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
望月每向前走几步就要回头看看跟在他后面的京窈还在不在,确定好了才继续往前走。
京窈低头笑了笑,然后快几步走到他身边,拉住他的小手,“望月,妈妈累了,休息一会儿,好吗?”
望月听不懂,但妈妈停下了,他也不走了。
“抓…抓…”望月的目光突然被一只白色的,身上带有黑色线条的蝴蝶吸引,双手举得高高的,期待地看着京窈。
“这是蝴蝶。”京窈摸了摸他的小脸蛋,笑意温柔,“念会这个词,妈妈就给你抓。”
望月六岁了,但很多基本词汇还是没办法准确清晰地说出来。
“蝴蝶。”京窈重复了一遍。
“呼呼……”
“蝴蝶。”京窈放慢说话的速度,让他看清她的口型。
“呼…嗲…”
京窈轻轻地刮了他的小鼻子,“是蝴蝶——刚才你要抓的那只是树粉蝶,它可不是什么小精灵,这种蝴蝶喜欢祸害苹果、梨还有大白菜,要是都被它们弄坏了,我们小望月就吃不到婆婆炖的冰糖雪梨和糖醋白菜啦。”
望月懵懵的,听到京窈说吃的,蝴蝶丢到后脑勺,抓住妈妈的手撒娇:“好吃的、好吃的。”
京窈无奈:“这叁个字你倒是熟练。”于是牵起他的小手,往母亲的院子里去,“那走吧,我们去找婆婆。不过今天你还是得学会蝴蝶这两个字,逃不掉的。”
***
徐云深回到家里时,京窈正握着小望月的手一笔一划地教他写字。
正是蝴蝶二字。
“爸爸。”小望月倒是一抬头就看见了他,对他憨憨地笑着。
徐云深揉了揉他的头,“乖。”
京窈捏住他的小脸蛋转回来,温声道:“专心。”
徐云深仔细看过桌上的纸,发现已经写了好几张,京窈的字一如既往的走势锋利,然而儿子的字就如同鬼画符。
他好笑地摇摇头,“怎么没发觉你原来这么有耐心,亏得你能教得了望月,本来教他书法的老师也已经逼走叁个了。”
毕竟教也教不懂,望月只会冲人家傻笑,而且又是小少爷,压根没有人敢说什么,遑论逼他学习呢?
“你没发现望月越来越有进步吗?再练两天就没问题了。”
徐云深又看了一眼鬼画符,在心里感叹果然是慈母眼里出好儿。
“话说回来,谁准你站在这里说风凉话的?”京窈斜睨了他一眼,“让你带的东西呢?”
“我哪能忘记?”徐云深把她要的东西放在桌上,笑道:“你休息一会儿,我来教吧。”
育儿毕竟是两个人的事,京窈自然不会反对。
“望月,妈妈给你做一只不会伤害庄稼,也不会飞走的小蝴蝶,好不好?”
小望月看着妈妈,又看了看爸爸,突然又笑了,非常的开心。
一家子围坐着,徐云深教望月写字,京窈做着手工,一时只剩下纸张折迭和笔划过的声音。
“好啦。”京窈手里出现了一只蓝色的蝴蝶,实在是惟妙惟肖,说下一秒就会从她手里翩然飞走也不为过。
望月的目光一下就被吸引了,迫不及待地接过蝴蝶,努力地开口:“呼……虎,蝶。”
“是蝴蝶。”
徐云深和京窈相视一笑。
徐云深拿起蝴蝶,轻声道:“望月,妈妈做的这是一只蓝色闪蝶,生活在热带雨林里,科名来自希腊词“μορφ?”,是希腊神话中爱与美的女神阿芙洛狄蒂的称号。”
小望月自然听不懂,但不妨碍他父母愿意倾囊相授的意愿。
小望月把蝴蝶接到手心里,然后伸手要妈妈抱。
“谁家小朋友像你这么爱撒娇呀?”说是这么说,但京窈还是把他抱起来。
“小朋友,你又重了点。”
“个子也高了。”徐云深道,“这个年纪的孩子蹿得都很快。望月很快就是大孩子了。”
不过从心性而言,估计会永远是个小朋友。
那又如何呢,至少徐云深并不希望他变得正常,因为那一刻的到来,意味着望月的死期。
永远做个人类,至少他还能护着。
望月打了个哈切,睡眼朦胧起来。京窈捏了捏他尚带着婴儿肥的脸,好笑道:“吃饱喝足就是睡,小朋友,你的生活也太惬意了。”
徐云深挑挑眉,“这不还写了几张字么。”
京窈瞪了他一眼,然后抱着儿子进了盥洗室。
徐云深笑了笑也跟着进去了。
等洗漱完毕,小家伙实在扛不住,已经趴在爸爸的肩膀上睡熟了。放到床上的时候也只是哼哼两声,翻个身继续睡。
京窈看看望月又看看徐云深,忍不住问道:“你小时候也这样吗?”
“……我这个年纪的时候已经拿了我人生第一个奥数奖了。”
“有什么了不起?望月稍微努力一点也可以。”
“可以拿个发呆大赛的冠军,应该没人能赢他。”
“滚。”
两人压低了声音拌嘴,格外幼稚。到最后都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后天天气不错,我带你们出去玩吧。”
徐云深修长的手指慢慢抚过京窈的长发,手掌的余温是绵长的情愫,熨帖着她的心。
“没关系吗,天师府那两个天师还没到。”
“再怎么说广州也是我的地盘。”他眼神安稳,笃定地说道:“我带我的妻子和孩子出门,不会有人不识相。”
京窈低头笑了笑,歪歪头道:“你原来有这么爱家庭的吗。”
“在组建起我自己的家之前,似乎没有。”
京窈笑得更开怀了,只是怕吵醒望月,捂着嘴倒在了床上,徐云深也慢慢躺在她旁边。
渐渐她才不笑了,往前拱了拱,缩进他的怀里。
“徐云深,你累吗?”
“累。”他没有半点掩饰,深深地嗅着她的发香,亲吻她的柔软,“但总不能夫妻两只有一个努力吧?”
“说什么呢,我这不是天天被你圈养着么,别说努力,我连动弹一下都嫌费劲。”
徐云深把她抱得更紧了些,低声道:“撒谎。”
振得京窈的耳鼓膜发痒。
“我说真的,”她窝在他的怀里,低低地说:“谢谢你。”
“谢什么?”
“很多事。”
***
望月活泼起来就像个欢快的小野猫,一撒手就跑得老远。
他也不知道从哪摘来一朵花,跑回来撞到京窈的怀里,把花高举到她眼前。
“送我的吗,谢谢。”京窈含笑接过这朵不知名的小花,低头轻轻嗅了嗅,对徐云深道:“你们广州的秋天倒是还比晚春烂漫,连野花都芬芳馥郁。”
“两广炎热,很少有翠叶悉数凋零的时候,不过你喜欢雪,广州在这点上不怎么如意。”徐云深道。
“哪有十全十美?”京窈揉揉望月的小脑袋,“眼前的景色这样好,就不必去怀念昨日的风光了。”
“妈妈,饿。”望月抬起头,和京窈撒起娇来。
他们今天出来游玩本也是做了野炊的打算的,只是这小家伙饿得也太快,离他们刚吃完早点也才过去没多久。
“望月,和妈妈再玩会儿,好吗?”京窈摸摸他的小脸,想要转移他的注意力。
小孩子暴饮暴食还是不好,这小朋友自从回到京窈身边,已经很多次向她撒娇要吃的了。好像捏准京窈一定会疼他,舍不得让他饿着一样。
京窈还和徐云深讨论过,是不是应该对儿子严肃点,育儿嘛,总不能小朋友要什么就一股脑给什么的。
你还不够溺爱他吗?徐云深疑问道。
那是因为望月懂事,提的要求又不过分。京窈理直气壮地回答。
徐云深无奈,是谁说要严肃点的来着?
好在望月的确好忽悠,这就欢天喜地的和京窈在草地上玩起摸瞎子的游戏来了。
京窈双眼蒙上丝巾,从小朋友的笑声里判断他的位置,好几次要抓着他又故意让他跑掉,母子二人都乐在其中。
徐云深坐在草地上看着他们,嘴角的笑意一直没有下去过。
他似乎从未见过京窈露出这样开怀的笑容。于是打开画板,将妻子和儿子此刻无忧无虑的模样描摹下来,成为他这一生中最宝贵的作品。
“诶,你画得不错嘛。”
京窈终于和望月玩累了,保姆早就铺好了野炊布,上面摆满了食物,小望月坐在京窈的怀里,拿起一块蛋糕吃得津津有味。
而京窈则看着徐云深刚画好的画,忍不住调侃道:“不愧是徐少爷,果然一身的小资技能啊。”
徐云深用铅笔轻轻敲了敲她的头,温声道:“贫嘴。”
“夸你呢。”京窈笑嘻嘻的,眼睛里像是揉碎了这秋日最烂漫的阳光,融融地望着他,“我和望月画得都很像,只是这张画少了点什么吧。”她拿过纸巾,温柔地给望月擦擦嘴角,小望月吃完了蛋糕,小小地打了一个嗝,然后不好意思似的抱紧京窈的脖子。
“小朋友害羞啦?”京窈忍不住亲亲他的额头,满是宠溺。
徐云深修长的手指抚过画纸,笑道:“不少,于我而言最重要的都在里面了。”
“可对我和望月来说,这里面还少了你。”
她一旦温柔起来,果真让人招架不住。
“你会画画吗?”徐云深问道。
“如果你不怕我的画技破坏了你完美的画作的话。”京窈俏皮地回答道。