重要的事情,为此,他回去后闭关了一天, 追溯元神本心, 做下了一个决定。
施月寒对他把自己关了一整天有些担心, 但是第二天看到他神清气爽地出了房间,望着他的眼神里都冒着光, 便把那份担心放下了。
他就觉得白柯似乎心情变得特别的好了。
值得一提的是, 原本计划六月初举办订婚宴的陆墨宁,居然给他们提前送来了结婚请柬。
陆墨宁咳嗽了两声这不是没想到, 童芯她怀孕了
原本双方也就已经见过家长了, 订婚后今年年底前也是要结婚的,却没想到童芯前两天体检的时候却检查出已经怀孕半个月了。
两人虽然觉得这准父母身份来的有些突然, 却都是真心实意地对这个小生命的来临感到开心。
只不过这样一来,原本准备的订婚宴则直接变成了婚礼现场,两家人忙而不乱, 挑了个最近的良辰吉日, 时间往后推迟了半个月,紧锣密鼓地准备结婚典礼。
好在到结婚那天, 怀孕也不过一个多月, 并不会影响穿婚纱。
试婚纱的时候,童芯发现腰身稍微变粗了一些, 气不打一处来。
平时的温柔淑女抛到一边,揪着陆墨宁的耳朵幸亏发现得早,不然要是害我大着肚子穿婚纱,你就死定了。
陆墨宁一边被揪耳朵一边诚惶诚恐地伏低做小老婆唉动作小一点小一点,别把宝宝吓着了啊!
一旁陪着的童芯闺蜜看着直乐。
施月寒和庄歌也接到了担任伴郎的任务,因为白柯也会一同前去参加婚礼,施月寒特地带他去定制了两套正装。
施月寒老早就有给小朋友定做正装的准备了,所以面料已经提前看好,带着白柯去熟识的裁缝那里量了一下数据后,大概十天左右就能拿到衣服。
白柯经常看到施月寒一身正装的模样,特别帅气,所以对于自己也要穿正装还是蛮期待的。
结果等拿到衣服那天,白柯的小期待很快就没了。
衬衣还有西服外套都是量身定制的,其实穿在白柯身上特别的合身,但是他平时穿习惯了t恤套头衫,这会穿上正装感觉整只虎都被束缚了,横竖就是不得劲。
施月寒却在他换好衣服从试衣间走出来的时候眼前一亮。
白柯精致的五官和修长的身材让他穿上剪裁得体的西装后,像一位涉世未深的贵族小公子,充满了东方美感的面庞和西式风格相撞,奇异的糅合在一起,让他整个人充满了无穷的吸引力。
施月寒突然不是很想让白柯穿着这一身和他去参加婚礼了。
白柯拎着散开的领结,一脸懵逼地打断了施月寒的思绪月寒哥,这个东西怎么弄
施月寒起身教他打领结。
他比白柯要高,从身后伸长手臂教他在领口处将散开的领结打成一个小巧精致的蝴蝶结,白柯低头看着他的手部动作,白皙的脖颈向前延伸。
施月寒打完领结,忍不住低头在他的脖子上轻轻啄了一口。
白柯笑起来月寒哥,别弄,太痒了。
嗯,打好了。
施月寒绕到他身前,再替他略微整理了一下,白柯抬头笑着忘他,施月寒眼神一暗,又想去亲他的唇。
咳咳一旁经历过大风大浪的老裁缝终于忍不住咳嗽了两声,拉着卷尺提醒一下这两位不要太旁若无人。
白柯毫无害羞的意识,施月寒又在某种程度上是个脸皮也很厚的存在,他仿若无事地放开白柯,真诚夸奖道小柯,你穿这一身很好看。
好看到让他想做点什么。
白柯顿时觉得这束缚感太强的衣服也不是不能接受了,他美滋滋地在镜子前看了一眼自己,点点头表示赞同。
老裁缝也观察了一下很好,细节方面也没有问题,不需要再改动了。
陆墨宁的婚礼定在了六月二十一日,白柯虽然不是伴郎,但因为一直跟在施月寒的身边,别人都以为他也是伴郎。
还有人感到奇怪,这伴郎人数怎么好像比伴娘多了一个?
等到仪式终于开始了,施月寒才有空拉着白柯先坐在他们那一桌上,歇口气休息一下。
舞台上的陆墨宁和童芯脸上都带着幸福的笑容,两人从可爱的小花童手里接过戒指,互相给对方戴上。
宾客中传来热烈的掌声,施月寒不动声色地摸了摸自己西裤口袋里那个才拿到没多久的小小的盒子,心情很好的弯了弯嘴角。
白柯好奇地看着这西方婚礼的仪式,小声和施月寒讲话哇,他们啵啵了唉,那个人说新娘要转过身去扔手捧花了,为啥要我们准备抢花?
施月寒给他解释道这个花是有意义的,接到的人会得到新人的祝福,传递下一个结婚的好运。
白柯哦了一声,盯着那束手捧花的眼神顿时变得有兴趣起来。
他们这一桌离舞台很近,但是施月寒自然不会有去抢捧花的打算,他看了一眼跃跃欲试的白柯,眼里充满宠溺。
新娘在众人的期待中背过身去,用力地将手捧花往后一扔
施月寒眼睁睁地看着那个明明不是往他这边扔的手捧花,莫名其妙地被一个人跳起来的手触碰了一下,然后直直地向他怀里撞过来。
他下意识地伸手,稳稳地接住了花,余光就看到白柯贼兮兮地在偷着乐。
司仪非常热情地将施月寒迎上舞台,见是伴郎团中最帅的那一位,忍不住皮了一下看来我们这位幸运的伴郎先生好事将近啊!
施月寒已经明白了这是白柯干的好事,他三言两语打发完司仪,坐回来将捧花递给白柯,根本不在意周围那些观察着他俩的眼神,捏了一下白柯的鼻子想要怎么不直接给自己。
白柯拿着花理直气壮因为月寒哥你坐在我前面呀。
本来改变了一下方向就有点奇怪了,都要掉下来了再让花越过施月寒掉到他手里,就太假了嘛~
仪式进行到尾声,新人接受来自所有宾客的祝福,白柯感受着这充满幸福与甜蜜的氛围,之前已经想好的决定又再次冒了出来,他望了一旁的施月寒一眼,问月寒哥,待会吃完饭了,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施月寒疑惑道去哪里?
白柯眨眨眼去我睡觉的地方。
施月寒?
白柯说的睡觉的地方,还真的就是睡觉的地方。
他的本体沉睡在大山深处的地下,凡人根本无法接触到的位置。
吃完饭,施月寒向忙得飞起的陆墨宁提前道了别,随后被白柯拉住到一个隐蔽的角落里,还没来得及问出口,白柯就运起神力,带着他几个瞬息就来到了万里之外的大山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