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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衍之拿起手机,随便按了几下开始说道:“请问是120吗?我们这边有一名患者……”
  我急忙偷瞥了旁边两组的学生,有样学样的轻拍假人的肩膀,大声道:“Are you ok?”
  可以,不愧是英语老师,我为自己的职业修养而自豪。
  继而我探了探鼻息,僵硬地说出来:“没有呼吸了。”
  “没有呼吸了,情况很严重,”陈衍之煞有介事,“需要你们赶到,在此之前我的朋友会做CPR。”
  靠,他什么时候听进去的,还演的很生动呢,不考上戏可惜了。
  医生点了点头,终于绕开我们走到另一组。
  “那是什么问题,”陈衍之不依不饶地问道,“我都可以改。”
  我扒拉了他一下,努力想窥到旁边学生们的操作。
  跪下来把两只手交迭……
  “你改得了你学生的身份,还是改得了我老师的身份吗?”我调整了一下姿势,试探着往下按了按,“你是涉世未深的学生,我是比你拥有更多权利的老师,我们的社会地位不平等,在一起就是我师德有亏。”
  医生又绕了回来,指着我说:“还是错误示范,我们的掌根应该放在患者胸骨中下叁分之一交界处……”
  我按照他说得重新挪了一下,医生这才满意地点点头,施施然离去。
  “是我追你啊,是我喜欢你。我已经成年了,有自己的判断能力。”
  陈衍之的语速变急了,他看着我,像要看穿到我心底一般。
  我才发现自己似乎被他绕进来了,现在不是辩论大学师生恋是不是合理的情况。
  双肘垂直,我往下按,说道:“不用扯那么远,根源在于是我不可能恋爱,我就是……自由惯了的人。”
  “我可以等,”陈衍之眼灰色的瞳孔起了一层淡淡的水雾,带着颤悠悠的碎意,“一年、两年、五年……多久我都可以等。”
  礼堂中心的射灯明晃晃,我的视觉像是失焦了一般,陈衍之的脸在眼前变得模糊。
  谁会相信一个二十岁的男生说出来的承诺,我的心中沉宕,积压着这些日子以来难以言说的情绪。
  医生的命令传来:“做完5个周期之后,我们可以和旁边的朋友简短交流一下,人员进行轮换。”
  陈衍之凑到我耳边,沙哑道:“从那天之后我的世界都乱了,冯渺渺,我们……不能就这样算了。”
  有一滴水珠落在假人衣服上,轻微的“滴答”声,继而归于寂无。
  医生转回到我身边,说道:“你等等,你这个按压的力度太低了,至少要五到六厘米,可以再重新试一下。”
  陈衍之,这件事是单单苦了你一个人吗?
  我手上的筋络绷紧,用尽力气往下一按——
  假人被我戳破了。
  全场哗然,医生不可置信地望着我。
  我把头低下去,单手扶上了额头。
  大学英语老师冯渺渺,在急救培训讲座上,按碎了道具。
  滑天下之大稽。
  不过好在这件事并没有引起什么风波,医生很好说话,书记那边只是觉得我力道不对,小小过失而已。
  只是偶尔上课会有学生和我开玩笑,大力水手冯渺渺。
  “是的,我从小吃菠菜,”我自嘲道,“把书翻到……”
  教室门被敲了敲,我回头望去,一个外卖小哥抱着一大捧精致的花束。
  “卡莫利蓝桔梗送到,”外卖小哥对着单子念道,“麻烦冯渺渺女士签收一下。”
  教室里响起起哄的声音,还有男生吹着口哨。
  “是老师男朋友送的吧!”
  “好漂亮的花啊!”
  坐在第一排的陈衍之不动声色地看着我,我心下了然,斥道:“胡说,我哪有男朋友。”
  说罢,我拉着快递小哥往教室外的走廊上走去。
  “能帮我退回去吗?”
  外卖小哥露出为难的表情:“要不然我给这个订单上留的联系方式打个电话……”
  然后教室里响起来陈衍之的手机铃声?那不是更糟糕。
  我把花抱了过来:“算了,谢谢你,先这样吧。”
  我原本想把这些桔梗分给班上的女孩子,因为她们都带着艳羡打量这捧花。等我话出口了,反而都一溜烟散了。
  以为我在说反话吧……
  想把它扔到垃圾桶,可是真的看到了油腻肮脏的垃圾偷,我又迟疑了。
  这捧蓝桔梗确实长在我审美上,像冰霜傲雪的美人。
  拖着带回了家,接到我妈的电话,说就站在我房间门口。我惶恐地把它扔到鞋柜里,堆了一个笑容,打开大门。
  还是被李梦女士发现了。
  “张楚涵拿来的,她客户送她的。”
  我斜靠在墙上说道。
  “那为什么藏在鞋柜里?”
  “谁藏了,”我摊了摊手,“不就是不重要所以随手塞进去了。”
  李梦女士皱了皱眉,似乎在我表情上找不到破绽,她拿出手机,毫不犹豫地给张楚涵打了个电话。
  她开了免提,面容肃穆,高高地举着手机。
  “阿姨好,阿姨吃了吗,阿姨有何贵干?”
  张楚涵的声音明显比平时低了几度,态度极其和善。
  “我问你,最近是不是来找渺渺了?”
  “嗨,我和渺渺关系这么好,找来找去不是常事吗?”
  “你找她的时候给她带了什么?”
  我蹙眉。
  “……我……我这怎么想的起来呢,”张楚涵干笑两声,“我给她带的东西多了,哪次不是大包小包。她这个人不会做饭,平时都靠包装食品活下去的,日用品也是粗枝大叶……”
  李梦女士的气焰下去了一些,清清嗓子说道:“平时麻烦你了。”
  她继而问道:“那花呢,有一束红玫瑰,也是你给她的?”
  我看了一眼清冷的蓝桔梗,叹了口气,玩谍战戏呢。
  “啊?红玫瑰吗?我不记得什么花了,”张楚涵顿了顿说道,“我经常把客户送的多出来的礼物拿给渺渺,太多了,细节我也不记得了。”
  “行,谢谢你了。”
  李梦女士挂了电话,瞥了一眼蓝桔梗:“最好别让我知道你背着我们和男的勾叁搭四。”
  送走李梦女士,我靠在门边上长吁一口气。
  张楚涵的消息发来:“怎么样?”
  “逃过一劫。”
  “戴斯年送你的红玫瑰啊!”
  瞅了一眼蓝桔梗,我深感疲倦。
  “不是。”
  “算了,你不想讲我理解。但我这次可是帮了你大忙,刚才我在开会。看到你母亲大人打来的电话,吓得我连主管脸色都不看了,冲出来接的电话,你得补偿我。”
  “……补偿什么?”
  “下周六我们在Muses Club有个推广活动,这活动做不好,明年陈总要取消合作了。”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们预算不够,网红来的不多,你给我穿漂亮点过来,撑撑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